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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静悄悄,雨滴一动不动,在空中清晰可见一滴滴珠粒,轻轻一碰,似乎发出了无声的清脆碰响。
不远处,有人踏雨而来,在朦胧雨雾中露出白色身影。
容樽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换成了纹样繁复的白袍,长发垂落翻飞,尾部用青色的发带松松束上,他静静走来,雨滴无声的四散避开,一滴撞一滴的,漾开一圈圈涟漪。
他走到近前,从妇人手中抱过了婴孩,令人惊奇的是——女婴的哭声乍然而停,数月来第一次安静下来,睁着乌黑溜圆的眼睛,打量着来人。
容樽本就绝丽的脸上,浅浅勾出了一个笑涡,顿时天地失色。他转过身,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挺拔男人,轻轻把女婴抱进了怀里,脸颊亲昵地贴在她松软的发顶,“终于等到你了,阿媚,我们接你回家。”
第五十三章 相见
上古雨神,单名媚,众古神习惯称她为雨姑,而容樽之辈更亲近的,有时会直接叫她——阿媚。
容樽把女婴抱在怀里,他的姿势并不标准,但女婴却很安静,乌黑溜圆的眼睛好奇地打着转,嘴里呜呜嗫嗫。
白犼在他脚下兴奋地往上蹿着,女婴也不怕,有些开心地拍打着小肉胳膊。
容樽似乎对这样的阿媚有些无措,轻哄着:“是小宝,它见了你高兴呢。”
凌星未走到跟前,眉间也转为不可思议,目光微垂打量着她,“没想到,真的是雨姑。”
他们三个是现在唯一有意识能动的人,此时在一群雕像似的人群中说话,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凌星未问道:“容容,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把阿媚带回去。”
“她现在是托生在了人之上,有母亲……”指了指面前脸上还透着惊慌的妇人,“还有族人。”目光又扫过各形各态的村民们,轻叹了口气,“你要拐带婴儿吗?”
“我……”
“容容,她的确仍是雨神,却不是从前天地孕育而生、我们所熟悉的那个雨姑阿媚了。”
顿了顿,“她没有从前的记忆了。”
“唔唔……嘤呀呀……”
容樽看着她,眼眶微红,“可是你看,她被我一抱,就不哭了,还在冲我笑。”
女婴水灵灵的大眼弯成了月牙,“咿呀咿呀”的,笑的没心没肺。
“她明明就还记得我的。”容樽呢喃道。
他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没有华胥氏,没有星未……他那些比现在更加骄傲、更加的肆意无束的过往。
他与食神、雷神常聚于威夷山,饮着烈酒、吃着考究的小食,醉而快意抚琴,食神高歌,雷神的笑声最大,一不小心,就震落了一地桃花。
那时的他们也曾轻狂纵枉,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身后了无牵挂。唯有一人,今朝有酒今朝醉,何曾顾过来日愁……
每每醉倒,都是雨姑施法将他们送回屋中,容樽睡床,另外两人就在地上。
不论两人醒来如何抱怨,雨姑都是笑而不语,雷打不动偏着心。
容樽的年纪最小,她总是对他多照顾一些。
若说雷神和食神是容樽的两位至交好友,那么雨姑于他而言,便是更特殊的、在孤独而自傲的古神一族中极稀少的会去依赖的存在。
“咿呀,咿呀唔……”
现在,这个人好像寻到了安全港湾,停止了大哭,信任而依赖地枕在自己怀中,容樽温柔地看着她,就如同许多年前,雨姑的目光。
从前面对聂政时的果断洒脱,在这里全然不见。他无法再说出等到多少年后,雨姑再渡九天雷劫,或许仍有记忆归位与他们重逢的那一天。
他想现在就带她走,就像他早已认定,雨姑不属于这里。
“容容,我们先在这里住下,雨姑的事情,再从长计议好吗?”凌星未的话令他微微蹙起了眉,但并没有直接说不。数千年的磨砺,他的脾气已经平了许多,也明白现世的难处。
虽然动作缓慢,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女婴放回了妇人的怀中。
“开。”手指轻抬,世间一下子动了起来,声音重新涌入,妇人惊慌地一抬眼,但见容樽两人离她这般近,尖叫着向后退了几步,手中抱进了孩子。
“……走它!赶走它!”村长还在叫喊。
旁边的壮年一棍打下,扑了个空,自己一个踉跄差点摔到,疑惑地四处寻找那只白狗——明明下棍前还瞄准了来着,怎么就不见了?
“咿呀……?”突然脱离安心的怀抱,女婴扭过头来看他,神情似有躁动,“唔唔……”
容樽已经恢复了现代模样,对于周边事物毫无触动地站着,眼神柔和地一直望向女婴,轻轻冲她安抚地笑了笑。
“咿唔……”女婴小嘴不满地抽搭两下,大眼睛水润,好歹没有再哭出来。
“孩子……孩子不哭了!”妇人也是才意识道。
“不哭了?怎么不哭了!”身边人道。
“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停了?!”
村民们乱做一团,村长也慌了神,祭祀进行到了一半,转世女婴的哭声突然停了,这叫人如何是好?!
