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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要大功告成了,苏公公却又被发现了,气愤地踹了拉后腿的张起麟一脚,苏伟瘪着嘴蹭到四阿哥身边,“我就是想去看看热闹,刑部尚书在后院干苦力哎!那搬书、翻书、抄目录的活我可是深有体会,这种场景百年难得一遇啊!”
“你别跟着添乱了,”四阿哥瞥了苏伟一眼,“齐世武那人心胸狭窄,做起事来又不择手段,不懂轻重。爷今天也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让他涨点教训。你别在这个时候晃过去,让他把没处撒的气都记在你身上。”
“我又不怕他,”苏伟回身坐到榻子上,“当初,你重病卧床时,刑部那帮人还借着太子的威风在咱们王府里杀人灭口。当时我就想好整一整这帮仗势欺人的东西了!不过,”
苏伟想起什么似的眨眨眼道,“这个齐世武也真奇怪,明知道是主子帮他按下的弹劾奏章,他怎么还敢到王府里来捣乱?”
四阿哥闻言冷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这个齐世武不仅骄傲自大,目中无人,还一向不会顾全大局。来爷这儿找麻烦,估计是因为年羹尧参赞四川军务一事。这人虽然回了京城,却还惦记着西北军权,妄想隔了千里,还重兵在握呢。”
苏伟砸了咂嘴,默默地摇了摇头,又因为有热闹不能看,大字型地躺到软榻上,懊恼地踹飞了两只靴子。
齐世武、魏和几人当真在雍亲王府理了一天一夜的书册,四阿哥时时命人盯着,不准他们偷懒。
待记录了一千本书册的汇编名录被送到东小院后,四阿哥才下令,让几人回了刑部。
四月末,刑部对于南山集一案的调查总算告一段落。
主要涉案人员有《南山集》、《孑遗录》作者戴名世、《滇黔纪闻》作者方孝标、为《南山集》作序的方苞、汪灏,为《孑遗录》作序的王源、汪灏、方正玉等人。
刑部将南山集一案拟定为大逆之罪,戴名世应凌迟处死,已故方孝标锉其尸骸;汪灏、方苞立斩,方正玉、尤云鹗发往宁古塔,刘岩革职,其族人都应按律论处。
齐世武还上书言,“案内方姓人,俱系恶乱之辈。方光琛投顺吴三桂,曾为伪相;方孝标亦曾为吴三桂大吏。伊等族人,不可留本处也,”方氏族人拟发往乌喇、宁古塔……
除主要人员外,还有不少传印及收藏《南山集》的学士官员被检举揭发,刑部均上书拟罪论处,一时间受牵连之人愈达百数。
然,刑部拟罪的折子上交内阁后,却被暂且压下。不等刑部接连上书,康熙爷便搬进了畅春园休养五月初,几位皇子被召进了畅春园。
苏伟因吉盛堂忙碌没有跟着四阿哥出京,五月初三,又如约往平安面馆,与绣香碰面。
嘉怡晋封侧福晋,八福晋以退为进,毛氏和张氏成了二人博弈的棋子。如苏伟所料,当初让嘉怡捡了一条命,如今八阿哥的后院,果然再难恢复平静。
“既然有现成的筏子送上来,小主也是不用白不用,”苏伟弯着唇角道,“只不过八福晋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姑娘还是提醒你们家主子,平日要多小心些。”
“奴婢明白,”绣香低着头,坐在苏伟对面,一手紧紧攥着袖中的东西,心里不住打鼓。
苏伟喝了一盅茶,该打听的都打听完了,便站起身道,“那今天就这样,我先回去了,姑娘也别在外耽搁太久了。”
“公公,请留步,”眼见着苏伟向外走去,绣香一时情急,腾地站了起来。
苏伟略带茫然地转过头道,“姑娘还有什么事儿吗?”
