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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翻过一座山,走过一条河,没到。
陈又看男人眉头的川字,就想脱了鞋堵他鼻子上。
看看,又迷路了吧,让我说你什么好?大冬天的,真不带这么玩的。
阎书心虚,“往前再走走。”
陈又连个眼神都不想,他生气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看到一个老伯在放牛,老伯是真老伯,牛也是真牛,不是幻觉。
阎书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牵着陈又,大步往老伯那里走去,“请问前面是不是沙塘村?”
老伯突然见到陌生人,还是一下来了俩,他有点懵。
阎书做了自我介绍,说他是谁谁谁的孙子,有很多年没回来了。
老伯一听,顿时就激动的老泪纵横,“娃,是你啊,没想到大伯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
接下来就是认亲环节。
原来老伯算是阎书的大伯,虽然不是亲的,但还是有那层关系在。
陈又在心里拍手,好好好,这年头最大的幸运就是在活着的时候见到想见的人,做到想做的事。
他跟大黄牛对视,你好啊,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大黄牛扭过头,估计是觉得这人太热情了,它一个乡下的娃娃,有点吃不消。
阎书的余光扫过,他跟老伯说自己的同伴脚受伤了,能不能在牛背上趴一下。
老伯二话不说就跟自家的大黄牛沟通,大黄牛就甩甩尾巴,把前后蹄都曲下来。
陈又看的眼睛都瞪大了,好厉害啊,想给大伯竖大拇指。
阎书叫陈又上去。
陈又害怕的跟他说,“我怕牛把我甩出去。”
大伯听见了,就说,“不会不会,我家大黄只会踢人,不会把人甩出去。”
陈又,“……”大伯,你真耿直,我喜欢。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陈又抓着阎书,借力趴在大黄牛的背上,他发现大黄牛挺温顺的,就慢慢放松了手脚,开始看起风景。
陈又的角度是他的身高加上大黄牛的身高,这地方虽然人烟稀少,但可以说是山清水秀,跟大城市的花园,小乔,河流不同,更能体现出大自然赋予的一切。
十几分钟后,三人一牛抵达村口。
村子里都是些老人和小孩,他们看到两个陌生人,都露出好奇,戒备的表情。
老伯出面,把事情一说,老人们才放下戒备,欢迎新来的两个年轻人。
小孩在都躲在老人的身后,怕生。
陈又望了望,发现都是女孩,没一个男孩,他猜到了某个可能,不过没在这时候说。
老伯把阎书跟陈又带到老屋门前,用干枯的手指指着说,“就是这里了。”
老屋有多年没住过人了,很破旧。
陈又抬头看,感觉这老屋被风一吹,都能晃上一晃,他好怕自己夜里睡觉,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反观阎书,非常淡定。
老伯牵着大黄牛回了自己那里,跟老伴带了被子和不少用品过来,非常客气。
陈又一口一个谢谢的把两个老人送回去,对着老屋发愁,他吸一口气,全特么都是灰尘。
阎书脱掉大衣,“你坐着,我来收拾。”
拉倒吧,你一个来,几天都搞不定,陈又揪着眉毛在老屋里转了转,就开始摆出一家之主的样子,让阎书过来说话。
叽里呱啦的交流完毕,俩人达成协议,一个负责搞定院子,鸡棚,厨房,猪圈,一个负责搞定堂屋,南屋,西屋,还有个放杂物的屋子。
天完全黑了,月光羞答答的在天上挂着,不时给看它的陈又抛个媚眼。
陈又看的脖子酸,索性不看了,就坐在门槛上抱着瓶矿泉水喝,他已经把几个屋都收拾干净了,就是这么利索,再看看院子里的那位,虽然在手术室比他牛逼,但是到这儿来,不行,真不行。
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陈又缩缩脖子,一阵风吹过,凉又冷,把他身上的臭汗吹的往鼻子里钻,熏的他头晕眼花,“别搞吧,先吃东西吧,我饿了!”
