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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篇看下来,皇帝强忍着没笑,看来这沈寂与谢严确实有龙阳之好,如此他也放心不少。
自古以来,君臣之间哪有绝对的信任?沈寂战神之名太过耀眼,军功卓著,若再加上一个谢严,皇帝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放心信任二人。可若是他们相互喜爱,俱不成家,此事于皇帝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只不过,谢严乃细作一事,为何魏谦如此笃定?
“沈爱卿与谢爱卿也瞧瞧。”皇帝让人将折子传给两人,两人看完之后,互相对视一眼。
沈寂率先道:“陛下,袁将军所言非虚,微臣与谢游击确实心意相通,已约定白头偕老。”
大殿顿时哗然一片,年老的大臣差点被惊吓得晕过去,年轻的还算站得住。没想到沈寂与谢严真的是这种关系!不仅是,沈寂还当着皇上和这么多人的面堂堂正正说出来,真的不怕遭天下人耻笑吗!
皇帝也被沈寂此举弄得有些突然,他无奈伸手压下众臣的议论声,看向谢厌。
谢厌也趁机道:“陛下,沈将军所言便是微臣所言,不过,袁将军的这份证词,只能证明我与将军确实情投意合,却不能证明微臣是细作,亦无法证明将军乃包庇细作的罪臣。”
此言有理。
眼看此事无法证实,魏谦却不急,心中冷笑一声,继续开口道:“陛下,臣还有人证。陛下可知天牢里关押的几个西戎细作?”
因魏国与西戎年年交战,双方细作无孔不入,魏国京城也潜藏不少细作,细作被发现后就会被投放天牢,择日处决。正巧前几日有西戎细作在京城活动,被卫军发现,遂被关进天牢等待处死。
这等小事皇帝并不知情,于是看向专管刑狱的廷尉。
廷尉出列回答:“陛下,如今天牢里确有三名西戎细作,正待处决。”
“他们与此事有何关联?”皇帝不解。难道要让那几个西戎细作指认谢严?这也太可笑了吧!
见谢厌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慌,魏谦心中只觉畅快,倘若他自己提供几名西戎细作,可能还会引人怀疑,但天牢里的细作完全是由京城卫军逮捕进天牢,他不可能在其中有所运作。
更何况,细作烙印一事,不仅仅只有他知晓,只要刑讯过西戎细作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谢严是跑不了的!
“陛下有所不知,西戎细作的后腰上一般会有相同的烙印,此事想必廷尉大人也一清二楚。”魏谦解释道。
这种事没必要撒谎,廷尉表明事实确实如此。
魏谦蓦然转身,锐利阴冷的目光直射谢厌,低哑开口道:“想必谢将军的后腰上也有同样的烙印吧?”
这种烙印一旦烙上,将会伴随一生,除非剜肉,否则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没法祛除,即便谢厌真的将那处皮肉削下,也只会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皇帝与众臣的目光俱落在谢厌身上,大臣们目光犹疑,皇帝则是好奇。
“谢将军,可敢脱衣?”魏谦眸中满是志得意满,仿佛下一秒谢厌就要奔赴刑场。
谢厌面色不变,精致的眉眼于一众糙汉之间愈显如珠生辉,众人只听他道:“有何不敢?只是唯恐在这殿中有碍观瞻。”
皇帝豪气挥手,吩咐人带谢厌去偏殿褪衣查看。
谢厌离开之后,殿中一直静默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只是众人也不能这么干等着,于是又有御史出列,瞧着似乎要弹劾某位倒霉蛋。
这位刘御史素来低调,不轻易弹劾朝臣,可是一旦弹劾,就必定证据充分,让人无法反驳。众臣见他手执笏板,神情严肃,不自觉离他远些,生怕刘御史的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
“陛下,臣有本奏。”他说完开场之言就等着皇帝应允。
今日朝堂颇为精彩,皇帝精神奕奕,坐在龙椅上,等着刘御史的慷慨陈词。
“陛下,臣要弹劾定州知府李怀、兖州知府孟源、绵州知府岳云……玩忽职守……不顾州内近三十年数万婴孩失踪案……且因官府不作为……近三年各州婴孩失踪案呈猛增趋势……他们却收受贿赂,力压辖内各县上报的失踪案件,置无辜婴孩的性命于不顾,尸位素餐、贪赃枉法……经微臣查询,三十年来这些州府的失踪婴孩数量共计约四万之众,然各州知府却无视偷盗婴孩的恶人团伙,甚至纵容那些恶行!望陛下明鉴!”