“我……”绣香羞红了脸颊,抿着唇角支吾了半天,从袖子里掏出个碧绿的如意八宝络子塞到了苏伟手里,“我给苏公公打的,额,可以挂到玉佩下面,还请公公不要嫌弃——”
说完也不等苏伟反应,一溜烟地掀了后厨的帘子,跑到里屋去了。
第299章 要不然
康熙四十六年
五月初三,雍亲王府
苏伟晃着手里的络子,一路蹙着眉头进了东小院。
小英子垮着脸跟在后头,见左右没人注意上前两步道,“我早就说过你不信,现在一发不可收拾了吧,这回头要是撇不清可怎么好啊?”
“是啊,可怎么好啊?”苏伟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到亭子里,“我刚把申掌柜送来的一些小玩意送出去了,到街上去买也太没诚意了,拿什么给人家回礼好呢?”
“你还想着给人家回礼!”小英子瞪大了眼睛,恨不得一口把自家迟钝的二师父吞到肚子里,“这要是被王爷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发多大的脾气呢!咱们赶紧把这络子退回去吧,别自己挖坑跳了!”
“什么话啊?”苏伟抬头瞪了小英子一眼,“人家小姑娘家家的,脸皮那么薄,你就这么给人家送回去了,叫人家如何自处啊?再说,不管乌喇那拉氏嘉怡如何,绣香总是无辜的,利用这么一个小丫头替咱们办事,我这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愧疚?愧疚!”小英子震惊地两手拄在石桌上,探过上半个身子道,“师父,你不会要以身相许弥补人家吧?那王爷怎么办啊?”
“你瞎说什么呢?”苏伟一个爆栗敲在小英子头上,“绣香年纪还小,不过是一点孺慕之思罢了,回头等她放出来,我给她介绍个好人家,一准儿就不会惦记些有的没的了。再说,我怎么样,跟王爷有什么关系啊?”
小英子眨了眨眼睛,苏伟竖起一根手指转着八宝如意结络子,仗着四阿哥去了畅春园,异常不以为然地道,“他还不是又妻又妾地娶了一堆,我不过交几个朋友碍着谁了?再说,他管天管地,管得着我这么招人喜欢吗?我这辈子就是倒霉托生成一个太监,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啊?”一个本不该出现的熟悉嗓音在苏大公公背后蓦地响起。
苏伟身上的毛发像是卷了静电般根根竖起,吹到后脖颈的阴风钻进领子,顺着脊椎骨一路往下。站在苏伟跟前的小英子,现在已经乖顺地低垂着头,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到的叛徒模样。
苏大公公暗暗咬碎一口银牙,硬生生压下在胸口奔腾而过的千万只羊驼,撑起一张招财猫的笑脸,做西施捧心状转过身道,“主子,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一路上累了吧,我这就去给您烧水沐浴!”
“你给爷站住!”某位脸黑成包公的王爷,一声轻喝。
打算脚底抹油的苏大公公先是被胳膊肘往外拐的自家徒弟挡住了去路,后是被没一点儿人情味的同僚拽住了脖领子,拎到了四阿哥跟前。
四阿哥一手握着一卷画轴,看着虽然缩了脖子,但明显没有一点悔改之心的苏大公公运了半天的气,最后一扭头道,“跟爷回屋!”
苏伟瘪了瘪嘴,抽冷子踹了张保一脚,又瞪了一眼躲到柱子后头的小英子,把绣香送的络子揣进袖子里,甩着胳膊跟四阿哥进了堂屋。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苏伟跟着四阿哥进了卧房,见那人脱了靴子,坐到榻子上,连忙讨好地倒了杯茶,“我还以为你们得在畅春园住一段日子呢,正想着忙完了这头过去找你呢。”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把画卷往炕桌上一放,低头喝茶去了。
苏伟扁了扁嘴,左看右看一阵后,自己拿起画卷展了开来,“这是什么?哪里的图纸?”
四阿哥放下茶碗,吐了半口气道,“是畅春园北边的一块地方,有座前明废园在那儿,皇阿玛把那座园子和附近的土地一并划给爷了。”
“皇上给的?”苏伟眨巴眨眼睛,又低头看了看图纸,“是让你建园子用的?”
