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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依旧有一些人,对此怀有怨念。
无他,便是谢童手段再怎么高超精妙,他终究不是姓殷啊!
一个外姓人,百年之后,当真要让他执掌殷家?
。
谢童收到了数不清的邮件与信息,几乎是争先恐后的往他手里撞,那些内容,总之无怪乎是挑拨离间的。
当年婚礼上的那个人仿佛只是开了一个头,后来,有无数人,苍蝇一般往他身上撞,几乎是赶都赶不走。
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惊悚,一个比一个劲爆,看到后来,谢童都忍不住想要嗤笑。
就这些手段,拿一些当年的消息,就想要让他离心?
他早就不在乎了。
闲暇时,谢童并没有跟楚歌说起这件事情,他下意识的隐瞒住了,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想法驱使,总之,他不希望那些旧事横亘于他们之间。
但终究,有些事情会横亘在他们之间。
谢童一直以为自己并不在乎那些陈年旧事,后来才知道,只是因为最痛的,并没有到来。
。
事情发生的非常偶然,谢童在书房中,无意间见到了一份跟自己少年时有关的资料,陈旧的档案袋不知道搁了多久,鬼使神差间谢童打开了,发现正是自己少年时候的行踪。大到每次考试考了多少分,小到路上买了什么饮料、吃了什么菜,一一记载着,事无巨细。
他无声的看遍了,发现这个档案袋里装着的只是自己刚来的那半个学期的,而在坏掉的抽屉柜中,还有很多个这样一模一样的档案袋。
牛皮纸整整齐齐的码着,仿佛一道巨口,无情的立在原地。
谢童都不知道自己手指在颤,难道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人在暗地里,跟踪观察他吗?
他颤抖着,打开了在里面的,整整齐齐的牛皮纸档案袋,在里面,看到了自己求学时度过的三年半时光。
从高一下开始,到进入大学以后,事无巨细,一一都被记录在其上,有很多他自己都已经忘掉了的事情,那上面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谢童立在原地,他将牛皮纸档案袋放了回去,再将坏掉的抽屉柜给阖上。然而在他再度站起身来的时候,心中一片茫然。
他应该生气吗?
似乎是的,有谁能够忍受,这样暗地里的、漫长的跟踪呢,几乎与监视都没有什么两样了。
他生气了吗?
谢童走了几步,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怎么生气,便是这样被暗地里、从不告知的监视数年,他心中竟然一点愤怒的念头都没有。
是在意他的吧?
可以这样想的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谢童像是无意间提了起来,说当年自己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楚歌那么快就知道,总不会是在他身上装了监视器吧?
楚歌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觉得有一点尴尬,又不知道怎么说。
管家在旁边,一板一眼地道:“先生当初担心,一直都让人跟着您,一五一十的汇报消息。”
谢童笑了一下。
楚歌跟补救一样的说:“后来就没有了。”
系统在旁边,凉凉的提醒他:“楚三岁你是不是忘了,谢童到了国外以后,你依旧让人跟着他啊!”
彻底的放弃让人跟着谢童,那都是从安达卢西亚雨林地里回来的事情了!
。
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的,真的,如果不是谢童阴差阳错间,在一次聚会里,听人谈起,当年殷家老家主给殷野歌准备了一个人形血库的话。
彼时那位人物刚刚经历了一次暗杀,惊魂甫定,因为血型的稀少,差点没有找到适配的血浆,抢救的回来,后来情况稳定了,才无不感叹的说道:“还是当年殷家的那位有远见,给儿子准备了一个人形血库……要是我也早早备着,哪里至于像这次这么手忙脚乱。”
神经仿佛被拨动了一下,谢童转头,看着那位不久前才从生死线上回来的人物。
他的眼中有些微的疑惑意味,倒教对方笑起来:“怎么,殷野歌没给你准备吗?”
谢童道:“那是什么?”
“人形血库啊,以备不时之需的……整日里打打杀杀,总有哪一天,说不定会出意外的,早早的备下一个人形血库,有备无患的是不是?像我这样,唉,这次这么惊险,就是没有准备的亏。”
谢童嘴唇轻轻的抿起来,道:“殷家有吗?”
“当然是有的,不然当年殷野歌有一次受重伤大出血,怎么能够抢救的回来?他那个血型,我记得是特别稀有的,叫什么来着……唉,看我这记性,人老了,就想不起来了啊,真是的。”
谢童勉强的笑了下,假如那位长吁短叹自己记忆力的人物抬起头,便会发现,他的笑意一点都没有到达眼底。
他当然知道,楚歌的血型是什么。
P型血。
和他……身体里所流淌的,一模一样。
谢童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做到了开口,他就像什么都不知道的一样,略带疑惑的说:“不过我从来没听说过,也没见到过。”
对方摆了摆手:“肯定在殷家里藏着的,这种备好的,救命的玩意儿,哪里会就这么放出来……我记得当年老家主给他备下的那个,就一直都拘在殷家里,不准许走出去一步,养的跟个金丝雀一样。”
谢童“啊”了一声。
对方道:“小童啊,不是我说,你也快点去备一个吧,虽然话不太好听呢,但万一哪一天遇到意外了是不是,总得有备无患啊!”
