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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浓,伴着料峭的春风,树木微动。山间,隐约见两个人影沿着山路一路向前。
那人影便是程大夫与顾渊。
程大夫惦记着那山里拔地而起竹笋与无人采摘的金银花便喊着顾渊同自己上了山,多一个人总归是多了一个照应。程大夫走上前头,顾渊背着竹篮和锄头跟着后边。那拐棍戳着春雨新翻后湿润的泥土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脚底滑,程大夫拄着拐棍的身形摇摇晃晃令顾渊看得心慌。
好几次顾渊都觉得程大夫要摔了,可大夫又顽强得很,拐棍用力一插,稳稳当当。
而后,大夫回头看着顾渊,不服老的山羊脸透着一股子倔劲。抹了一把虚汗,得意洋洋,“小伙子,可别摔了去了。”
顾渊看了,心里直摇头。
终于登上了半山腰,入眼便是翠郁的竹林和竹林间杂生的新笋。笋长得极好,笋尖儿上还沾着初晨的露珠,把整颗笋都衬得清新生动。
往上瞧,莫约一个两三尺高的山坡,边缘隐约开着几朵嫩黄的花骨朵。
“可瞧见了?”程大夫指着坡缘上的几多黄花,兴致勃勃地对着顾渊道,“蒂带红色,花初开色白,一、二日后色黄,故名金银花。它有清热解毒、疏散风热、凉血止痢的作用,极适合于外感风热、温病初起的患者。这可是个大宝贝!”
程大夫瞧着金银花脸上都笑出了褶皱,开心得似个孩童,吩咐道,“你在这儿挖笋,我上坡采金银花。”
也没等顾渊回答,自个便迫不及待地开始爬坡。顾渊见怪不怪,这几日他都摸头这老头的气性了,爱憎分明。医者之善、赤子之心,像个顽童。
顾渊放下竹篮,拿起锄头开始挖笋。
挖笋也是极讲究,深了不行容易损了根,浅了也不妥难以挖出。顾渊挖了些许个后才找到了点窍门,渐渐熟练起来。
日上了青天,竹篮也被竹笋填的满满当当。顾渊弯着腰,气喘吁吁。他从未干过农活,更别说什么用锄头挖笋了。这会,汗已经浸湿了衣裳。
他瞅着被填满的竹篮,觉得差不多了。往坡上一看,没见着程大夫的踪影。
采个花怎地这么久?
顾渊心里奇怪,撩起长衫擦了一把脸,准备上坡寻人。坡陡峭难爬,也不知那程大夫怎么上去的。顾渊费了好大劲儿才上来,隔着两尺在地上见到了程大夫的背篓。
那背篓满是黄灿灿的金银花,篓在,却人不见了。顾渊感觉不妙,喊了几声也没听得人回应。
他走进一看,越过那背篓。
程大夫正坐在坑里瞅着自己,小老头凶巴巴的。
顾渊愣了一下,想着这坑还挺深的,半个人高。他琢磨是哪个猎户或是村民设定陷阱来捕猎的,没想成却坑了程大夫。
“……您怎么不吱声?”
程大夫坐在坑里红了脸,嘴上却理直气壮,“你懂什么?这得摔过才知味儿。你瞧此间林木青翠、景色宜人。我便停歇赏景,岂不快哉。”
“……”顾渊一时没了话,程大夫这倔脾气也是没谁了。
“您是想坐在坑里继续赏景还是出来赏会?”顾渊好声好语、态度谦卑地问道,只不过那话里明显掩不住的调侃。
程大夫听得气得涨红了脸,暴跳如雷,“还不快拉我出来!”
顾渊叹了口气,把人拉了出来。途中还伴着程大夫气愤的言语,“不识相的!我说什么你还当真了?非要我说我摔进坑爬不出来,你才听得明白?还是你非要调侃我一番?你个瓜娃子,一点不懂尊重长辈!”
