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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无岐温言道:“你道你作恶多端,但贫道从未见你做过恶事,至于你喜作女子打扮不过是你自己的私事,并未妨碍到旁人,贫道亦或是旁人都无权对此横加指责。”
人生在世,人人皆活于世人眼皮底下,受世俗所制,人言可畏便是如此,他尚是二公子之时,他的父亲便是怕他的断袖之癖总有一日为世人所知,坏了其名声,才生生将他逼死。
假若父亲能如姜无岐所想一般,他便不会无辜丧命了罢?
但他若是不无辜丧命,又怎会遇见眼前的姜无岐?
末了,酆如归叹息一声:“道长所言当真是中听得紧。”
姜无岐并未发现酆如归的双目已然朦胧了起来,他站起身来,欲要去将那盆水倒了,不及端起那铜盆,却陡然被酆如归楸住了一大片衣袂。
酆如归揪得极为用力,指节泛白,引得姜无岐俯下身来,柔声问道:“出了何事?”
酆如归却是趁机掐住了姜无岐的小臂,抬足将其掀翻在床上,后又跨坐在姜无岐腰身上,合身覆了上去。
姜无岐猝不及防,酆如归一压上来,便要伸手去推,那酆如归觉察到他的意图,立刻附到他耳侧道:“姜无岐让我抱一会儿罢。”
姜无岐见酆如归眼底蕴着水汽,语气中竟隐隐有乞求的意味,心一软,索性任由酆如归去了。
酆如归将脸埋在姜无岐的心口,一双手钻进了姜无岐后背与床铺间狭小的缝隙里头,抱住了姜无岐的后腰。
姜无岐以为酆如归亦是后怕得厉害,为了寻求安慰,才待他这般亲昵,便一面轻抚着酆如归的背脊,一面道:“酆如归,贫道舍不得你死。”
酆如归不知该如何回应姜无岐的善意,默然良久,方问道:“姜无岐,你为甚么会进来?”
“贫道闻到血腥气了。”姜无岐怜悯地道,“你何苦要自己熬着?”
“习惯了,我已然习惯了。”酆如归话音尚未落地,却听见姜无岐肃然道:“你这习惯还是早些改了罢。”
“怕是改不掉了。”一年多前,他成为了酆如归,至此,几乎日日俱是煎熬,有时,这痛楚不过一刻便能过去,有时,足足一天一夜都无法缓解,直逼得他理智全失,不是拼命噬咬自己的血肉,便是肆意猎杀鬼山中的活物。
这炼狱般的日子过得实在太久了,他到底是习惯了,又或许是麻木了罢?
第22章:黄泉路·其十八
姜无岐包裹于胸腔内的心跳一下一下地撞击着酆如归的面颊,安定而沉稳,一如姜无岐其人。
那些浮上心头的不堪回忆便渐渐褪去了,远得仿若只存在于酆如归的臆想当中,与现实全然无半点牵扯。
酆如归侧耳去听,那心跳声声声入耳,催得他的心脏倏然一紧。
他低眼瞧着被他压在身下的姜无岐,姜无岐觉察到他的视线,便拿那副温润的眉眼望向他。
两人四目相接,酆如归猛然收回视线,再次埋首于姜无岐心口。
须臾,他的心脏恢复如初,与姜无岐相合的身体方才得暇去感知从姜无岐处渡过来的体温。
活人的温度极是熨帖,他半阖着眼,良久,才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来:“姜无岐,你的身体很是暖和。”
姜无岐抚了抚酆如归的背脊,道:“是你的体温过低了。”
酆如归苦笑道:“我原就是鬼,体温自是要较你低上许多。”
自己此言显是引得酆如归不快了,姜无岐慌乱地解释道:“贫道从未嫌弃过你是鬼,亦不嫌弃你的体温较我低上许多。”
“嗯,我知晓了。”酆如归又在姜无岐怀里赖了片刻,才翻身而下,跌坐在床榻上,柔声致谢道,“姜无岐,多谢你救了我的性命,多谢你安慰我,多谢你不嫌弃我。”