殿中一片寂静,早在他说出一连串官职人名的时候,众臣就已经惊呆,连皇帝都被他的豪迈作风给惊得坐直了身体。
说起偷盗婴孩,这种案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民间这类案件并不少见,官府追查也很困难,所以很多案件最后都不了了之,不过刘御史方才将所有数据摆出来,真的吓人一大跳。
这四万丢失的婴孩恐怕只是其中一部分,还不知有多少类似案件被淹没。这不是四百或四千,这是四万!
至少四万孩童消失,官府竟然不管不顾,都是吃干饭的吗?皇帝面露沉色,越想越气,他狠狠一拍扶手,问:“刘爱卿可有证据?”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就见刘御史慢悠悠从袖中掏出一大叠纸,双手高举,“请陛下过目。”
吴总管接过,放在御案之上,在皇帝翻看的时候,偷偷瞟了几眼,顿时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这些可都是盖着官府印章的案卷,也不知刘御史花费多长时间弄来,每份案卷最后都有知府印章,明明白白写着“经核实,无人失踪”,或者是“期限已过,驳回”等字样。
皇帝越看越心惊,而刘御史却继续加柴,让火烧得更旺一些,“陛下,各州知府经过这么多年,已换不少人,那些几十年前的微臣已无能力追溯,故只弹劾了现任知府。”
“陛下,按照常理,倘若只是寻常拐卖婴孩的案件,那些被拐卖的婴孩或进入其他家庭,或被卖为奴仆,或入窑馆之中,这些人应在官府俱存备案,然,从司户名册上看,这四万人竟凭空消失。”
魏国有规定,民间新生儿诞生,都会由村长、里正登记在册,再统一报官府备案登记。如此一级一级往上,最终由司户统一整理造册。大魏每年的人口总数都在司户的名册上写得清清楚楚。可是这被“拐卖”的四万人却从未出现在这人口总数中。不过因为这是几十年间持续发生之事,没有人注意到这种差异。
那这四万人甚至更多的人全都死了吗?怎么可能!
“刘爱卿,这些案卷你都是从何而来?”皇帝面无表情,沉声问道。
知道一些内幕的魏谦脸色顿时煞白,他忍不住看向关沣,见他依旧敛眉低眸,心中渐渐不安起来。
刘御史忽然猛地跪地,痛声道:“是一年轻人投入微臣府中,微臣细细查看之下方才知晓此事,请陛下恕罪。”
“那年轻人何在?”皇帝压抑心中暴怒,沉声问道。他不傻,此事背后定有天大阴谋!
刘御史回道:“那年轻人乞求面圣,请陛下恩准其入殿详述。”
“准。”
须臾,一面容无奇、双眸细长的年轻男子迈入殿中,跪地叩首道:“草民罗贤,叩见陛下。”
“你是何人?目的为何?”皇帝目光直直注视罗贤,便没注意到魏谦脸上惊惧的神情。
罗贤垂首恭敬道:“回陛下,草民后腰上亦有一块烙印,草民此前身份乃西戎细作。”
什么!西戎细作!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朝堂之上?刘御史是要干嘛!
殿中守卫不禁往皇帝身边靠拢,防止西戎细作行刺。
皇帝倒是镇定,他目光忍不住落在刚从偏殿走出的谢厌身上,为谢厌检查的内侍跪在大殿上,恭谨道:“禀陛下,谢将军后腰处确实有一块烙印,与西戎细作的烙印一模一样。”
大殿之中再次沸腾起来,谢严真的是细作?沈寂真的包庇外敌?天啊,他们大魏要亡了吗!