小老头一个劲儿躁,躁过了又消气了。他顺了口气,瞅了眼顾渊,虚张声势,“我腿摔折了,你得背我下去。不准不背!”
顾渊背对着他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他觉得这小老头挺可爱,虽然嘴上硬得很不肯饶人,还爱虚张声势,其实心挺善的。
“还笑?饭点到了,还不赶紧下山!”
顾渊笑够了,“您还得背好这篓子金银花。”
程大夫哼了一声,把大宝贝背好了,往顾渊背上一趴道,“那笋是带不下去了,只得做两趟来。”
来的是谁?不用说,还是他。
顾渊也认了,背着程大夫下了山。
山路漫长,顾渊找着话儿跟程大夫唠嗑。程大夫嫌他烦,一到家就甩开顾渊先清洗了一番准备处理一下腿。
“背我回来你也辛苦了,许你歇会再山上把笋弄回来。”程大夫还不忘他的笋,“今天饭我来烧。”
大概是“因祸得福”?顾渊心底笑开了花,用水冲着脚边的泥巴。
近午时,程大夫准备坡脚进厨房烧菜。才走一步便瞅见不速之客,程大夫只得又坐了回去。
来人莫约四十五、六的年纪,身着灰袍,方脸端正。模样倒普普通通,唯一不同的是腰板儿直得很,还有右脸眼下一颗显眼的大肉痣。
他一来便自主地坐了下来,往程大夫手边搁的茶盏里望了眼,“哟,程大夫今儿喝的什么茶?”
“金银花茶,清热败火,村长要来杯么?”程大夫问道。
“来啊,金银花好东西啊!”村长笑道,眼下那颗大肉痣跳了几下,生动得很。
程大夫望了眼村长,朝着后院喊道,“顾渊你泡杯金银花茶来。”
顾渊应了声,将热茶端来。
那村长见顾渊一出来,神色微愣,转头跟程大夫道,“这是你家远亲?长得的确不凡啊。”
村长也不在意程亩羊回不回答,转头,一脸笑眯眯、和蔼地问顾渊,“小伙子,可还习惯?家里几个人?可成家了没?”
这便是探底来了。
顾渊知道其中有些猫腻,不动声色,看了眼程大夫。程大夫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就一小娃子,能非凡到哪儿去。村长,不喝喝我这茶?这是晒过几日的,味道好得很,别浪费了。”
“喝!怎地不喝。”村长端起茶就是一口,一双眼睛埋进茶盏里。
“顾渊这孩子也是可怜,父母逝得早。老家又发大水,才来投奔我。我瞧他可怜,便让他在我这个打个下手讨生活。”程大夫三言两语胡捏道。
“这样啊……是怪可怜……”村长放下茶盏,担忧,“你来我们村也有些时日了,便知道我们村的人都很热情。虽然说你不是村里人,我们照样也会照顾些你的。”
这话说的巧,把界限分得明明白白。程大夫心底冷哼一声。
“你跟慕哥儿一个年纪罢?”村长思惆,“也该是娶亲的年纪。哎——慕哥儿我也是瞅着长大的,这些年他待在河上。也不怎地喜欢和村里边交流,到了年纪也没和人对上眼。我看你长得一表人才,又是程大夫的远亲,许会和慕哥儿谈得来。也好结个伴,可以多了解一下。”
他话一出,程大夫脸就黑了。
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果然是惦记慕哥儿的事,令人生厌得很。
上面要登户籍了,户籍算人头,人头分田地。慕哥儿本来不带田,这冒出人头又得均田。那伙人是巴不得外地人凑一块儿别占了他们的田去了。这是狗急了跳墙,逮到外地人就给慕哥儿说亲事,生怕慕哥儿嫁了村里人。
程大夫气得想赶人,谁想和你们攀亲戚了?
“村长,这孩子们的事让孩子做决定,我们这些糟头子掺和个什么?!”
