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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她她她……”
“你以为她只是睡着的么?”虹儿把吓跌到地上的阿六拉起,笑吟吟道,“我才来的时候也以为这样,也被吓过呢。她啊,有醒有睡,只是睡多醒少,醒着也像睡着,只比死尸多一口气而已……”呀,这不自觉间,怎么对一个新来的丫头说了这多话?
“真……真的?”她依然惊魂未定。
“真的,你看她……你看夫人那双眼,眨也不眨,就像两潭死水,睁着也像闭着,是不是?”
“哦。”原来如此。阎王老爷,吓死她了!这可真是怪事,继自己侍候自己之后,她又被自己吓着了,狠狠地吓着了。
虹儿暗暗察她半晌,断定如此胆小懦弱的人,想来出不了什么差错。不过,有些话还是要交代的,“阿六,今儿个我们的话,你可不准声张出一字。”
“啊?”
阿六傻呼呼应声,看得虹儿又是心头一宽,“今儿个我们在这里说的话,你别让外人知道,明白么?”
“为什么?”
“你看你这个样儿,若不是遇着我这般善心肠的人,还不请等着给人欺负?”这样一个人,小恩小惠,很容易就死心塌地罢?“你若让外人知道你在夫人跟前大吵小嚷,早晚能传到大爷耳朵里,大爷发起火来,你有几条小命能担承?你不信的话,可以去偷偷打听一下以前那些侍候夫人不上心的丫头都是如何个下场?”
“……喔。”
“别只知道傻傻的‘喔’一声。我说的主子,是大爷,不是夫人。”虹儿准备给这个傻丫头下一剂重药,“听说,你爹偷二爷铺子里的东西,还要把你卖进火坑里,是大爷让你到这边来侍奉夫人,也没有把你爹举官。是不是?”
“……是。”不争气的“爹”,给她丢人咩。
“若是你今儿个的事让大爷知道一星半点,你还得走那条老路,你爹爹还是要下狱的。”
“真、真的?”那人居然变得这么现实?她记得,他那时奉行的是为善不与人知,他说,让一个人意识到自己接受了别人的施舍是件残酷的事……
“当然是真的!”虹儿确定这剂药已经到位了,亲蔼笑道,“所以啊,咱们两个人要同心协力,把夫人里里外外都侍候得周周到到,庄主自然就会看重咱们。庄主的眼睛可是神着呢,一丁点的不周到他都能察到,咱们松不得一点的心,知道么?”
“知……知道了,多谢虹儿姐姐指点。”
“应该的。只要你不出大错,我敢保证,这个地儿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饭吃。”
“……谢虹儿姐姐。”
“来,把这些果子喂夫人吃下去,我去看厨间看看燕窝好了没有……大爷?”一个转身,见着进亭来的秀颀身影,飘飘万福,“奴婢见过大爷。”
来者正是藏青长衫、丰神如玉的元慕阳,他径自走到贵妃椅旁落座,伸臂将椅中人抱到膝上,“本庄主要和夫人一起用午膳,吩咐厨间准备。”
“是。”虹儿恭着身,垂着首,安静退下。
这是一位高人。阿六在心里赞叹。
“眠儿,今天上午还好么?有没有想我?你这个小骗子,小坏蛋,肯定不会想我的对不对?我很想眠儿呢,想你这个小骗子,小坏蛋,小狠心家……”
啊耶。阿六打个冷颤。
“今儿个夫人吃了些什么?”
小骗子,小坏蛋,小狠心家……这是哪门子的肉麻指控?
“阿六!”
“……在!”这么大声做什么?嫌她的名字太好听是不是?
“本庄主在问你话。”
“是。”眼下这位是主子,是大爷,要小心侍候。“我……奴婢适才在想着厨间炖着的燕窝火候,分了神……”
元慕阳从来对礼节上的细枝末叶没有太多计较,“今儿个上午夫了都吃了些什么?”
