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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你倒看得开。”
“他还没能让我放在眼里。”
他神色坦然,眉眼间难掩一腔傲气,江诀盯着他瞧了许久,末了轻声一叹,说了句十分欠揍的话:“待小家伙生下来,咱们再要一个,好不好?”
李然显然没料到他会有此一句,呆了片刻后又是一掌挥过去,咬牙切齿道:“滚!你他妈还上瘾了不成!”
小六子在殿外候着,将内间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掩嘴吃吃一笑,老嬷嬷见他不做正事只顾着偷懒,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记,压低声音威吓道:“再如此不务正业,就罚你去内殿送汤水!”
语毕,狠狠一掌拍了下去,小六子急忙双手抱头护住自个儿的脑袋,嘴上求爹爹拜奶奶似地连连低声告饶。
丁顺在一旁瞪大缝眼瞧着,愣是半步也没敢动。
八日后,纪闻人平安归来。
李然收到消息,也不顾江诀反对,径自迎出殿去,见到那个满脸挂彩的人,目中多有动容,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拽着老头儿的胳膊一把将他托起来,拍了拍他瘪了不少的将军肚,叹道:“瘦了这么多,这一路辛苦了,纪老。”
纪闻人躬身一揖,道:“托陛下、殿下洪福!”
“切!什么洪福?是老头子你命不该绝!”
他二人正寒暄着,那头江诀温笑着从殿内出来,边走边道:“的确是洪福齐天。”
纪闻人未料到那位天子竟也迎了出来,一脸受宠若惊地跪下,头碰地叩了一首,道:“臣纪闻人参见陛下,恭请陛下圣体安康!”
如此郑重的叩首礼,李然还从未见过,一时间都有些愣了。
江诀笑着走近两步,在他身旁站定,伸手虚扶纪老头一把,道:“无须行如此大礼,该是朕谢你才对。”
此话一说,纪闻人目中一湿,作势又要行礼。
李然眉眼一皱,江诀自然明白他不喜欢这一套,忙凑到纪闻人耳边低声道:“纪卿再不起身,朕今晚恐怕要睡地砖了。”
他这话说得小声,李然没听清楚,却把纪老头吓得够呛,愣了好半晌也没能回过神来,模样滑稽之极。
少顷,三人进了内殿,江诀破例给纪老头赐了座,老头儿战战兢兢坐下,李然又让丁顺上了茶水,乘着间隙将纪闻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末了半是感慨半是凑趣地说:“挂了这么多彩,是不是没按我说的做?”
“微臣惶恐,殿下教的乃是我北烨军中机密,臣万万不敢胡言,纵使送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说完,一脸肃然地从座上起身,尔后一揖到底,俨然一副誓死如归的神态。
李然被他那模样怔得又一愣,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未几,却听江诀闷笑一声,道:“此事朕亦十分庆幸,好在小然只告诉你一人。朕相信以纪卿的忠心,必定不会泄露如此机要之事。”
这么一顶高帽下去,但见纪闻人眸中噌地一闪,活似点了盏一百瓦的白炽灯一般。
李然暗道一声上帝,侧脸去看江诀,见身旁那人越发笑得温良,无语地揉了揉眉眼,暗忖这厮果然有一套,竟然能把一个个大好才人制得如此服帖。
他正兀自纠结,那头江诀沉咳一声,正色问:“句瞀形势如何?”
纪闻人神色一肃,压低了声音禀道:“微臣离开之时,城中一切皆井然有序,二十万西平守军毫无异动,似乎并没有大举进攻的迹象。”
江诀点了点头,眉眼间忧虑之色渐浓,沉吟片刻,又问:“项启呢?”
纪闻人想了片刻,回道:“此人自被擒之日起,就被尹谦奉为上宾,大鱼大肉地伺候,日子过得十分快活。”
“哦?姓尹的这次倒沉得住气!”
“这点微臣亦百思不得其解,边境句瞀太过平静,只怕会有大动作。”
“你的顾虑朕明白。”江诀了然地颔一颔首,目中满满都是深思,李然叩指在桌上敲了敲,皱眉道:“项启的玉玺已经在他手里,还有什么好等的?”
此话一说,纪闻人与江诀目中皆一闪,江诀眯着凤目想了良久,抬眸直直望向御案下的纪闻人,道:“此事你与曲烈先商议一番,明日一同来回话。”
老头儿应下,叩首告退而去。
待他离去,李然见江诀面有忧虑,正要劝解,那头丁顺领着孟兆坤进来,他暗自叹了口气,侧脸扫一眼江诀,见对方已收敛了神色,神色变化之快,令人咋舌称叹。
孟兆坤朝他二人行了一礼,道:“陛下,向化郡的人头点算已告罄,统共一百八十三万六千四百七十二口。”
江诀点了点头,皱眉问:“死伤多少?”
孟兆坤神色一黯,低声道:“十八万二千一百口。”
李然浑身一凛,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风起云涌第三十五章
三人长久沉默,终是江诀先回了神,沉声问:“疫情控制得如何?”
“回陛下,已运送了药草前去救急,也派了大批大夫前往,可向化死伤甚众,又正值酷热之季,染病之人已不下三十万,且尚在蔓延之中。”
李然暗自心惊,江诀凝眸想了片刻,又问:“可有祸乱?”
孟兆坤垂首,低声道:“因死伤众多,难免有人生事。”
江诀了然地点了点头,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沉思良久后,一脸决绝地说:“派人通知殷尘,就说是朕的旨意,若有人带头闹事,一律杀无赦!”
“陛下?”
“不必多劝,照旨去办!天灾人祸终究避之难避,大战一触即发,向化乱不得!朕也不能让他乱!”