见程亩羊发怒,村长干笑了几声,“这不,我瞅着也为年轻的焦急么?”
“急也没用?”爱登怎么登!程大夫憋气,“这点了,你家的还等着你回家吃饭罢?村长还磨蹭什么?我这可没有多余的米。”
他话里话外都是赶人的意思,程亩羊是个硬脾气。还是村里唯一一个大夫,贵重得很,不好惹。村长见他气急,笑了笑。
腆着脸皮不死心地朝着顾渊道,“年轻人多认识一下也是好的。不说了,我得赶紧回去吃饭了,我家那位可是个暴脾气。”
村长又朝程亩羊笑了一下,那笑皮笑肉不笑。小眼睛藏着晦暗的光,微微一眯,挺着身板,走了。
村长一走,程大夫立马躁了起来,骂咧,“这是膈应谁呢?一个个净是臭不要脸,脸皮子怎么就这么厚呢?哪天我用针扎扎看到底有多厚!真是气人!市井小民!目光短浅!”
他一转头对上顾渊,“我现在瞅着你是挺好的,总比村里那些王八羔子好。慕哥儿就是嫁你也不会嫁那些人!想当初老慕免学费给他们娃儿教书,他们感激过什么?还在老慕去世后针对慕哥儿,腆着脸来分慕哥儿的地!老慕要是泉下得知,肯定会气得个半死!”
顾渊听他说了一大堆,虽然听出了个利弊。可惜听了一大堆,他抓的重点居然全在慕哥儿嫁谁身上去了。
慕哥儿会嫁人?
大男人嫁大男人?
这个世界本是这样,尚且接受。只是,程大夫说,慕哥儿就是嫁给他也不会嫁给村里人。
他?
顾渊设想了一下,想起和少年那些日的相处,倒也不反感。甚至,想着想着,忽然觉得有些莫名发热。
不对劲……
“等下吃完饭,你记得上山把那框竹笋带下来,再去河上帮慕哥儿拔笋罢。想他一个人忙前忙后,也难为他了。”程大夫道。
他心底有私心,不愿意看慕哥儿以后还要被村里人欺负。倒不如先遂了村长的愿,让顾渊和慕哥儿先接触会。
程大夫本隐约有这个意思,这几日下来,见顾渊还可靠便加固了这个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程大夫:现在你可知道了?我哪里是故意刁难你,我是在用考验你,为慕哥儿选亲。理直气壮。JGP
第11章 第 11 章
用过午饭,程大夫催着顾渊上了山。顾渊从山上将那框子笋带了下来转头又朝着慕临安家的方向走去。
程大夫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直哼哼,“上个山还得我来催,怎么去慕哥儿家倒是自觉得很?”
明瞅着有戏。
程大夫眯着眼,舒了口气却又总觉得心底有些不爽快。
要真成了,可不真就便宜了顾渊这小子?
顾渊是猜不透程大夫纠结的心理,他朝着河上走着,脚步轻快。
一个多时辰的脚程,顾渊到了慕临安家。还是那片竹林,一眼望去清雅得出尘。顾渊老远儿便见慕临安家的小院里,一个人影正坐在小板凳上在编着竹篮。
他走进一瞧,可不就是慕临安嘛。
少年手下保持着编竹篮的动作,眼神却直直望着远处。那双眼睛没了往日清冷挑剔的色彩,愣愣的,显得有些懵懂倒添了几分可爱。
慕临安在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隐约瞥见有人影走近,猛地回过神又盯了来人许久。
“你来做什么?”慕临安盯着顾渊,从小板凳上起身,“怎么?被程大夫赶出门了?”
不怪他如此揣测,慕临安是担心过这个问题的。就程大夫的那个脾气为了一点儿小事而赶人,都是见怪不怪的。他也是瞧着顾渊脾气好才将人推荐到程大夫那儿去的,这会是怎地?
顾渊瞅着少年皱着眉,眼底还几分忧虑。不禁心下一动,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忽而苦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