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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西浑身都绷紧了,脖子僵硬地往阿爸那里看了一眼。
阿爸在牧区待惯了,喜欢穿得厚些,内地夏天这么热,阿爸还要穿长袖外套,此时额上、脸上已经满是汗珠了。
扎西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在萧陟手臂的带动下,往右边靠了靠,两人从腿到肩膀都严丝合缝地贴到了一起。
萧陟的目的已经达到,立刻松开手,规矩地放在自己腿上。
阿爸那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这边松快点儿了,朝扎西笑了笑,说了句什么。
扎西磕磕绊绊地翻译:“阿爸问,这车是你弟弟的吗?”
萧陟身上像个火炉子,扎西被他烘得很快就起了薄汗。两人露在外面的手臂挨在一起,随着车子的颠簸,肉贴着肉,滑溜溜的磨着蹭着,扎西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趁说话的机会瞟了一眼萧陟,见他没有露出任何不适或者嫌弃的模样,反而还朝自己笑了一下。扎西不由捻了捻手心的薄汗,胸膛里除了那种不正常的慌乱,还莫名有几分高兴。
也不知是热地还是怎样,萧陟麦色的脸上也有些泛红,扭头看着他说:“这是我的车,借给我弟开的。”
前面的才让听懂了,回过头大声问:“萧根旺,这是你的车?”
萧陟清清嗓子,对他说:“我叫萧陟,而且你得喊我哥。”
才让嘿笑着露出口白牙,不肯喊。
扎西笑着用藏语说了两句,才让才喊了声:“萧大哥。”又说:“你真大方,把这么好的车借给弟弟。”
萧陟听完扎西的翻译哈哈一笑:“借给他泡妞用的。”
扎西:“泡妞?”
萧陟摸了摸鼻子,前面萧根旺的弟弟笑着大声说:“姑娘们都认桑塔纳!”
扎西好像明白点儿了,想了想,问萧陟:“你买轿车是为了泡妞?”
萧陟忙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泡妞。”
萧根旺的弟弟也及时补充道:“我哥就知道赚钱,没心思泡妞。”
萧陟笑眯眯地看着扎西:“听见了吧?我不泡妞。”
扎西不知为何,不太好意思看他的眼睛,扭过头去,抬手按住自己嘴角,不让它们翘起来。心里纳罕不已,萧陟不找姑娘,自己高兴什么?
和萧陟贴的那条胳膊似乎也被蹭得更热了,像是有一簇火苗从胳膊烧到心里,在他心上点起一团火。
不一会儿就到车站了,下车时萧陟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自己左臂,皮肤上那点儿热乎乎的汗见了外面的风,瞬间就干了。
萧根旺的弟弟也下了车,指着阿爸他们对萧陟小声说:“哥,这是藏区来的吧?身上一股怪味儿。”
他自以为说得声音小,但是才让和扎西都听见了、而且听懂了,脸上瞬间涨红。才让攥紧了拳头狠狠盯着他,像是要打架的模样,被扎西喝了一声:“才让!”
萧陟也拉下脸来,严肃地喝道:“萧根财,向我朋友道歉!”
萧根财被他吓了一跳,脸上露出不忿的表情,却又碍于萧陟的威严,含糊着哼了声“对不起”。
扎西内心敏感,当即往远离萧陟的方向迈了一步,被萧陟一把拽住胳膊:“你别听他胡说,他这人嘴上不把门,哪有怪味?”他夸张地在扎西头发上闻了一下,“就有点酥油味,多香啊,真想舔一口。”
本来很不自在的扎西愣是被他说脸红了,“你,别老乱说。”
萧陟见他心情好了,才放开他,笑着说:“我没乱说。内地人都不爱喝奶,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就喜欢带着奶香味的吃的,又好闻又好吃,咬一口,嘴里都是香喷喷的味道。”
扎西知道他说的是食物,但是想到他刚才在自己头发上那一闻,还说想舔自己一口,就又觉得他说的带奶香味的,好像是在说自己……
一旁的阿爸问怎么了,扎西没敢说实话,转头却向萧根财亮了刀子,他脸颊上还带着红晕,却丝毫不影响他眼神的凶狠:“看在你哥哥的份上,不打你。”
萧根财被他一言不合就掏刀子的架势吓坏了,求救地看向自己亲哥。萧陟一脸淡漠地看着他俩,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萧根财立刻软了,分外诚恳地又向扎西他们连连道歉,扎西才把藏刀收起来。
萧根财不敢再跟他们待在一起,跟萧陟匆忙道了别就跑了。
扎西他们的行李寄存在车站,阿爸和才让去取行李,让萧陟和扎西去买车票。
萧陟问扎西:“你们怎么把行李放寄存处了?你们在北京待了几天了?”
“算上今天,四天。”
萧陟更奇怪了,“你们之前睡哪儿?怎么没把行李放在住处?”
扎西抿了下唇,“没有住处,就睡……椅子上。”
萧陟心里一紧,“什么椅子?”
扎西不说话了。
萧陟心疼得不得了,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再问了,可还是忍不住问道:“扎西,家里日子不好过吗?”
扎西摇头,“还好,现在已经好了。”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是你们内地的东西太贵了,我们钱少,得省着花。在家的时候,不愁吃也不愁穿。”
萧陟一把揽住他肩膀把人带进怀里:“以后有我,不会让你们再受苦了。”
扎西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挣出来,萧陟顺势松了手,一脸自然地拿出大哥大打电话,让扎西冲到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萧陟找了车站的熟人订了四张票,扎西听见他打电话,直接要的去成都的卧铺票,不由有些着急,在旁边小声地说:“不要卧铺,要硬座,到上海。”
萧陟跟那边道了谢就挂了电话,想揉他头发,半路想起藏族人的忌讳,就转向他肩膀,轻轻拍了两下:“已经订好了,听我的。”
扎西他们过来的时候,从藏区搭车到了成都,然后坐的便宜又拥挤的黑大巴到了上海,又从上海坐火车到北京。要是卧铺一路坐到成都的话,花销得翻好几倍了。
他心疼地问:“花了多少钱?”