他一脸狠绝,眸中有杀伐的冷意,孟兆坤哪里还敢争辩,躬身应下,想了想又道:“微臣尚有一事请示。”
“说!”
“据医官回禀,病重伤残之人大多无法行动,恐怕……无法忍受迁徙之苦。”
“你有何建议?”
“以臣之见,不妨将这部分人口转移到周边郡县,如此既能避免长途奔波,也不至于拖累大队人马,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江诀不应,只一脸莫测地问:“这部分人口有多少?”
“回陛下,八万有余。”
就地安置这主意倒也靠谱,江诀却沉默着没有点头,沉思许久后,淡淡道:“你该明白,一旦瘟疫蔓延,死伤的就不止是一个郡的人口。”
孟兆坤握着奏折的手一抖,听语气瞧什么隐约猜到了那位天子的意思,结巴着不知如何回话。
李然先是一震,继而浑身冷意大生。
八万相对于一百八十万来说,或许并不是多么庞大的数目,孰轻孰重,他当然也掂量得清楚,可这并不表示,他能赞同这种丢卒保车的下下之策。
自然,舍了这些人,江诀也会伤感,也会觉得可惜,可倘若牺牲一部分人就能换来更多人的平安,江诀必然会舍,纵使换了苏沫或岳均衡,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说到底,对于身处高位之人来说,人命并非头等大事,江山稳固才是首选!
李然垂眸良久不语,心中不可谓不复杂,尔后侧脸望一眼那身着蟠龙常服之人,见他剑眉紧锁,下颚紧抿,眸中虽有忧虑,亦不乏狠绝。
他暗自叹气,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去,江诀忙着跟孟兆坤商谈后续事宜,见他要走也无暇顾及,只以眼神示意丁顺跟上。
丁顺跟着李然后头走了片后,见他们这位殿下神色有异,小心问:“殿下可是在为死伤之人感怀?”
李然皱眉,淡淡道:“算是吧。”
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越发令丁顺心怀不安,跟了几步又道:“殿下若有心事,不妨说予陛下听听。”
这话正中问题关键,李然脚下一顿,站在廊下驻足不前,凭栏向天际眺望。
丁顺站在他身后两步远处,颇不安地陪了片刻,低声劝:“殿下,这会儿日头毒,小心受了暑气。”
李然不应,依旧停步不前,没有半分移动的意思,沉默良久后,问道:“你跟在他身边多久?”
丁顺不解,转动滴溜溜的缝眼想了想,照实道:“奴才是北烨三年进的宫,侍奉陛下已逾十五载,殿下怎的有兴致问这些?”
李然叩指在蟠龙望柱上敲了敲,道:“那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殿下?”
“没事,这儿就你跟我,说说看。”
“奴才……不敢妄言,陛下乃真龙之身,奴才能仰仗这盛事光芒,不甚感喟。”
“说实在的。”
他神色淡漠,眉眼间并无喜色,丁顺想了想,暗自咬了咬牙,低声道:“殿下,陛下处在那个位置,总有许多无可奈何,总要取舍。”
“无可奈何?取舍?”
“无论取或舍,总难免会有无可奈何。”
“你小子很聪明,难怪能在他身边混这么多年。”
他不欲多说,丁顺自然也不敢乱开口,二人静默着待了许久,又劝:“殿下,身子要紧。”
李然望着艳阳下的广袤殿宇又瞧了良久,目中是一天一地的耀眼光芒,汉白玉廊柱和砖面在烈日下折射着烈日的熠熠生辉,衬着这整个明华宫高远恢宏,却也毫无人气。
这就是帝王身处的牢笼,连带着一颗心也如这座死气沉沉的宫殿般,冷漠得不近人情。
李然慢慢往后退了退,最后瞧了眼墨色大理石尽头,端坐在鎏金龙椅上那人冷酷无情的脸,继而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了去。
丁顺在他身后小心万分地跟着,一刻也不敢懈怠,总觉得这位殿下神色异常,有别于往常。
江诀与孟兆坤将向化之事商量完毕,回到内殿找了一圈,竟没见到李然的身影,问了小六子和老嬷嬷,二人均说不曾见到,暗自一惊,立马着人四处寻找。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头李然带着丁顺进来,见了他只淡淡一笑,问道:“谈完了?”
江诀边点头边迎了上去,道:“如今暑气已生,无事尽量少在殿外走动。”语毕,冷冷扫一眼丁顺,丁顺吓得缩了缩脖子。
李然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示意那小子下去,继而将手中的书册交到江诀手中,江诀一脸纳闷地接过,也不急于翻看,抬手示意丁顺去端解暑的汤水,李然径自挑了张椅子坐下,指了指身旁的位子,道:“坐下再说。”
他神色郑重,江诀神色一肃,问道:“何事?”
“向化的事商量得怎么样?”
“大致有了决断,但此事非同小可,还需深思熟虑一番,方才你在殿中应该也听了个大概,为何还有如此一问?”
听语气,似乎并不觉得那番决定有何不妥。
李然暗自叹了口气,伸指在那本书册上点了点,道:“这是丹丰北部八个郡的资料,你看看。”
江诀依言翻开看了看,边看边道:“这册子朕一早看过,可是有何不妥?”
“放心,这东西没问题。”
江诀点头,李然垂眸想了片刻,少顷抬头直直朝他望过去,问道:“如果抽调一部分丹丰百姓去北烨,你看行不行得通?”
江诀下意识皱了皱眉,李然没等他开口,继续说:“这八个郡的情况我大致看了,条件不错,但被项启屠城后就毁了个七七八八,而前方打仗,他们在后面也没什么安全感,不如调一部分去北烨。”
“也不是不可以。”
江诀沉吟良久,终是点了点头,眉眼的疑惑之色却一点未减。
“你去见过子辛?”
“是,跟他商量点事。”
“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