让朝臣安静之后,皇帝高声喝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缘何你身为西戎细作,却来管我大魏婴孩失踪之事?”
他问的是罗贤,众人目光便都集中在罗贤身上。罗贤神色无惧,坦然陈述:“回陛下,草民自幼接受训练,精于情报收集,偶然间发现这等令人费解之案,便想深入调查一番,却发现令草民痛心之事!”
“何来痛心一说?”
罗贤低哑着嗓音,语声哀切:“不敢隐瞒陛下,草民与谢将军实乃出自同一训练营中,草民与他皆听命于一人,身负不同任务,除却草民与谢将军二人,训练营中还有许多细作。可是草民却突然从失踪案中发现,我们的身份并非西戎人,我们身上流淌着的是大魏的血液!陛下,我们从小被灌输仇恨,二十多年来,草民一直将自己的同胞视为仇敌,这叫草民如何不痛心!”
竟有如此匪夷所思而又荒唐至极之事!
皇帝与众臣俱呐呐无言,沉默半晌。
“这么说,谢爱卿也并非西戎细作,而是我大魏子民?”皇帝终于回过神,问谢厌。
沈寂适时开口道:“陛下,谢严乃魏人一事,微臣早已知晓。”见皇帝与众臣都露出疑惑神情,他继续说道,“不知陛下可还记得两年前,您亲自为谢老将军昭雪?”
皇帝颔首,“记得,谢老将军乃忠君爱国之典范,却为奸臣所害,朕每思之,哀痛于心。”
“微臣儿时曾有幸见过谢夫人,”沈寂温柔的目光转向谢厌,“而谢游击与谢夫人有八九分相像,若是陛下不信微臣所言,可询问谢老将军旧部。”
之前他派人去请那些旧部去往栗阳城,就是为了在西北军众将士面前,将阿严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然皇帝召他回京的圣旨来得太过突然,他只好去信让旧部赶来京城,所幸并未贻误时机。
皇帝并没有召旧部,一来他相信沈寂,二来,罗贤口中之事更为重要,有人将婴孩培养成只知仇恨的杀人机器,将刀口对准同胞,这样的恶事叫他如何不愤怒!
“既然谢爱卿乃谢老将军之子,那必不会是西戎人,虎父无犬子,谢老将军曾是我大魏猛将,如今谢爱卿更为我大魏立下汗马功劳,细作一事实乃无稽之谈。”皇帝金口一开,日后无人再敢提及谢严乃细作一事。
“只是,”他看向罗贤,“你可知训练营背后之人是谁?”皇帝直觉背后谋划之人为的就是他屁股底下的龙椅,所以想赶紧派人去剿杀。
罗贤摇首不知。
魏谦心里大松一口气,还好父王每次都以面具示人,无人知晓他真实身份。
怎料谢厌忽然开口,道:“陛下,微臣有一事想请齐王世子解惑。”
连皇帝在内,殿上之人都明白谢厌这是要向魏谦发难了。魏谦迎上谢厌平静深邃的目光,心头顿时一跳。
“敢问世子,在军营之中,可曾偷看过谢某沐浴?”
他话音一落,殿上就又哄闹起来,不少人用揶揄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移来移去。
魏谦面色涨红,他简直要被谢厌的不要脸给惊得说不出话来,咬牙切齿道:“魏某并非浪荡之人,怎会偷看谢游击沐浴?”
谢厌轻笑,继续问:“那请问世子,在去栗阳城之前,可见过谢某?”
魏谦没好气道:“自然没见过。”
“既如此,为何世子之前一口咬定谢某后腰有细作烙印?既然非你亲眼所见,那就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但谢某自认在军营中,从未在人面前赤身裸体过,所以军中无人知晓谢某身后烫有烙印,”谢厌一步一步走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