“对,”四阿哥弯起嘴角,点了点头,“不止我,老十往上的众位皇子,除了大哥和二哥,各得了一块儿地方。不过,还是属爷和三哥的地方最好,离畅春园近,冬暖夏凉,原本的景致就很怡人。皇阿玛兴致颇高,还亲自给爷的园子赐了名字。”
“名字?”一个猜测在苏伟脑中划过,穿越与历史的重合让他一时颇为不适…
“圆明园,”四阿哥倒没注意苏伟神情的变化,只颇为得意地靠在软垫上道,“爷觉得皇阿玛赐下的这个名字十分好,‘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爷这许多年的经营,在皇阿玛面前总算没有白费。”
苏伟略尴尬地赔笑了两声,此时,圆明园还未正式修建,可他却知道,这座皇家园林最盛时有万园之园之称,但它最后的结局却是华夏之耻的见证。
“爷得了赏赐就立马请安回府了,一门心思想带你去那附近看看,”四阿哥微带凉意的话语打断了苏伟的遐思,让人无法忽略的酸涩将苏公公硬生生地拉回了现实,“谁知道,不过一两天的时间,本王的苏大公公就成了人家孺慕之思的对象了,连定情信物都送了。这爷要再晚两天,你那小院里是不是又要添丁进口了?”
“爷这说得哪儿的话,”苏伟异常利落地卷好图纸,脱了靴子蹭到四阿哥身后替他按起肩膀,“我就是去问问八阿哥后院的事儿,你别听我跟小英子瞎胡闹。哦,对了,你都不知道,八阿哥后院现在热闹着呢,八福晋这回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吧……”
畅春园
太子亦随皇上搬入了畅春园,还是如往年般单独住在无逸斋之中。
得麟代替了卫敏,成了护卫太子安全的侍卫统领,也在暗地里为太子在外头办事。
“殿下不用过分忧心,”得麟与太子一同站在荷池边的柳树下,“太仓州那边,奴才已经派人过去盯着了。不过是一些土匪乱贼,纵然有托合齐等人的帮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我并是不担心太仓州的匪患,”太子缓缓地吸了口气,“我担心的是打着匪患的幌子,伺机而动的西北驻兵和京师八旗步军。”
“殿下,”得麟略一停顿,抿着唇角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道,“其实,托合齐、齐世武几位大人也是因为想尽快拥立殿下上位才出此下策。虽然此法极险,但成功的几率并非没有,若当真——”
太子转过头,冷冷地看向得麟,得麟身子一僵,慌忙俯下身道,“奴才知错,请殿下恕罪。”
太子冷哼一声,转身负手而立,“这天下若单凭造反就能夺得,我皇阿玛也不会在那个位置坐了四十几年了。”
五月初十,
八阿哥离开畅春园,与鄂伦岱、纳兰揆叙、阿尔松阿几个同往自家猎园小聚。
“贝勒爷此番又得了新园子,等修好以后,卑职几个还得多多打扰呢,”钮祜禄氏阿尔松阿浅笑着跟在八阿哥身后道。
八阿哥将几人让进林子旁的凉棚里,弯起嘴角应道,“到时就是兄长几个不来,胤禩哪怕硬请也要将几位请来的,否则平白修那么一个园子岂不是浪费?”
佟佳氏鄂伦岱坐在八阿哥下手,接过奴仆递上来的茶碗道,“别看雍亲王如今怎样得皇上看重,这赏赐园子一事,还不是要与众皇子共享?他被天地会行刺那一遭,如今看来不过是白白受了一番惊吓罢了。”
“如今,雍亲王的事小,太子那儿才是重中之重。”纳兰揆叙接过话头道,“南山集一案,十有八九就是太子暗中安排的。目的就是要转移圣上对托合齐等人会饮一事的注意。如今,更是通过何焯与戴名世的关系,企图让贝勒爷也卷进这起文禁逆案之中。有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