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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棋逢对手(3)
玉宁听到了敲门声,却懒得出声。心想一定是醒儿忘记交代什么事情或者已经置办了一些小点心回来了。于是也就依旧保持着那纯真如孩童的模样,一门心思在那棋盘之上。
过了一会儿,那敲门声又响了几下,见里头没人应,敲门的人便推开了房门。只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响,外头下雨的声音一下涌进了屋子里,玉宁听着这下雨声,心中很是惬意。
“醒儿,等会记得把门关上。我虽喜欢听雨,可是有些冷呢。”玉宁微笑着一边又下了一个黑子,并拿起了一方白子。一边则不自觉地将露出裙角的双足缩进了裙子的保护里头,仿佛这样,她有些发冷的身子,便能暖和起来。
进来的人虽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玉宁的吩咐,却只是顿了一下,尔后又继续迈步向前走,那步伐很沉稳却也很轻,让人听着很安心。可是玉宁却突然觉得不对了,平常醒儿进来的时候动静总是会很大,她疑惑地皱了皱眉,转头一看,吓得差点跌下了软榻。
天!什么时候大厅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双手背在身后,直挺挺地站着。昏暗的灯光照不出他的相貌,却能够映衬出那双星辰一般的眼眸。
“谁?!”玉宁几乎是脱口而出,一下便站到了地上。一股刺骨的凉意立马从脚底传到了四肢百骸,冷得玉宁竟有些发起抖来。
“是我。”那人沉默了好一阵才慢慢从阴影处走出来,一本正经的表情好似吓到玉宁的不是他一般。
“……你,你怎么擅自来我房里。”玉宁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内城公子哥,虽然心下舒了一口气,却更是有些愤怒。
允鎏这次又没有马上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虽然弱小并且颤抖的身体,她全身都绷着,好似一只要发出攻击的猫一般,正在积蓄力量。允鎏从玉宁那已经通红了的脸上瞧得出来,自己的唐突,让这个平常云淡风轻的小女子完全生气了。
“你的丫鬟通报过了,只是你没听到。吓到你了,对不住。”允鎏的嘴角微微向上勾了一下,说了些像是宽慰的话。也算是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
玉宁气呼呼地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恨不能没有继承阿玛那高大魁梧的身躯,也好在生气的时候可以和他平视,而今只能仰着头看着,怎么盯怎么变扭。又听他说了一句像是退让的话,便也见好就收。省的持续这种大眼瞪小眼的战役,最后不利的一定是她。
于是玉宁轻轻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了别处。允鎏见这小姑娘刚与自己见面就火气这么大,不禁皱了皱眉头。等会还要从她那里套消息,结果自己不似平常一般沉稳,贸然进来,闹成这种尴尬的局面,可还怎么问。一时间,允鎏觉得自己也没了主意。
“我说,你来这到底是有什么事?”玉宁撇着头等着他下一步动作,也好见招拆招。可是奇怪的是这人不像平常一般狡猾了,而今沉默地看着她,却让她浑身不自在。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一样。
允鎏见她如此开门见山,更是头疼。与她打交道这么久,当然知道这女子的开门见山便代表着逐客令,现今再不说电话,怕是还没有切入正题,又要被她赏一碗闭门羹了。可是越到这个时候,越要在最短时间内拣一个两相适宜的话题出来说,真是难煞了他赫那拉允鎏。也难怪,他是赫那拉允鎏,又不是多罗王府的玉风贝勒。对付女人,他算是连启蒙课都未过关。允鎏这边内里已经焦急万分,外表却仍然沉稳的很,他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一下玉宁的房间,突然眼光便定到了那盘棋上。
“你既然没什么事,那你就……”玉宁见允鎏久久不说话,便吃死了他这不善言辞的软肋,正要快刀斩乱麻的下逐客令,却看到那人突然向她一笑。
“怎么?一个人下棋?不如……”允鎏笑了笑,转身便将袍子一掀,坐到了玉宁的软塌上:“我与你下一盘如何?”