在他的口里,那个活生生的人,就跟一个装着血浆的袋子没有任何区别,只应该被拘束在一个地方,有了需要就拉出来,如果没有需要,就永远的生活在暗无天日里。
。
谢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了,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僵冷了。
他的血型……
谢童闭上了眼睛。
P型血,很多年前他曾经查过,非常,非常,非常的稀少,比俗称的“熊猫血”还要少见。
好巧,恰恰楚歌的血型,与之一模一样。
殷家当年曾经囚禁过一个人吗?把他当成人形血库一样囚禁在那里,以防家主的不时之需?
他被接到殷家里去,是因为这个身份吗?
谢童没有办法按捺住,这个冥冥之中的巧合,让他想起来,都几近于崩溃。
那天无意间在抽屉柜里看到的牛皮档案袋里的文字又慢慢在眼前浮现,他想起来其中有一个袋子,是记录的他来到殷家之前的事情,在最首页上就写着他的身体健康情况,着重加粗P型血。
他能够留在这里,只是因为……这相同的血型吗?
谢童眸中闪出了痛苦之色,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让手下去查当年有关的事情。
曾经他以为,自己不会背着楚歌去查任何与他相关的事情,眼下才发现,那不过是还没有遇上让他在意的事情。
他不在乎自己是个替身,他不在乎自己的家破人亡,然而这骤然出现的、他或许只是个行走的血浆袋的可能,终于让他在乎起来。
也教他心脏如同被戳了个窟窿,无比的痛苦。
长夜明灯火,他驱车归来,站在暖光阵阵的大宅外,连走进去都不能够。
。
楚歌发现谢童似乎又忙碌了起来,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离开的时间越来越早。
他以为是遇上了什么难以处理的事情,还想着下次等谢童回来,便问问他,要不要帮忙,但一直都没等到。
反倒是等来了一个消息,似乎有人在查,当年殷家死掉的那一个人形血库的事情。
来人手段十分隐秘,但那是何其重要的一件事,不过稍稍探寻,便被报给楚歌知晓,他当即便令人反向查回去。
。
大部分信息都被掐断,甚至自己都有可能已经暴露了,谢童心中却一片漠然。
终究是有信息被查出来了,就比如在他进入殷家前一年,那个曾经养着的、人形血库,去世了。
那为什么他被接入殷家……似乎也有了答案。
。
底下的人在追查到是什么人在查当年的事情后,噤若寒蝉,都不知道如何向楚歌汇报。
那些心腹……都还是知道的,当初谢童之所以被楚歌关注的原因呐!
眼下这位主儿突然查到了这上面去,他们不敢耽搁,立时禀报给了楚歌。
。
长夜随明月。
一片漆黑里,只有银光渐渐勾勒出人影。
在看到大厅中,坐着的那个、衣裳单薄的人影后,谢童的脚步蓦地僵住。
无声无息的对望,两人在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面庞。
谢童扯了扯唇角,道;“还没有睡么?”
楚歌道:“你想查什么,不如直接来问我。”
令人窒息的沉默后,谢童终于出声:“殷叔叔,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只要你说,我就信。”
第一个问题。“我的父亲,是你放火烧死的吗?”
一片寂静。
第二个问题。“我的母亲,是你让她染上赌瘾的吗?”
难堪的寂静。
第三个问题。
谢童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在长久的静默中,他几乎说不出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拼凑出一句话:“我还没有到殷家来的时候,你关注我……是因为P型血吗?”
无言静默。
谢童立在原地,久久的不曾说话,他曾经以为自己尝过时间最可怕的苦楚,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痛彻心扉。
只要骗一骗他,哄一哄他,就可以了。
只要楚歌出声否认,哪怕只是摇摇头呢,他也是相信的。
然而从始至终,楚歌没有说一句话,他无言的坐在大厅中,就仿佛变作了一尊僵硬的雕塑。
就这样吧,谢童痛苦的想,仿佛有一盆雪水从头顶上浇下,浑身都变得冰冷起来。
“谢谢您对我这么多年的照顾,殷叔叔。”
。
楚歌茫然的抬起头,望着天外的月光。
谢童转身就离开了,仓促的,踏着月色后退,毅然决然的走出了殷家的大门。
在那以后,楚歌再没有见过谢童,似乎执意要与他划开界限,他甚至连殷家大宅都不回了。
老管家忧心忡忡的问:“您是和小谢先生有了什么矛盾吗?”又道:“当初您就不应该和他结婚,这活生生的一个白眼狼……”
楚歌摇了摇头,道:“没有的事情,梁叔,不要这么说了。”
梁叔看着他欲言又止。
楚歌勉强的笑了一下,示意自己不想再谈。
等到管家离开后,他依旧坐在藤椅上出神,许久后,才问道:“他不会回来了是吗?”
沉默了一会儿,系统说:“大概是的。”
楚歌疲倦的支着额头。
系统说:“为什么不解释呢?”
楚歌倦怠的道:“我能够解释什么呢?你给我的这个身份,全是殷野歌做的事情,要我怎么去解释?”
一桩一桩都是他的这具身体去做下的,他又如何否认的掉?
大概是近来的日子太过于美好与温馨,以至于在平静的表面后,楚歌都忘了,那些潜藏着的矛盾,直到今天,终于全数爆发。
殷野歌和谢童那一个绕不过去的矛盾点,P型血,人形血库,终究还是摆到了他的面前。
楚歌说:“你不能让我进入一个稍微靠谱一点的世界吗?”
系统说:“人渣中心的任务都是这样的,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楚歌叹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