阎书放下扫帚,抬起手臂擦擦额头的汗水,“好。”
幸亏在路上买了两桶泡面,不然晚上还不知道能吃上什么东西,估计只能吃土。
陈又吃着自己碗里的,眼睛往阎书那碗瞅,“你的好吃不,辣不辣?”
阎书说还行,他捞起泡面里的卤蛋放到陈又碗里,“吃吧。”
陈又拿筷子把卤蛋拨拨,夹成两半,跟阎书一人一半,连汤都喝了,“院子明天我帮你一起收拾,洗洗澡睡觉吧,你说呢?”
阎书把泡面盒放进袋子里,“好。”
俩人去拿水壶烧水,一壶接一壶的烧,放满一个大水桶。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不是死猪,肯定是怕被开水烫的,这么一大桶热水,至少要大半桶冷水兑着才能下得去手,可是村子里就一口井,在村东口,离老屋还有点距离。
陈又装死。
阎书的额角抽抽,没用什么力道的踢了一下他,“在家里待着,不要乱跑,听到没有?”
陈又说听到了,他目送男人提着两个空桶出去,顿时觉得对方的背影特别伟岸,特别高大,“慢着点啊,有事喊我。”
喊完了,陈又就拿出手机对着上空刷刷,信号不怎么好,他上院子里刷,看看新闻,人主任就回来了。
陈又连忙收了手机去帮忙把水桶提到屋里,“辛苦啦。”
阎书卷着袖口,“去拿衣服。”
天寒地冻的,抱着个桶蹲在地上,搞一瓢水往身上浇是什么感觉呢,这么说吧,就跟做梦似的,水已经浇完了,一点热气都没有。
陈又连胳膊肘的灰都没有搓,他哆哆嗦嗦的穿秋衣秋裤,“哥,答应我,咱明儿招人来按个热水器好不好?”
阎书在气定神闲的搓着膝盖,“我大老远的带你过来,就是要过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如果想舒服,那干脆就回去。”
陈又脱口而出,“好啊!”
阎书睥睨他一眼。
陈又打了个冷战,手忙脚乱的把秋裤的裤腿往一只脚里头套。
估计是太急了,他的身体失去平衡,眼看就要一头栽进桶里,在半空被一条胳膊抱住了。
阎书把人扶好了,“靠我身上穿。”
陈又靠过去,快速把两只脚都套进秋裤的裤腿里面,把秋裤一拉,就去瞅着男人,忍不住去拽一下,又去拽一下,“行行行,我陪你。”
阎书慢条斯理的翻着秋衣穿,“那说好了,不准跟我闹。”
陈又嗯嗯,心说我敢跟你闹么,你掀一下眼皮,我都能起鸡皮疙瘩,真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睡觉的那屋向南,潮气不大,被陈又那么一收拾,还很整洁,尤其是木头的床,木头的老式衣柜,木头的桌子,都散发出一种古朴的感觉,它们在无声无息的传达着那个年代的故事。
陈又往被子里缩,闻着一股味儿,估计老伯没拿出来晒,他寻思明天一定要搁太阳底下吹吹,“对了,问你个事啊,我进村那会儿看到的怎么都是小女孩啊?”