正文 第十七章 棋逢对手(4)
玉宁斜眼瞧了瞧他,心下想着,凭什么你说要下一盘本姑娘就要陪你?可是面上却没多说什么恶毒的话。毕竟内城里头的公子,勿返阁是个个惹不起。于是她也就坐到了允鎏的对面,刚要将子都摆回去,重新来过。却被允鎏拦住了。
“你不是说,要与我下一盘么?”玉宁奇怪地望着这个男人,自己也许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瞧他。再加上没有玉风那个颠鸾倒凤的人在,居然连那男子沉稳的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没错。不过咱们可以就着沈姑娘你没有下完的这一盘继续。”说着,允鎏便轻轻拨开了玉宁的手,将那一罐白子拿了过来。
玉宁一阵讶异。真没想到平常都懒得叫她名字的人,今儿个居然尊称她一声沈姑娘。
嗯,看来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可是,他为什么不开门见山的说什么呢?怕自己不照实说?呵呵,那他还真了解自己有多讨人厌。
玉宁如是想,不自觉地又微眯起了眼睛。允鎏瞧她那模样,知道她又在想什么有损他的事情,于是便轻轻扣了扣桌子,问道:“怎么样?”
“好啊。”玉宁倒是答得爽快,你把黑子让给我了,我占了先机,还怕你不成?
正当玉宁得意洋洋的要下黑子的时候,却又被允鎏拦住了。
“不过,咱们也可以来玩个游戏。如何。”
“游戏?”玉宁虽然问得疑惑,心下却总觉得他即便是陪人下棋也应该是有附带条件的,所以也并没有表现出多少讶异出来。
“没错。谁赢了,谁就问对方问题,不要多也不要少。三个便可。”允鎏说着,比出了三个指头。
玉宁瞧着他戴在手上的红玛瑙扳指,偏头想了想,突然她很是大胆地问道:“是不是什么问题都可以?”
允鎏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若是不该告诉你的事情就不能告诉你,比如,朝廷的事。”
玉宁本来想拒绝,刚张口要说什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好!你说的!成交!”
说着,玉宁便迫不及待地下了那黑子,仿佛怕允鎏突然反悔一般。
允鎏瞧她那积极的模样,明知道可能有诈,却也无可奈何。因为现在是他有求于人,于是便开始细心研究这白子的路数。细看之下,才知道为什么这沈凝心会笑的如此得意。自己爱白色,便选了白子。没想到白子而今是属于颓势,看样子白子一方的城池都围剿的差不多了,明显是在疲惫防守。允鎏心里暗怪自己疏忽,可是也不见得选了白子是坏事。
因为沈凝心心中知道白子是处于败势,可是允鎏不一定能看出来。怀着自己必胜无疑的心里去下棋,也将是一个失败的因素。于是双方在都有不利因素的情况下,在这黑白之间杀将起来。
正文 第十七章 棋逢对手(5)
让允鎏没想到的是,玉风风尘仆仆地从山西回到京城,却已经到了年关了。听他自己的意思,贝勒虽然算是贝勒。自己好歹也只不过是一个赋闲在家的人,与其天天与那些八旗子弟没事便溜个鸟圈个地什么的,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他这一离开京城,却不似平常一般只是停留了十天半个月,而是两月有余。允鎏从玉宁处回来的那几天,还记得天天差人去他府里打探下消息,随着这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允鎏也渐渐忘记这个事情了。
年关前,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内城里更是热闹。由于北京城一入深冬,就会特别的冷,鹅毛般的大雪没日没夜地飘着,却也冷却不了京城里的人过年的喜庆。
