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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叛向他的阵营,公主殿下已经支撑不住了……”
路日就没说话,半晌,仿佛叹了口气,道:“但是……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家族愿意投效我。”
“并不是——”贵族受不了他伤感的样子,“我的家族愿意支持您,局势并未脱离我们的掌控,一旦您需要,北境第三家族和它所有的领土与军队都会向您宣誓效忠……!”
在出现北境王之前。
路日就心道。
北境王是个可怕的BUFF加成,在此之前怎么争夺都行,只要出现过胜者,那志明就是绝对服从北境王的指令,粉丝滤镜强得可怕。
在缺乏信仰的此处,北境王便是人世的神。
“要我怎么感谢你呢?”路日就说,“你的爱对我来说太过沉重,帕尔。”
他的目光闪烁,仿佛不好意思般,投向了窗户外面,雪山反射的光亮正好照射在他的眼底,看上去羞怯而忐忑,摇曳得人的心也疼了,冬蔷薇就盛开在那里面。
纵使贵族已经玩弄过许多与面前的王子年纪相仿的青年,却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疼痛,他的心像是池塘一样波光粼粼的,仿佛一个面对着赤诚的求爱者而无措的少年,越不忍去亵渎他的羞涩,就越发升起欲念。
他终于没忍住,半跪在地上,抚摸着王子的指尖,带着忍耐不住的喘息亲吻上那手指。
不够、永远都不够,渴求涌上心头,他心里暗沉地想着自己能够如何借助这整日沉迷于艺术而对权力斗争一无所知的王子,将他扶持向新任北境王的位置,而自己则依靠对方的单纯无邪攀爬至高处。
但这种权欲并未能阻止他无可避免地坠入对方身上飘来的冬季针叶林般的芳香。
“……我永远爱着你,殿下。”他的声音低哑,“一切都是为了你。”
注视着这个场面的神的表情几番变化,神情冰冷。
他轻轻敲了敲神座的扶手。
北境的三王子……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那个贵族都无比碍眼。
路日就静静地看着那个因为得到了爱——和权欲的力量踌躇满志远去的贵族,直到听见脚步声才偏头,看见之前藏在房柱后面的天青色眼睛的骑士。
与贵族方才极为接近的距离不同,他一出现态度明显不一样,离王子还有一段距离就立刻谨慎地半跪下来,冷静地说:“教廷的圣子已经从东路进入。”
“至少三日。”路日就道,“足以让一切结束了。我已经买通侍从,他们会按照我的命令下手。”
与方才的纯洁懵懂不同,此时的王子有一种锋芒毕露的冷峻。
血亲相杀的家族里并不具备道德观念,也不忌惮于毒杀。
“我将成为北境王,改变千年来的传统,我们不必再困守贫瘠的土地,而是让他们拥有更好的一切,北境沉睡已久,如今需要的是战争。”他宣布,“中境的战争曾留下了北境的所有,我祖先的血曾使那里的河流温暖。如今,只要清除掉一切阻碍,我们就能发动反攻。”
假如能够了解到理想主义演说家人设,骑士就该明白他就是在忽悠人。
可惜没有。
骑士本该像过去一样为了他所说的话语里的理想感到目眩神迷,但想起方才偷眼看到的那个吻,本以为自己对这位美丽的王子只有对于追随者的赤诚之心的骑士却突然觉得心情有些复杂,他低声说:“阻碍……包括贵族吗?”
“艾修斯?”路日就顿了一下。
“正是因为那些贵族逃避战争,一心汲取名利,为此不惜向中境俯首称臣,我们才不得不留在北境,”骑士说,“您……引诱他们,借助他们的力量,可是他们也会反噬您。”
王子难得沉默着,这寂静让骑士的内心仿佛压上了沉重的钟,直直拽着他的心下降,而后他听到那人的声音,平静说:“我明白。”
他的神情轻浮却骄傲,锋芒毕露:“但是被压抑已久的子民会帮助我,北境会帮助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也会帮助我。”
骑士一怔。
“是吗,艾修斯?”他的声音柔和而坚定,“你一定是在我身边。”
“……是的,殿下。”
他想必是坠入诅咒了。
骑士心想。
他低哑地说:“我必定会守护在你的身侧。”
又搞定一个。
他低头的时候未能看到的王子的神情,唯有高空中的神看清了。
那不曾流露出丝毫微笑的冷淡的脸,就算说着万分温柔的言语,也没有任何感情流露出来。
不论是在贵族还是军官面前,他都是在扮演着他们想要看到的角色。在野心家面前,他是纯洁又象征着权势的爱,在理想者面前,他是理想和憧憬。
这个人并不是对北境王的位置毫无野心,而是……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让自己的容貌与身体一同作为武器,仿佛花一样,静悄悄地盛开。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神心想,难道拒绝自己恩赐的凡人就是他真实的一面?他有些恼恨神不能看破凡人的内心。
在和路日就告别前,骑士说道:“但是,你依旧需要让你未来的子民看到力量,殿下。”
就算干掉两个竞争者,登上北境王的位置,北境也并非无条件服从于王。北境对王者的忠诚建立在这个家族始终以绝对强者的地位站立在众人面前,没有任何人任何人能够将他们摧毁。
也就是说,只看笼略得到的效忠随时可能崩盘,行不通。
一个没有任何魔能使用能力的废物,在这个重视力量的世界上来说是无法爬上高位的,他必须证明自己拥有能够让整个北境臣服的力量。
骑士离开后,王子依旧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飞雪,沉默,似乎因为对方的话在想着什么。
夜晚,当路日就无聊地描绘一副新的画的时候,神再次降临。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发现对方仿佛已经一次就已经习惯神灵的大驾光临,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继续描绘手里的画。
狂妄的家伙。
神低头看了眼他正描绘的那副图画上的身姿,说:“既然能够看到真神,何必还去追求虚假?”