“喝了一碗素粥,半盏蛋羹,正要喂夫人吃些鲜果。”阿六庆幸自己此时是奴婢身份,不必去对他那双眼睛。
“夫人今日出过恭了么?”
“……还没有。”阎王老爷,他连这个都管?!
“去昌兰轩找季大夫,为夫人开个润肠通恭的方子,在夫人用了午膳后服下。”
“……是。”这人到底是丈夫还是老爹?“奴婢这就去。”
她迈下台阶,轻巧无声。
元慕阳自始致终放在妻子面上的眸瞳移起,凝向她背影。这个丫头,很怪,明明一个粗糙面貌,却有着与外表严重不符的细腻举止,还有一份不知打哪里散发出的舒适气息,还有,那双眼睛……目为心灵之窗,拥有如此洁净目光者,是说她心灵亦如此洁净么?所以,他才放心要她来近身侍奉眠儿?是这样,没错罢?
十一 人吠
季东杰,年值而立,相貌堂堂,事业小有所成,囊中厚有积蓄,在黄梅城大大小小也算得上一个人物。
拥有一家坐落于黄梅城最繁华的兆沿街的慈心堂药店,身兼老板及坐堂大夫二职。白日在药堂行医,济世活人之余并大方承受附近年轻闺女们的爱慕眼神;晚间则被醒春山庄的马车接回山庄,落宿于元慕阳精心为他规置出来的昌兰轩内。如此的滋润日子,已经过了五年有余。
作为醒春山庄的特聘大夫,住华堂,食美馔,每月拿着五十两黄金的天价,只为了每隔七日的一次会诊。季东杰这银子拿得是轻松了点,以致他几年下来,良心总算发现了一点不安,向庄里其他人诊治时,不再额外收取银钱。
“季大夫。”阿六磨磨蹭蹭,心不甘情不愿的赶到了正在敞厅内给庄内人号脉的季东杰前,“打扰一下。”
季东杰不解扬眉,“你是……”
不认得她?“你……”嗯,他的确该不认得她。“奴婢是侍奉夫人的丫头,大爷请季大夫为夫人开一个方子,是……”这话要怎么说嘛?那个人真是操心的命,管吃管喝管穿管命,连“那个”也要管。“是润肠通恭的方子。”
“你是侍奉夫人的?”季东杰将她从头瞄到脚,眼神并不轻浮,只是好奇,“我前两天为夫人号脉,已经发现夫人有瘀食之状,方子早就写好,药也抓了,就放在书案上。还有,今后夫人的膳食俱换成素淡流食,一些补品也暂且停了。”
“……是。”麻不麻烦?人死原知万事空。那么有名的大诗人都说了那话,这些人怎就想不开?
“我对你说这些做什么?真是,你懂什么?”季东杰发嗤,“浪费了,那些话我还要对那个痴情种说上一遍。”
“……”她请他说了?这个人,不但是个一心钻到钱眼毫无医德的恶医,还是个恶人,专门欺负无辜弱小,以前就常常拿着她打趣,白白浪费了他的一表人才,哼!
“还不快拿了药去煎?那痴情种是怎么回事?怎么请了个呆头呆脑的傻丫头来侍候他的宝贝?难不成熬了这两年下来,终于熬傻了?”
“……”忍了忍了,若她不是进来做丫头,一定不放过这人!
“这个痴情种,他自己眼里容不下除了他宝贝妻子外的人,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就不能找个顺眼好看一点的来找本大夫?这大夫要治病救人,心情也很重要的好不好?”
“……”两年过去了,别人都有长进,有改变,怎么就这个人死性不改,废话吠话都这样的多?
季东杰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个新来丫头进了他书房取了药材,再快步离去,脚步迈得咚响,脸儿板得生紧,显然是……在生气?一个丫头敢生他这位座上之宾的气,怪哉。
“找到这家,施以恩惠,在其父弥留之际,务必将这话说给他听。”元慕阳叫来心腹手下,递出手中事先写好的纸笺,密嘱之后,挥手责其退下。
手下退出时,与跑进书房者擦肩而过。来人面色张惶,“大哥!”