姜无岐下了床榻去,见酆如归的衣襟大开至腰身,心口、腰腹一览无余,伸手扯上了两片衣襟,才摇首道:“无须致谢,贫道所为并未为了索取你的谢意。”
酆如归仰首凝望着姜无岐,抿唇笑道:“你要我不致谢,我便不致谢,不是显得我太过听话了么?我却偏要致谢。”
酆如归从床榻上下来,穿上那云头锦履,又握了姜无岐一双手,端端正正地道:“多谢。”
姜无岐无奈地笑道:“你既是坚持,贫道便收了你这谢意。”
“便该如此。”酆如归松开姜无岐的手,转而取下珠钗,散落了一头墨发,又背过身去,扯去腰间墨色系带,将一身红衣整理妥当了,才重新将系带系上。
姜无岐去端那铜盆,无意地瞥了眼酆如归,却是登时将那副从后襟泄露出来的蝴蝶骨收入了眼中。
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端起那铜盆便要走,偏生这时,他的尾指却是微微一动。
他赶忙放下铜盆,向着酆如归道:“那女鬼有异动。”
酆如归原本的妆面已被方才的那一身时冷时热的汗水冲刷干净了,他现下坐在铜镜前,正取了那螺子黛细细地画着眉,闻言,登地站起身来,道:“我随你去。”
姜无岐回想起酆如归不久前的濒死之状,望住了他,眼底蕴着忧虑,道:“你之前那瘾发作得甚是厉害,还是歇着为好罢。”
“我随你去。”酆如归一字一字地说罢,又走到姜无岐面前,捉了姜无岐一只手,轻轻抚过,“我倘若遇险,便劳烦道长你再救我一回了。”
姜无岐踟蹰片晌,才道:“你随贫道走,但你须得以自己的身体为重,你若是撑不住了,定要说与贫道听。”
“好罢,一言为定。”酆如归从姜无岐的手背摸索到他的尾指,勾了勾,便走在了前头。
他走出自己的房间,为了稳妥,又推门进了隔壁房间去探望那毁容女子。
那女子正沉沉睡着,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稍稍有些高热,但应当并不要紧了,她的呼吸亦是均匀而平稳,如姜无岐所言,她应当已经熬过去了。
酆如归瞧了眼行至身侧的姜无岐,略略颔首,俩人便一齐出了房间去。
为防生变,姜无岐指尖一点铜锁,以这铜锁为眼,布下了结界,将这房间团团围住。
而后俩人出了客栈,疾步而行,越过人潮,出了城去,一出城,方才使出身法,急急掠去。
俩人直追到城外二十里的乱葬岗,姜无岐才肃然道:“便在此处了。”
然而他的话音尚且含在唇边,竟有数不尽的尸骸以俩人为中心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更有尸臭逼压过来,令人作呕。
这许多的尸骸多是失去了皮肉、四肢残缺,仅少数勉强能窥见其生前的模样。
尸骸动作僵硬,因四肢残缺的缘故,姿态颇为可笑,其中有几具,想来应是半风化了,一动,便“噼里啪啦”地碎作了一地。
酆如归本是恶鬼,眼前这尸骸全不放在眼里,手指稍动,尸骸便一具一具地均数化作了齑粉,铺陈于地,白茫茫的一片,好似下过一场鹅毛大雪了一般。
但骤然疾风忽至,齑粉被席卷而起,铺天盖地地打来,险些迷了酆、姜俩人的双目。
幸而这疾风不过一刹那便止住了,酆如归忍不住掩面轻咳了一声,又拂去身上沾染的齑粉,才一面走,一面道:“这女鬼能操控尸骸,当真是有些本事,我们须要快些将她寻出来才好。”
俩人分头找寻,酆如归找了一阵,耐心不足,见四下无人,索性一挥衣袂,使得在场全数尸骸腾空而起,暴露出荒地原本的面目来。
——他原想将所有尸骸化作齑粉,但一则他怕之后体力不济,该当省些气力;二则,假若这乱葬岗的尸骸一具不剩,未免太过惹人生疑了。
