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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俭,罗某幼时家贫,自然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我观你倒不像是幼时家贫的模样。”这话就有几分指责罗用忘本的意思了。
“难道非得将一文钱掰成两瓣花,才像是幼年家贫的模样?”罗用笑着又与那人斟了一杯酒,完了还不忘招呼屋子里的人:“诸位郎君还请随意,桌面上的酒若是不够了,便自己掏钱去柜上买吧。”
“瞧把这棺材板儿给抠的。”
“得得,咱也去买一坛子。”
“这酒真是够劲!”
“瞧你这脸红的,缓缓吧,莫要喝醉了。”
“……”
这一边,罗用还在于方才那人说话:“足下长我几岁,有些话,某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对方的态度这时候倒是好了几分,方才他承认自己从前有过贫苦的生活,罗用非但没有笑话他,还说自己年幼是家里也很穷,这在一定程度上博得了他的好感。
“节俭自是美德。”罗用轻抿了一口白酒,说道:“只是这节俭与节俭之间,还有一些不同。”
“如何不同?”对方问道。这时候罗用已经基本掌握住了这一场谈话的主动权。
“有些人节俭,是因为自身的克制与淡薄,既能怜惜物力,又能超然物外,那自然是美德。”罗用说道:
“还有一些人节俭,纯粹就是因为花不出钱去,一花钱他就心疼肉疼,这就不是美德,而是障碍。这两种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是节俭之人,实则完全不同。”
“就好比是南人种稻,田水不足之时,就需得将一整条田埂堵得严严实实,一瓢水都不能让它漏将出去,若是田水充沛的时候,自然就要打开田埂放水。”
“足下如今家资颇丰,因何还不肯打开田埂放水。你这田埂不开,下坎的稻田如何能够等到清水?我这白酒不卖,酒坊如何挣得来钱,这酒坊上上下下多少张嘴,又要拿什么去填,那城外的农户,来年的粮食又如何能卖得到好价钱?”
“这……”那商贾被罗用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他确实是一花钱就肉疼没错,明明这些年买卖越做越大,家底也颇丰厚,但他就是花不出去钱,吃着最普通的饭食,穿着最普通的衣裳,出门在外也只舍得住最普通的客舍。
他素来以节俭自居,今日却被罗用这一番话给点醒了,他这不是节俭,他这是一种障碍,现在他都是这么有钱的人了,他若是不舍得花钱,穷人们又要到哪里去挣钱呢?
“三郎言之有理啊!”想通了以后,心中真是无限感慨啊!世人都说离石罗三郎不是寻常人物,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啊。
“足下今日可要买酒?”罗用笑了笑,抬手又给他斟了一杯。
“买!”那人一口将这杯酒饮尽,重重将酒杯放到桌面上,大声说道。
“……”全程旁观的乔俊林受益匪浅。
昨天晚上罗用给乔俊林上课,他说销售是一门深奥的学问,要想从顾客的钱袋里掏出更多钱,就得学会深入顾客的内心,跟他们谈一谈人生和理想。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第279章 酒尾
常乐酒坊开张第一日,因着罗县令那一番言辞,引得不少商贾富户们纷纷开了田埂放水,那白酒的酒价虽贵,最后却也卖了不少。
柜面上那几个差役匠人称银子绞银子忙得不可开交,只那一日,便挣得白银上百斤。
这件事传开以后,据说就连一出生就被家里人在嘴里抹了蜜手上粘了胶的粟特人,都对这位常乐县令肃然起敬。
与此同时,常乐县能产白酒的消息也渐渐传了出去,都言此酒之烈性,这世间没有一种酒能够与它相比。
然后慢慢的,来常乐县卖酒的人便也越来越多起来。听闻突厥的商贾也曾来常乐县买酒,知道的人都说这是给他们可汗买的。
敦煌那边,眼下已是进入了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节,那边也有不少商贾到常乐县买酒,买回去以后,就将那一坛子一坛子的白酒摆在柜面上。
客人来了,要买一杯便与他们打一杯,要买一壶便与他们打一壶。那细口的白瓷小酒壶,一壶约莫能倒满六七个小杯,二三人分着喝了,约莫也能喝个微醺。
只那价钱着实太贵,寻常人家并不舍得买,倒是街面上时常可以看到一些常乐县那边的脚夫挑着担子叫卖酒尾,言是那白酒分酒头、酒心、酒尾,五两银一坛子的那个便是酒心,一批白酒酿出来,最好的便是那个。
酒头最是烈性,略有杂味,并不拿出来卖,听闻罗县令留着它们另有用途。酒尾的滋味略显寡淡,并不与五两银一坛子的酒心混装,每每有一批新酒酿出来,这些酒尾便都低价卖了,当地人知晓他们哪一日出酒,往往天不亮就挑着担子到那酒坊门口等着,待到买得了酒尾,再担到敦煌晋昌等地叫卖。
脚夫们挑着这一担子酒尾出去,往往就要三五日才能回来,若往敦煌去的,去的路上一日,回来路上一日,中间在敦煌那边卖酒也要花上一二日的工夫。
卖豆腐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豆腐价贱,卖得快些,常常刚到敦煌城外,就能遇到一些等着买豆腐的商家。
若是去往晋昌,那路途就要稍近一些,只是晋昌城小,不如敦煌繁华热闹,买货的人也没有敦煌那么多。
“……”
“酒尾酒尾!常乐酒尾!”
“你这酒尾怎卖?”
“两文钱一合,都是一样的价钱。”
“我这铺子里头常有客人要吃,你与我算便宜些?”
“你若能买一升,我便多送你一合。”
“我买一斗,你多送我三升。”
“那如何使得!”