赫那拉王府的奴仆已经开始忙碌好几天了,首先将整个府邸打扫干净便是大工程,此外还要在醒目的位置都换上些红灯笼,末了还要将花园都打理好,虽然府内的人工湖是结了冰,可是湖上的小阁却要时时保持温暖,因为赫那拉王府的王妃是顶爱到这里来坐上一坐的。
冬天的夜总是很早就来,允鎏坐在书房内,穿着的是镶着黑貂皮领子的东服,丫鬟们怕他一个人坐在这冰冷冷的书房里冻出个差错,便将那火盆里头的碳烧得更望了些。那微红的火光衬着他黝黑的皮肤,照得正在查看卷宗的允鎏额头上都不自觉泌出了汗。
一个人披着个披风,戴着个上好毛制成的耳套,一溜烟抱着个用黑布包着的东西,直接冲进了允鎏书房里。跟在他后面撑着伞挡雪的小厮急急地跟着,生怕那雪花掉落在自家主子身上。
“哎呀!这天可冷的!”那人一进允鎏书房,便是一声叹气,又大开着房门,弄得本来很是安静且暖和的书房成了另外一种气氛。
“……你回来了?”允鎏抬起头来,瞧见玉风正将怀里的东西放到小几上,接着便忙着脱掉耳朵上罩着的保暖耳套。那跟着的小厮见自家主子已经进了温暖的地方,便收了伞,轻轻带上门,安静地退下了。
“可不是。我本来想是在那里就呆个半个月的,没想到啊,一呆就呆到这时候。还逮着最冷的时候回来。”玉风龇牙咧嘴地说道,一边又凑到火盆前烤着火。
“……”允鎏上下看了看他,尔后回身便将一份卷宗拿起,丢给了玉风。
“哎哟!大爷,这可是密案,我这靠着火盆呢。烧了可怎么得了?”玉风慌忙接下,惊出了一身热汗,当时也不觉得冷了。如果他再晚一步,这些薄纸怕是要和那火盆里头的炭火来个亲密拥抱了:“烧了可就没第二本还给朝廷了,你叫我提着脑袋去和皇上讨价还价不成?”
允鎏一笑,道:“你仔细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玉风狐疑地瞧着允鎏的笑意,好奇心更重了。也顾不得手冷,赶紧坐到一旁就着火堆翻看起来。良久,他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笑得深邃的允鎏道:“名单?”
允鎏默默点点头,算是给了个回应。
“什么名单?”玉风以为自己想错了,因为自己才离开两个月,即便允鎏再怎么会办事,能办的出这么一份针针见血的名单,确实是他始料未及的。
“……你就别问从哪里来的了。”允鎏皱了皱眉,一屁股又坐回了自己的太师椅上。
“你说,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不然,我可不会联系少爷帮你落实。这些人可都是些不起眼却握着朝廷命脉的家伙。”玉风趁胜追击,一巴掌拍到了那个名单上。
“你威胁我?”允鎏挑眉道,觉得这件事情新奇的很。
“不是威胁,是事实。商行可有商行的规矩,那少爷麻烦得很,每次简直都是用钱和消息来换钱和消息,总之,他不会吃半点亏。”玉风叹了一口气,百般无奈地表情可以骗过很多人,却骗不了允鎏。
不过既然是有求于人,允鎏也便低了这个头,万般不愿地说出了来源:“是沈凝心说出来的。”
“什,什么?!”玉风本来在用那上好的青瓷小杯品着一壶已经热过的水酒,一个不慎被这天大的消息惊得喷了出来。只见火盆的火“呼”的一下闪烁了一阵,又慢慢地变得柔和。玉风擦了擦嘴,瞧见允鎏紧抿着唇望着自己,连忙摆手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我只是……啊,允鎏,你莫非把私盐案的事情都说了?”
“怎么可能?”允鎏听到这句问话,不满更深了:“她沈凝心既是商人又是青楼女子,你觉得我会跟她说朝廷的事情么?”
“那,那,她是怎么……”玉风瞧瞧允鎏,又瞧瞧自己手上的名单,满脸的疑惑,已经不知道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