姜无岐乍然见得尸骸腾空,不禁回首望了一眼,以确定酆如归的身体状况。
见酆如归长身玉立,看似无恙,姜无岐才专心去找寻那被困于乌鸦肉身之中的女鬼。
由于这荒地地面凹凸不平,其上的荒草大多高于小腿,无法一眼望尽,又要费心将荒草拨开之故,约莫一刻钟后,酆如归才在一丛长及腰身的茅草间,寻到那只乌鸦。
奈何那乌鸦已然气绝身亡,身下俱是鲜血,漆黑的鸦羽跌落一地,不远处有一块粗粝的大石,上头覆着的猩红蜿蜒而下,没入泥中,将其染红了。
第23章:黄泉路·其十九
酆如归细细端详着这气绝身亡的乌鸦,眸色深沉。
那女鬼虽非厉鬼,但为了滞留于人间,却是害了不少人的性命,且当着他与姜无岐的面以幻术化出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来,行勾引之事,又能从乱葬岗引来乌鸦群,故而,酆如归为困住那女鬼,所施的术法颇为刻毒,几乎是将魂魄与肉身死死地嵌合在了一处。
要破除这一术法,唯一可行的法子便是自尽,可自尽便意味着要将魂魄与肉身生生剥离,非但痛苦不堪,且这痛苦持续时间极长。
从这乌鸦的死状看来,她应当耗费了足足一个时辰有余,魂魄才成功从肉身当中剥离。
一个时辰间片刻不停地撞击岩石,绝非易事,须得心志坚定,坚定到能在疼痛的煎熬下,维持住意识,而不轻易昏厥。
酆如归一面思忖着,一面行至那块岩石面前,一看,岩石上头竟有一条条细细的裂缝,边缘锋利,应当便是由那乌鸦撞击所致。
——这岩石的体积足有乌鸦的数十倍之大,并且质地坚硬,要将岩石撞出裂缝来,着实是艰难至极。
纵使遭受如此折磨,那女鬼都要挣脱这乌鸦的肉身,当真只是单纯地为了重获自由?
由于那乌鸦与岩石全然隐藏于茅草丛间,是以,姜无岐无法将那边的情状看个分明,但见酆如归面色肃然,他便知酆如归已然寻到那乌鸦了。
他疾步到酆如归身边,猝然见得那伏于血泊当中的乌鸦以及染血的岩石,不由一怔。
见姜无岐近身,酆如归才道:“这乌鸦断不是无端撞死在这岩石之上,应是那女鬼自己寻死。却是我思虑欠周全,我以为这乌鸦的肉身能将那女鬼困住,未料,她竟是宁愿再死一回也要挣脱这肉身。”
“你何必自责。”他伸手抚过乌鸦的尸身,又道,“这尸身尚且温热,那女鬼理当逃不出多远。”
“她确实逃不出多远,为了挣脱这乌鸦的肉身,她的魂魄必然受损,她须得好生休养,并与一青壮年男子交合,以吸食充足的阳气,免得魂飞魄散。”酆如归沉声道,“她为挣脱这肉身,足足在这岩石上撞击了一个时辰有余。但她倘若安静地待在这乌鸦肉身内,既无须再吸食阳气,也不必受尽苦楚。姜无岐,她之所为,你觉得她当真仅仅是为了挣脱这肉身束缚?亦或是别有所图。”
姜无岐对于酆如归所施术法不甚了解,闻言,陡然有些心惊,足足在这岩石上撞击一个时辰有余,可见那女鬼心志之坚定。
“恐怕是别有所图罢。”姜无岐苦思道,“但她有何所图?”
“我亦不知。”酆如归言罢,又听得姜无岐问道:“她若是被困在乌鸦肉身内,是否不能施展术法?”
酆如归颔首道:“确实如此,她假若是为了施展术法,才拼命地挣脱乌鸦肉身,那她必然别有所图,许……”
他停顿了下,望住姜无岐,猜测道:“许她附身于那毁容女子并非是巧合,亦不是为了借此滞留人间,而是她与那毁容女子有所牵连。”
姜无岐分析道:“我们自从进了这逢春城遇见的怪事有四:其一,出葬的空棺;其二,从春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