“莫走莫走!你先过来,我看看你的酒。”
“酒便都是那酒,有甚好看?”
“那不一样,听闻还有往酒里头掺了水的。”
“那如何能够?”
“……”
“……”
“哎,你这可是常乐的酒尾?”
“正是。”
“价钱几何?”
“两文钱一合。”
“与我打一合来。”
“哎。”
“……”
整日在外头卖酒,遇着的人也是形形色色,有些人爽快有些人磨叽,还价的人也很多,但是这两文钱一合的价钱也是这些脚夫之间商量好了的,轻易不肯松口。
在这城里头转上一整日,待到天色暗了,便到相熟的客舍去投宿,基本上他们这些人都在一处,相互间熟悉些,遇着什么事也好相互扶持,再加上这人多势众的,外人亦不敢轻易欺辱。
脚夫们投宿的客舍十分简陋,破破落落一个院子,要甚没甚,住一晚便只要两文钱。
几间土坯屋子,几个大通铺,铺上也只铺了草席,连块布料都无,院子外头有个灶台,只是要生火做饭的话,便要另外给钱。
这些卖酒的汉子们通常也不生火,就着清水,吃几口从家里带出来的干粮,草草将肚子填饱了,便各自歇下。
有些个关系好的,也会凑在一起说说闲话,无外乎就是说说今日遇着些什么人什么事,还有明后日回去那一路要与谁一道走,他们这些卖酒的人,回去的路上身上个个都揣着钱,也怕被人盯上,最好就是多找几个人一起走,有时候若是遇着东去的商队,那路上就更加热闹安全些。
“……”
“我这没剩多少了,要不了半日便能卖完。”
“我怕是要再多卖一日。”
“后日一早好些人都要回去,你若是再晚一日,路上人就少了。”
“唉……”
“明日你再卖一日,若是不能卖完,天黑前便找个食铺便宜卖了吧,不过就是少挣些,也不亏钱。”
“我再寻思寻思。”
“还寻思个甚,今日你便是去错了地方,人家前脚刚卖过了,你后脚又去,那还能卖出去什么酒?”
“我又如何能够料到。”
“罢了,你也别寻思了,明日把这些酒都卖了,与我们一道回去便是。”
“无妨,我便是多待一两日,届时若有商队要去往常乐县,与他们一道过去便是。”
“你可莫要犯糊涂。你道那些胡商都是好相与的,听闻在那大沙漠里头,杀人劫货的事情常有发生,抢货的可不止是强盗,商队之间相互也抢,那些个可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你一个人就敢跟他们一道走?届时若是有人起了歪心……”
“他说得有道理。”
“是啊,你一个人千万不敢跟那些胡商走。”
“好歹也得寻几个咱常乐县的一起。”
“对对。”
“不是还有那些个卖豆腐的,你到时候上城门那边瞅瞅,应是能寻着一起回去的。”
“其实最好还是与我们一道走。
“……”
那汉子终究还是听了劝,第二日又出去卖了一日酒,剩下一些没卖完的,便寻了个食铺,多送了几合,贱价卖与那店家。
又在那小院里歇了一晚,第二日天未亮,这些人便都起来了,一个个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铜钱,担子上挂着卖完了酒的酒桶,桶里头还装了不少用来抵酒钱的粮食肉脯。
敦煌这边铜钱也是不多,常常不够市面流通之用,百姓买卖货物的时候,大宗的买卖,常常都是用的绢帛,有时候也用金银财物,甚至还有各种香料。若是几文钱的小买卖,常常就用粮食肉脯来抵。
一群人天未亮便出发,一路上紧赶慢赶,也是一直走到了天黑以后才回到了常乐县。
这些人的家里人自然十分欢喜,又是烧水又是做饭的,连平时不舍得用的油灯也点上了,一家人围在一起数一数铜钱,就这几日的工夫,比从前累死累活一个月都要挣得多,若不是那新来的县令,他们常乐县可寻不着这样的好营生。
“来,快把这碗馎饦吃了。”老妇人从厨下端上来一大陶碗热气腾腾的白面馎饦。
雪白雪白的一碗馎饦,里头还加了咸肉和青菜,闻起来香喷喷的,馋得屋里头那几个小孩自咽口水,一双双眼睛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
“都过来吧。”男人朝那几个小孩招招手,那几个小孩笑嘻嘻就都过去了。
“走走走,你们的锅里还有,别馋你们阿耶碗里头的。”老妇人连忙伸手去拦:“去厨下,你们阿娘正在给你们做呢,快去快去。”
厨下这时候正煮着的,却不是白面馎饦,年轻些的妇人和了些粗面,就着锅里头剩下的一点汤,又加了些清水,给家里这些小孩每人煮了一小碗馎饦。
她男人这几日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的,辛辛苦苦才挣了这些钱回来,阿婆又是高兴又是心疼自家儿子的身体,这才从自己屋里舀了那一碗白面出来,寻常哪有那么吃的。
若不是他们阿耶近日挣得了一些钱财,就是这一小碗粗面馎饦,那也是没有的,每天早晚两顿饭,吃过了便是吃过了,没吃饱那也只能饿着,哪有什么宵夜这一说。
吃过了馎饦,一家人在屋里头说话,年迈的阿翁说,昨日晋昌那边来人,言是陈刺史要找罗县令说话,今日一早,罗县令便出城去了,直到这会儿也不见他回来。
“怎的了,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上回晋昌那边来人,还是因着那驿站的事,当时那付兵曹带了好些人过来,阵仗颇大,看得一些常乐百姓心里直打鼓,这回又是因着什么事,怎的把罗县令给叫了去?
“咱罗县令不是归陈刺史管嘛,找他过去说说话也没甚。”那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