“安静!所有人——原地站好,不许离开!”谢成威低喝一声,带着国稳部的人出面,很快稳住了局势。
女婴的哭声停了,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也越来越小,直到现在只有淅沥沥的几滴。地面潮湿,村迷们站在水中,身形狼狈,身后是同样浸的湿淋淋的村庄。
大部分村民对此抱有两种态度:第一种是松了一口气,他们本就居住在山地,一直大雨不停不仅对出行有影响,也为整个村落的安全造成了极大隐患;第二种是对容樽和白犼产生敌意,正是他们的突然靠近,才惊吓到了雨神,这对于虔诚的村民们来说,是一种无礼的亵渎。
村长还算理智,帮着谢成威安抚住村民情绪,将集会疏散掉,暂且先各回各家。
妇人抱着女婴匆匆离开时,警惕地回头盯了一眼容樽。
谢成威叫上国遗部小分队的成员们,一起去了村长家。
村长家二楼的客厅内,村长夫人给几人倒了茶,走到阳台上把一直挂在屋里的衣物晾到外面。
“部长,天空已经放晴了。”小徐往外看了看,惊喜的发现太阳已经从浓云中露了出来,透出一个光圈。村子中如水墨氤氲的气氛,也逐渐散出原本的模样。
“凌部长,又麻烦您来了一趟,外面的路不好走吧?”比起面对谢成威,村长在凌星未面前就没有那么紧张了。近年来村里的年轻人想往大城市去的越来越多,只剩下一些老人和幼童,长此以往伧族村恐怕会变成一座空村,村长急的不行却又劝不住年轻人的离去,多亏了前年国遗部特设了原生态村落的保护政策,伧族村被列入了第一批名单,获得国家专项批款,并组织专家到访带领村民发展当地的手工艺技术,这才控制住了人口比例。
为了实地调查,凌星未亲自来过两趟,对村子的帮助是实打实的,村长和村民对他非常感激——这也是为何今日祭拜被打断,人们的怨气发在容樽和白犼的身上,却没人对凌星未怒目而对的原因了。
有了这块活挡箭牌,谢成威发现原先进展缓慢的调查工作一下子顺利了起来。问十句撬不开一句的嘴,这回不用主动,村长自己就将整件事的因果给人家讲了个明白。
这份热情,从晚上村长夫人准备的晚饭菜式中,也能够看得出来。
吃了整三天腌鱼配面条的国稳部成员们,终于一脸感动地吃上了正常糯米饭。
容樽吃的有些心不在焉,村长夫人几次瞟来,还是忍不住对他道:“今天那些人都有些激动,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下了一个多月雨终于停了,其实他们心里还是高兴的。”
今天祭拜的现场,村长夫人也在,就站在抱着女婴妇人的身旁,那些因祭拜被打断心怀不满的村民对容樽的抱怨,她都看在眼里。
原本她心中也是有不悦的,但现在看着这个年轻人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面容俊秀乖巧,她又怎么都严厉不起来了。
“谢谢。”容樽转头,语气轻软。一直微蹙的眉眼舒展开弯弯的弧度,更加让人心里都融化了。
村长夫人轻舒口气,放了下来,笑着给他夹菜,“多吃点,还有一个汤,马上就端上来。”
谢成威的手下跟着自家部长受了三天的冷待,结果现在看着人家国遗部的人一来,雨停了不说,部长被村长亲自接待,容处长又深得村长夫人的宠爱,连带着其他人一来就跟着吃香的喝辣的,让他们这顿饭吃的真是心情复杂……
不一会儿,村长夫人起身,去厨房端出来了一锅乌黑飘着草花的汤,伴随着一点熟悉的药草味道,让国稳部的那些人都微微僵住,拿着筷子的手顿在了半空……
国遗部小分队的都十分期待地看来,小徐客气地站起来,“阿姨,我来帮您拿。”
“坐吧坐吧,来尝尝我们伧族的百草汤。”
蒋晴:“百草汤?是中药熬的吗?”
陈力:“听起来像是治病的哈哈!”
黄悦悦:“闻起来还不错!谢谢阿姨!”
……
国稳部的有苦说不出,眼瞟向自家部长,见他神色不变,已经正经地道谢,拿起碗盛了满满一碗,只得跟着装出兴奋的模样,你一碗我一碗地接了过来。
“凌部长,您也请。”村长见有人喝了十分高兴,热情说道。
凌星未点点头,抬眼见村长夫人先给容樽盛了一碗,正笑着劝他喝。容樽盯着面前的碗,模样有些出神,凌星未知道他是在分析里面都有些什么。
“容处长那碗给我。”
“嗯?”容樽猛然收回神识,还没有收起眼中的困惑,抬起头来。
这个汤实在是太复杂了,他到现在才研究出了一半食材,心里暗暗佩服,就算是食神下厨,都不一定能做出这个效果。
“里面有你过敏的东西,别尝试了。”凌星未说着,已经伸手把他那一碗拿了过来。
容樽的嘴被食神养的很叼,挑食严重,内脏类更是绝对不碰的——若是让他应喝下去这个,也太为难了。
容樽看了看他,知道既然这么说,这汤肯定有问题了。但他又实在是太好奇了——几万年来,就连食神都没有做出他分不清原材料的食物!
村长夫人听到他会过敏,也不敢强求,转脸见容樽眼睛还盯着那碗被拿走了的汤,不由觉得可爱极了,反过来劝道:“吃不了就不吃了,身体重要。”
容樽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而看着凌星未,见他是怎样面不改色地把一碗汤全部喝完的。
晚上,国遗部小分队的成员两两被分到了村民家。容樽和凌星未一组,小徐和组员陈力一组,蒋晴和另外一个小姑娘黄悦悦一起。
离开了村长家,容樽和凌星未并排走在夜色下。被水洗过的天空格外清亮,久违的月亮现身,幽静地映照着古朴的村落。
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还有积水,在月光下时而扫过树叶的倒影。
容樽好奇地问道:“今天的那个百草汤,为什么不让我喝?”
“百草汤,又叫牛瘪汤。”凌星未的声音清冷又低沉,看了看容樽的表情,知道他还没明白,霍然一笑,如冰山乍破,让人从头酥麻到脚。
容樽还沉溺于那诱惑的笑容中时,就听他道:“伧族人在杀牛前,会先喂它一些爱吃的中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