“艺术的东西对我来说更加真实。”路日就回答他。
他停下手中的画笔,仰头看着神灵,问:“我已经拒绝了您的施舍,请问您为何再次来到这里?”
“这不再是施舍,而是交换。”
神说。
“我借给你我的力量,你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它让我的心始终不得安定。”
路日就问:“什么?”
“容貌。”神回答,“把你的容貌给我。”
只要没有这张脸……他也许就不会对这个凡人总是如此挂怀了。
路日就:……
我之前是不是立了个毁容flag来着?
似乎是误解了他的沉默,神顿了一下,说:“当你觉得你不再需要这张脸的时候,我就带走你的容貌。”
不,我觉得我还是挺需要的。
话说脸这种东西是可以带走的吗?路日就觉得还不如魔鬼带走自己的灵魂呢。
他在沉默里冷静思考了一会儿,片刻后,说:“好。”
虽然在那晚上后神就消失在黑暗中,但神灵的执行速度就是迅速,第二天路日就已经被人给叫醒了。
挤在他床边的侍从们喋喋不休,蜂拥着想和他说话,奈何路日就有轻微的起床气,忍着不爽的感觉,皱了皱眉,问:“怎么了?”
“二公主的红茶里被下了致死的奎巴蛇毒,引起了混乱,大王子受刺……如今虽然还活着,但多半没有救了……”
他怔了一下。
那双冰雪般的眼睛里有迷茫的东西一闪而过,面前突如其来的事情恐怕完全在一心沉迷于艺术的三王子的意料之外,以至于那些仆从都有些怜悯起来。
毕竟纵使这个家族不断重复着血亲相杀的悲剧,也一直是他们牢牢把持着北境王的正统位置。如今二公主身亡,大王子命不久矣,想必这位没有任何力量的王子最终会登上北境王的位置。
可是按照他的实力,又能支撑多久呢?
侍从暗暗窥测着他的脸,在心里叹气。
路日就沉默片刻,说:“带我去见他。”
虽然兄长生命垂危,路日就漫步过去的脚步还是很轻松。
北境的寒风在城堡外呼啸着叩击窗户,想必外面一定很是寒冷,只有城堡里依旧是春之地,被保护得十分暖和,让人的衣襟濡湿,就像是中境里那些贵族,在如今的季节中穿着华服,因为舞蹈和眉目相传的笑意而感觉浑身炙热。
但也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轻松,周围跟着他走的人都是一副沉重的神情。
他们大都是之前效忠大王子或者二公主的家族,虽然最终还是选择走在这位之前除了感叹他的容貌外并未正眼看过的三王子身边,但还是满怀忧虑,不管怎样,用不了几天,这位王子就会成为北境的王。
“教廷的人已经到了。”有人附在路日就耳边低语。
是他的姐姐找来的人。虽然目前邀请这伙麻烦家伙的正主已死,想要把危险的客人打发走却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路日就心想着这难道是新手关过掉之后送经验的Boss吗,就示意那些人留在外面,独自迈步走进大王子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青年合着眼,像是已入眠般安稳。在他的床边,金色绸缎铺开一地,上面的东西在日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路日就低头看了一眼,这些东西的构成材质各异,从灿金、白银到玄铁都有,而且都是寒冷而凌厉的样式,一眼就能看出来,出产自北境的勋章。
北境的军队纵使对北境王的儿女也毫无包容,在登基之前,他们必须依靠自己的能力赚取足够的勋章,以保证自己的礼服上有足够耀眼的荣光。
这一地勋章,动用了多少人的鲜血才造就这些光辉。
【我突然想起一件很沉重的事。】
路日就道。
【我没有勋章……这玩意不能开挂吧?】
而且这世界还没有美术展览什么的,再说又不能靠什么美术比赛奖状去登基。他多半要成为史上头一位礼服清清白白登基的北境王了。
想想就觉得很丢脸的样子。
路日就轻轻绕过放在地上的绸缎,他现在没眼直视上面的功业,而是走到床上的人身边,看清对方的样子。
大王子的胸口被白色的绸带包住,但鲜血还是从下面渗透出来,染红了白色布料,他的脸不像往日那么充满力量和生气,因为缺乏血气,就连唇也显得过于苍白。
“哥哥。”路日就说。
青年睁开了眼睛。
往日的力量都已不在,往日的权势也已消逝,但那涣散的目光依旧带着凛冽的威压,直射向站在床边的人。
明明面对着的不过是这么一具虚弱的身体。
纵使曾经有过什么样的能力,现在也已经在垂死的召唤中烟消云散。
但那依旧是能让对上的人渗出汗水的眼睛。
仿佛不论他到底有多么虚弱,这站在面前的人仍然是他记忆里那个因为没有丝毫魔能能力而格外孤僻的孩子,无论何时在他面前都不堪一击。
但路日就的表情却没有变,他只是静静地与兄长的目光对视。
床上的人注视着他的表现,一丝无力的笑容从他的嘴角边浮现,夹杂着不断的咳嗽和宛如游丝的气息,声音却仍然像过去他站立在贵族面前时,作为未来的北境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