“急匆匆发生了何事?”元慕阳眸睇三弟。
“舅舅来了,还带了什么县府的师爷和和衙差过来,说是今儿个我们不把房子地契交出去,就要封了咱们家的大门!”
元慕阳黑眸蓦然沉寒,“他是这么说的?”
“是,爹被他气晕了,娘被气哭了,您快点过去……”
元慕朝话未完,元慕阳长身已起,步子迈得从容而疾厉,目光暗隐戾潮,“趁在路上的工夫,把详情说给我听!”
“他还不就是老调重弹?说是当年爹娘借了他的钱做生意,后来赔个精光,他也没催着还,还说权当入股了,从今后生意收成里拿。又说就因为他的那份本金,大哥如今才置下了偌大家业,于情于法这些家产都该算是他的,但他看在亲戚面上,只要了这栋宅子就好。”这世上怎就有那么不要脸的人!
“舅舅就是欺着大嫂如今昏睡在床上,拿不出当年他收了欠金的收据,这才有恃无恐,整出这等事。当年大嫂以三分利还给他时,我和二哥明明看得真真儿的,可偏偏都不知道大嫂将那凭证放在何处……”
话间,大厅在望,元慕朝住口,元慕阳负手踱入,清冷视线扫过大厅,落在坐在正位之人的脸面上。
“慕阳,你在啊?”正位者肥头阔耳,膀臃腹肿,形貌鄙俗得一如其名——高广财。只在眉目之间,依稀还有年轻时的些微俊俏风采,可惜,酒色财气催人俗,岁月时光催人老,面目全非了。“你在家就好,咱们也该把这桩缠绕在咱们两家之间的烦事料理干净了。”
元慕阳伫足不动,负手立于大厅门口,一双墨色美眸流出寒流两注,尽至高广财身上。
“慕阳,别站着不动啊,趁着汪师爷在,咱们把话说个清楚……”
“慕阳!”元母高氏拭着泪扑到长子跟前,“你快和你舅舅把这事说清楚,你爹……”
“慕朝,扶爹和娘下去,请季大夫过去看看。”元慕阳不动如山,淡声道。
“是。”元慕朝和管家分别搀了二老,避开这处漩涡。
“把你爹和娘扶了下去也好,一个百无一用是书生,一个妇道人家见识短,净在这边添乱。慕阳,今天咱们就把话彻底谈开,亲戚归亲戚,生意归生意……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这样看着舅舅作甚?”
高广财说得口沫横飞之际,却发现犹伫在厅门前的外甥面无表情,一字不发,只是定定地,淡淡地,不含任何意味地盯着他,幽黑双眸深不见底。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你……”高广财找着了他瞳光一点,恍然大悟,“你不会是因为舅舅坐在这正位上罢?我是你的长辈,论理……好,好,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小辈计较,你来坐下!”
他肥硕身形才离了正中的高背楠木宽椅,元慕阳即阔步而至,飒然落座。
高广财两腮肥肉恨恨一突,咬牙忍了这口闲气,正事要紧。“慕阳,舅舅也不打迂回,开门见窗,你何时把这宅子腾出来?你看到这位爷了么?是县府的张师爷,奉县守之命前来监督全程,你今儿个若是不能将宅子腾了给我,那几位衙差大人手里拿着的盖了县守大印的封条,立马就能将这宅子封了,到时,这宅子里的东西你可一样都拿不出去。”
十二 人贪
那时……那时,发生了什么事?
那时,他到南方参察“运通”船务的新造海船,出门整整三月。她掐算着日子,估摸着顶多三五日,他就要回转家门,在与管事审查庄内支出用度时,心情立刻就轻快许多。这时,前面传来人声嘶闹。下人禀,夫舅又一次上门来寻衅来了。
公公、婆婆在别庄休养,两个小叔支应得勉强,她思忖良久,回到闺房,从自己嫁妆里取了几张银票,要那个她一直都喜欢不来的夫舅拿出欠据收银子。夫舅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