萧陟摆手:“别管了,这钱我掏。”见扎西一脸的过意不去,又说:“等到了你家,你们得吃包吃住。我这人饭量大、还爱吃肉,你家能管饱吗?”
扎西忙点头:“能,肯定能!”
萧陟做出放心的样子,“那就好。”
阿爸和才让取了行李回来,一人一个大粗布包,扎西接过才让手里的,又被萧陟抢了去。
“哎?”扎西刚要说话,就被萧陟把另一袋零食塞进手里,“你拿这个。”
“可是……”
萧陟已经率先往车站里走了,还催促他们:“快点,我朋友等着咱们呢,他已经出好票了。”
有萧陟带着,他们很快就进了站,硬座那边人山人海拥挤不堪,他们卧铺这边就清静得很,带着行李从容地上了车。四人是两个下铺、两个中铺,上铺没有人,正好用来放行李,不睡觉的时候,四人就可以都坐在下铺聊天。
阿爸和才让见硬座变成卧铺,都很惊讶,扎西解释过后,阿爸和才让也都同扎西刚才一样,十分过意不去。
“扎西,萧陟确实是个好人,回了家一定好好招待他。”阿爸说。
扎西笑着点头,心里暖融融的,他和萧陟坐在一张下铺上,偏头看眼萧陟,眼神柔软。
第139章 “还想吃什么?”
这时候的绿皮车速度很慢; 晃得厉害,噪声也大。才让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就被颠得又犯困了,爬到阿爸上铺去睡觉了。
阿爸的醉氧似乎也比较严重,看起来有些精神,扎西就让阿爸也睡会儿。
不一会儿; 呼噜二重奏又开始了,伴着哐且哐且的火车声和阿爸跟才让的呼噜声; 扎西突然意识到,又剩自己和萧陟独处了; 他竟然有些紧张。
萧陟坐在靠走廊那边; 他坐在靠窗户那边; 手肘支着窗户假装看外面的风景。
身边的人突然朝自己倾身过来; 扎西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心脏“噗通噗通”快得吓人。
结果萧陟只是伸手从固定在窗边的小桌上拿了个桔子; 就又坐回原处。
扎西小小地呼了口气,抬手按了按胸膛。这时他突然发现眼睛的肌肉稍微紧张一些时; 可以从窗户可以看到车厢里的情景,而身后的萧陟,正勾着嘴角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
扎西一下子被定住,通过窗玻璃和萧陟对视; 一时决定不好到底是假装没看到还是……
“嘿;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萧陟突然问他。
扎西浑身一僵,努力保持平静的样子转过头来:“我在看; 外面的麦子。”
萧陟笑得别有深意:“哦,看麦田啊,我还以为你在看我呢,看得脸都红了。”
扎西一惊,忙抬手摸了下自己脸,萧陟顿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扎西又气又窘地放下手,意识到自己又被他开玩笑了。
这下,他的脸是真的又热又红了,有些生气地说:“你这样,也不是开玩笑吗?”
萧陟一脸无辜:“不是啊,我是真心觉得,麦田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我,我多帅!”
扎西好笑地看着他:“你这人,怎么这么……”
“自恋?”
“自恋?什么意思?”
“这样,你教我一个藏语词,我就告诉你自恋是什么意思,好不好?”
扎西犹豫了一下,本能地觉得不能答应他。
“啧,这么小气?藏语不能随便教吗?”萧陟面露失望。
扎西忙说:“不是,不是的,不小气,可以教的。那……你想学哪个词?”
萧陟故作沉吟,像是半天也决定不了的样子。
扎西在旁边越等越紧张,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告诉我你名字的含义吧。”萧陟终于说了。
扎西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望。
萧陟微笑地看着他,把他的所有反应都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
现在说“我爱你”还太早,会吓到他,他不着急,扎西早晚会自己说出来,心甘情愿地,充满情意地。
“‘扎西’啊,汉语是‘吉祥’的意思。”扎西垂了下眼帘,又抬起来,直视着萧陟说道。
萧陟记得萧根旺之前在藏区的经验,藏区的男人,尤其是康巴的男人,说话时总是直直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漆黑的眼珠里目光明亮,带着认真专注的态度。
扎西同他说话时也是这样,即使被他逼得脸都羞红了,还是尽量看着他的双眼,也不知是他们的礼貌,还是他们天性如此,不喜欢逃避。
说起来,之前几次逗得扎西看都不敢看他,那真是逗得太厉害、害羞到极致了。
想及此,萧陟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回头到了休息站,会不会被兰猗揍一顿?可是看扎西这种既骄傲野性,又单纯天真的模样,他真是忍不住……
“吉祥?真好。那你的全名呢?”
“‘扎西嘉措’,‘嘉措’是大海的意思。”
萧陟眼睛一亮,“‘嘉措’?那我以后叫你‘嘉嘉’怎么样?”
扎西笑着摇头:“我们一般不这么叫,要么叫前两个字,要么叫后两个字,有时候家里有重名的,就把第一个和第三个字连起来。”
萧陟也笑:“我们汉人没那么麻烦,一般亲近的人就喜欢从名字里挑一个字,然后念它的叠音。”
扎西眨眨眼睛,“你家里人怎么叫你?他们还是喊你以前的名字吧?”
萧陟愣住了,半晌无法言语。
扎西那边已经喊了出来:“旺旺?还是根根?”
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