阎书简短的给陈又解释了一下。
就是所谓的重男轻女,家家户户都是生了女孩,接着生,还是女孩,再生,反正死活都要生出一个男孩出来,如果没有,那在街坊四邻面前都会抬不起来头。
孩子妈会被人看不起,孩子爸也会被人嘲笑说无能,夫妻生活好不了,一个家也不像是家的样子。
陈又的猜想完全正确,他咂咂嘴,真可怕,“我们要不要给你大伯一些钱啊?他给我们好几床被子,还有不少盆啊桶啊的。”
“我有打算。”阎书翻身,把人往怀里带带,用手圈着说,“睡吧。”
陈又打了个哈欠,白天太累,他很快就睡着了。
阎书听着耳边的呼吸声,他低低的叹口气,也合上了眼皮。
第二天,天还没凉透,公鸡就打鸣了。
陈又跟阎书都是懵逼的,好像是在做梦,听到的鸡叫声是在梦里。
两三分钟后,有汪汪声传来,从村东头响到村西头,像一个顽皮的小孩,撒着泼的想要大人们起来陪它玩耍。
陈又趴在床上,脸滚床单,滚了两圈后,醒了。
阎书没滚,这事不可能干的出来,他是被陈又搁在外面那只冰手给凉醒的。
俩人头抵着头,四目相视,全新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这地方远离城里的喧嚣,繁忙,呼吸的不是汽车尾气,只有草木混着泥土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白天开,晚上在,永远不会消散。
老伯隔三差五的过来,给一些吃的,都是自家地里长的,绝对的绿色食品。
陈又特喜欢吃老伯给的那瓶咸菜,脆脆的,有点儿甜,还有点儿辣,在他看来,比老干妈还要下饭。
阎书让他少吃,“腌制食品吃多了致癌。”
陈又嘴里咬着根筷子,声音模糊,“不吃咸菜吃什么,我都快淡出鸟来了。”
阎书看青年说话的时候,嘴里的筷子一抖一抖的,生怕他一不留神,那筷子就戳到他的喉咙,就伸手去给拽下来,“好好说话。”
“我想吃肉。”
陈又抿嘴,眼巴巴的说,“主任,我想吃肉。”
阎书按按眉心,家里养了个肉食小动物,不伺候好了还真不行,下午他上山去了,回来时手里提着一只特肥的鸟雀。
坐在门槛上擦鞋子的陈又听到脚步声,他一抬头就看到阎书,也看见了那只鸟雀,眼睛都泛绿光了。
把鞋子一丢,陈又欢呼的小跑着去迎接,那架势妥妥就是对待打了胜仗的大王,“怎么搞到的,是拿东西打的么?还是你上山的时候,正巧看到一只鸟雀撞死在地上?”
阎书把鸟雀给他,“别凭了,拿去吧,想怎么烧怎么烧。”
陈又一手拿着鸟雀,一手去搂男人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一口,“你真棒。”
说完就开开心心的跑厨房去了,准备大干一场。
站在原地,阎书摇摇头,看来爱吃鸟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他是拿弹弓把鸟雀打下来的,弹弓是问老伯拿的,老伯原本是给孙子搞的,后来孙子被儿子儿媳接走,玩具多了去了,弹弓就被丢在杂物堆里。
老伯一听阎书要借,就直接把弹弓找出来给他了,说随便怎么弄,坏了也没事。
陈又把那只鸟雀清炖了,吃了差不多一周,不是他胃口小,是他紧吧着吃,不敢放开,谁知道下一只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在年前,也许是在年后,也许是在下一个冬天。
快过年了,连一片雪花的影子都没叫着,村里的老人说这地方很少下雪,就是湿冷。
陈又抱紧阎书,白天抱,晚上也抱,把他当移动的大型取暖器,都这么腻歪了,竟然也没搞事情,不止是吃的淡,日子过的爷淡的可以了。
这里的小孩子跟大城市的不能比,她们没有大大小小的游乐场可以玩耍,只能在草堆里捉迷藏,玩泥巴,爬树,把自己弄的满身灰扑扑的。
年三十那天,一群孩子上山里打柿子去了,有个小孩爬树上摘,不小心摔下来,额头撞到石头。
陈又听到外面的动静,就从院子里探出头看,叫住一个大妈问,“怎么了这是?”
大妈急急忙忙的说,“不好啦,出大事啦,老陈家的娃从树上摔下来,把头给摔破了,流了好多血,老陈抱着娃哭,说他也不想说了!”
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陈又赶紧去屋里喊阎书,用最快的语速把事情说了,“快快快,快跟我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阎书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