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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妻也叹气:“得另想些法子。”
安老四摇头:“哪里有那么简单。”
可是眼睁睁看着升官发财的机会离自己远去,安老四就心痛,十分想要捶胸顿足。
这回他若是能完成南菩萨的嘱托,待得日后回去,就算不是位极人臣,也会被委以重任,他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不是说丞相要给小明王纳美吗?”安妻忽然说,“官宦人家的女儿都能去。”
这是强征,位高权重臣子的女儿是去当妃子的,小官小吏的女儿是去当宫女的。
安老四:“……我们现在生个女儿?那也赶不及啊。”
安妻:“我们话也没说死,之前跟邻居说的家人都在路上,就说我们提前把女儿接来了如何?”
安老四:“到哪里去找这个女儿?”
安妻笑了笑:“你忘了?红袖上回接了我的信,现在怕是已经要到安丰了。”
安老四瞪大眼睛:“娘子,你那时候就想到了?”
安妻:“你们男人办事,眼里是看不见女子的,我是女子,自然知道女子能干什么事。”
红袖比添香她们更内敛,只要穿的简朴些,就会叫人觉得她空有美貌。
这样的人才能不被怀疑——像是添香那样的,一双眼不笑也含情,便是自己有意克制也容易被人瞧出来。
红袖到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天以后了,她身边有几个伪装成仆从的护卫,一路保护她来到安丰,红袖卸去妆容,素面朝天,看上去倒真与安老四是父女关系,他们嘴唇形状还是有些相似的。
安妻走过去,叫红袖挽住自己的手,两个女子走在前头,安老四跟在她们身后,在街道上招摇过市。
“你家来亲戚啦?”
“这小姑娘倒是漂亮。”
安老四便笑道:“这是我家女儿,原先在路上,如今皇上纳美,自然要早些过来,便派人去接了来,我那老父老母还在后头呢。”
众人一边夸着红袖,一边羡慕人家把女儿生得好。
哪怕是进宫当个小宫女,就凭这个身姿打扮,必然能入小明王的眼。
小明王再怎么也是个年轻人,少年慕艾,于男女之事上本来就是无所顾忌的时候。
待招摇过市以后,三人才回到小院里。
安妻打发安老四去打了热水,叫红袖好好收拾一下,坐了这么多天马车,红袖便是身子再好,此时也不好了,她先擦了把脸,才靠在椅子上,对安妻说道:“这院子不错。”
安妻笑道:“花了三百两。”
红袖吓了一跳。
安妻又说:“哪里那么好买房,打点关系,看房下定,前头的是加在一起就有百两了,周围的邻居总要打招呼,送些礼过去,若不是把得住,三百两还打不住。”
安妻又问红袖:“高邮和平江如何了?我与夫君虽不在平江,心里一直念着南菩萨。”
红袖拉住安妻的手:“大人也总是念着你们的。”
安妻叹气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恐怕以后都要麻烦妹妹你。”
红袖:“这有什么。”
她是自己请缨过来的,南菩萨也承诺了她,若是成了事,日后她也能像周知事一样当官。
虽然身为女子,却也想搏一搏,若是搏赢了呢?
似她这样的人,早不对男人抱有什么幻想,她见识的男人多了,知道男人都是猫,天下就没有不偷腥的猫,与其靠男人,不如靠自己,以前是没机会,如今有了,自然要牢牢的抓住。
等日后当官的女子多了,她们互为臂膀,同仇敌忾,也不怕没有她们的一席之地。
夜里红袖跟安妻住一个屋,女人之间总有许多话能说,安妻也是担心红袖初到安丰,水土不服,便亲自做陪。
两人净脸洗脚之后躺在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
“你一路过来辛苦,不知平江那边现在如何了。”他们走的时候南菩萨还在高邮呢。
红袖说道:“没什么大事,下头的一些小人总那样,大人只要叫人整治,哪里还有他们的说话的余地?”
安妻看着红袖:“叫你入宫,先头必然是宫女,你长得貌美,就怕宫中的女人们……”
别还未成事,红袖就被那些女人们给害死了。
红袖轻笑道:“姐姐可别小瞧我,我自幼在女人堆里打滚,她们有哪些手段我还能不知道?我到时候进去了,若没人看重我,自然方便,若是有人看重我,我便寻她的对头依附过去,总能保命的。”
安妻:“那你自己得小心,我们在外头能帮你的也有限。”
红袖点头:“不瞒姐姐说,一想到我要去做什么,我就日夜难寐,一腔热血沸腾难平。”
她还记得南菩萨对她说:“你是去做间,若能成功,便能颠覆一国,怕不怕?”
她当时激动的连头也抬不起来,她说:“奴家不怕!”
只要能办成,哪怕她是个女人,史书上未必也没有她的一笔,哪怕是恶名,也足够了。
红袖被送进宫的时候是清晨,宫里的嬷嬷和内侍来领她们走,年轻的女孩子们坐上马车,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这些小官吏的女儿们也做着梦,等进了宫,若是能得到小明王的亲眼,日后就能携带家人一同过上好日子。
对女孩们来说,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嫁个好人,这辈子才能过好日子。
但什么好人都比不上皇帝。
那可是皇帝,是万物的主人,自然也是她们的主人。
若真能成为皇帝的女人,她们也就成为了半个主人。
女孩们在马车里一开始不敢说话,过了些时候,她们发现没人管她们,这才闲聊起来。
“你是哪家的?”
“呀,我们同姓呢,说不定几百年前还是本家。”
等拉完家常了,她们才开始聊“正事”。
“也不知道宫里的娘娘们好不好伺候。”
“听说皇后娘娘是个慈善人,对妃子就像对姐妹一样。”
“我听说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都是绝色呢!”
“也不知道我们会被分到哪里去。”
红袖静静的听着。
也有人看红袖生的貌美,搭话道:“你是哪家的?”
红袖说:“城西头安家的。”
“安家?我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
红袖又说:“刚搬来半年,姐姐们不知道也是寻常。”
安丰毕竟只是一个县,皇宫不大,但是修缮的不错,对这些女孩来说,这样的建筑就是她们以前只能看看,从没有奢望能住的地方,一个两个都想凑到车窗去看,外头的嬷嬷瞪了她们一眼,这才重新坐回去。
红袖倒是没什么感觉。
雕梁画栋的房子她见多了,其实都一个样,就是住,住不到几天也就觉得没什么值得稀奇的。
待进了宫,宫女们先在宫室外围领了宫装,再安排了屋子,她们还要学上一段时间的规矩才能分到各个宫室去。
嬷嬷看红袖生得好,也觉得她日后会有前程,对她倒是格外严厉。
虽然严厉,但私下却与红袖关系不错,红袖与别的女孩不同,她进宫的时候安妻给了她不少钱,用来打点宫里的关系,嬷嬷收了她的好处,又觉得她以后未必没有造化,便也帮她钻研起来。
“嬷嬷,这糖不错,您试试。”红袖待在嬷嬷的房里,把从厨房买来的蔗糖放到嬷嬷手边,带着一脸恭敬的笑容,蔗糖难得,厨房都没多少,红袖花了不少钱才买来这么一小块。
嬷嬷果然看见糖就移不开视线,咽了口唾沫,一边说:“怎么好拿你的东西”,一边把糖塞进嘴里,眼睛都享受的眯起来。
她这样的管宫女的嬷嬷本来就捞不到什么油水,要在贵人跟前伺候才有地位,这样的糖,她自己舍不得买。
吃人嘴短,嬷嬷拉着红袖的手说:“这新进宫的姑娘里头,就你最懂事妥帖,我看啊,别的都不如你,日后若运道好,说不定就会……”她朝天上看了一眼。
红袖连忙说:“都是嬷嬷抬爱,奴蠢笨,若不是嬷嬷,怕是早就过不下去了,在奴心里,嬷嬷就是奴的妈妈,是奴的亲娘。”
“哎,好孩子。”嬷嬷一脸的褶子似乎都在笑,“既如此,我们变认个干亲,你唤我声干娘如何?”
红袖的眼眶立刻就红了,连忙跪伏下去:“干娘,受女儿一拜。”
嬷嬷把她扶起来:“好孩子,好孩子,日后你富贵了,可不要忘记干娘啊。”
红袖:“自然不会!奴旁的不知,但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嬷嬷笑呵呵地说:“待下月,我便把你送到娘娘身边去……李娘娘最得宠,去了她那,你就能多见皇上几面,到时候说不定就是你的机会。”
红袖却摇头:“干娘,若是去李娘娘那,我怕是永不会有出头的机会,也不能报答干娘了。”
嬷嬷奇道:“这话怎么说的?”
红袖小声说:“李娘娘圣宠不衰,皇上去了李娘娘那,眼里又怎么会有旁人,就是有了,也不能当着李娘娘的面……”
嬷嬷:“哎呀!我竟忘了这个!”
红袖低着头:“干娘,要不把我送到皇后娘娘那儿去。”
嬷嬷:“……你别看外头都说皇后娘娘是个慈善人,慈善有什么用?皇上不爱她,她就只能挣点名声,你去了她那,还不是跟她一起枯坐?”
“干娘,正是皇上不爱她,才要到她那里去呢。”红袖小声说,“娘娘与皇上是结发夫妻,却被李娘娘压在头上,她自己争不了宠,才有我的机会。”
红袖了解女人,皇后被李氏压在头上那么久,就算不是她自己,只要有人能把李氏打压下去,她也能出一口恶气。
若是皇后真像传言中那么无欲无求,也就不会有她的慈善名传出来了。
这些女人被关在一个院子里,日日等着同一个男人,看起来复杂,其实也简单。
至于怎么让皇后看见她,愿意用她,她总有自己的法子。
妓院里不也是吗?她们争夺着头牌的位子,哪怕自己上不去,也愿意扶持新人去打压自己的老对头。
有时候她们要的已经不是自己的好处了,而是让对头不舒服。
嬷嬷思索片刻:“你若去了皇后娘娘那边,怕是只能从粗使的做起了。”
皇后有自己的心腹宫女,这些宫女会管着皇后的内库,伺候皇后起居,把持着皇后身边的一切,自然不会叫别的人出头,粗使宫女想要往上爬,难度实在是大。
红袖笑道:“干娘,总得去赌一赌。”
嬷嬷拉着红袖的手,笑眯眯地说:“好,那干娘以后就等着享我们秀儿的福。”
红袖如今的化名是安秀,红袖这个名字太风尘,寻常人家的姑娘不会起这个名儿。
红袖嘴角含笑:“多谢干娘成全。”
她信心满满,这一刻的红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第95章 095
五点左右起来; 夏天还好,冬天的时候简直就是巨大的折磨; 不知道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从被窝里面爬出来。
虽然已经入冬; 但平江这边并不下雪; 林渊换上棉衣; 慵懒的去用了早饭; 一碗清粥; 一碟小菜和两个馒头,四娘如今还在做厨娘; 她手艺一般; 不能跟家传的厨娘相比; 但林渊吃惯了,也没准备换。
林渊过的慵懒; 百姓们却不像他; 但冬天的日子却是比往年好过些了,贫民的感触是最深的。
入冬一个多月了; 今年的冬天比起往年来并没有继续降温; 但是也没能暖和起来,但是林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