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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朝堂,它不仅是这个国家的心脏,更是权力的战场。
罗用这回便将自己从这个战场上所得的些许战果,赠与这几名江南仕绅,感谢他们对二娘的照顾,也希望对江南的织造产业能有一点助益。
第448章 大发展
这一年八月初; 长安女子纺织学院成立,并且开展秋招,前后报名的学生共有一千三百余人。
这还是在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筛选的情况下; 若是照单全收; 怕是三千人都不止。
一下子招收了这么多学生,升平坊那边的新校区又还没有建设起来; 无论是教室还是宿舍都很紧张。
为了缓解眼前的压力,罗用让人初选了近五百人到罗氏机器坊,因为机器坊那边先前有不少学生都到河南道修桥去了,所以就腾出了一些空间; 再说今年秋里,机器坊原本也是预备要进行一次秋招的。
待到那些修桥的学生归来之时,机器坊那边肯定又很拥挤了; 届时纺织学院这边的校区可能也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于是就又有一些学生需要回流。
将来究竟哪些人在机器坊,哪些人在纺织学院; 全看她们自己的表现; 这两个学校是相互流通的; 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一次筛选调整。
机器坊那边培养的是工程师,以及研究人员,还有少量专心学术之人。而女子纺织学院这边,则是主要培养纺织方面的技术人才。
这二者的差距相当大,在灵活的筛选机制之下,届时竞争肯定也会很残酷。
对于这个机器坊; 罗用是寄予了厚望的,希望它能培养出一批杰出的女性工程师。
因为基础教育的空白,许多女学生的基础都是很差的,要在短短几年之内获得飞速的成长,这不仅要求她们拥有过人的资质,还要付出超出常人数倍的努力。
很多人现在都还没有发现,由于罗用这个变数,那一场原本应该发生在十八世纪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已经穿越了千年,来到了公元七世纪的这一片土地上。
自从蒸汽机成功应用在纺织产业中的那一刻起,一切便已无可阻挡。
所谓第一次工业革命,便是蒸汽机的出现,工厂代替了手工工场,人们原有的生产生活模式被打破,它所代表的意义太多太多。
若是仅从女性的角度上来说,那便是各种工厂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在全国各地,大量的用工需求,使得女性们可以轻易获取到工作的机会,这就代表着她们可以自力更生,不再需要依附于男性而生存。
而权力的争取,地位的提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要从脱离依附开始的。
很多人眼下都还没能看清这些大趋势,而罗用却看得很清楚,可以说这一切都由是他亲手促成。
既然看得清楚,自然也就要尽量在这些形势中占据有利位置,比如说兴办作坊,修桥铺路,在各地打好基础。
再比如说有意识地和女性群体建立更加紧密友好的联系,为更多勤奋有资质的女性提供成长的养料和上升的机会,从而获取她们未来更加强而有力的支持。
近日,长安女子纺织学院正在修建屋舍,工部有人来寻罗用,道是要与他相帮。
罗用知晓这是工部要培养建房的人才,他也同意了,只是提出一个要求:“我那纺织学院皆是女子,若有那诸多男匠人进进出出,怕是于她们的名声有碍,尔若有心相帮,便寻些女匠人过来吧。”
不几日,工部那边果然就安排了一群女匠人过来,数量竟很不少,听闻其中一些乃是这几日临时从别处调来。
之后这些女匠人们便在女子纺织学院住下,参与到这里的房屋建设之中。
唐初这时候,女子的地位并不十分低下,各行各业皆有女性参与,即便数量不多,但总还是有的。
自宋代以后,才逐渐生出了许多忌讳,道是女子晦气云云,这也不能摸那也不能碰的,宋以前,反倒少有这些陋习。
“……快些快些,晚饭前需得把这些砖都搬完,明日里又要再来一批。”
“怎的又是这般没气力的模样,方才吃过了中午饭,可是又饿了?”
两名女匠人从未完工的屋子里走出来,见门外一群纺织学院的女学生正在搬砖,却是一副有气无力地模样,便笑着催促她们快些干活。
这两名匠人一人身着短打,一人身着胡服,皆是工部那边安排过来,来了没几日,倒是已和这边的小娘子们打成一片。
“又累又饿,怕是有些干不动了。”一名小娘子哀叫道。
“那便歇息吧。”这时候屋里又出来一名娘子,二十出头的年纪,那一身灰色衣裳让人一看便知她是罗氏机器坊的人:“歇息一刻钟,用些面饼清水。”
“你们这里干活倒是轻松。”那着胡服的女匠人笑道:“搁我们那里,哪有这样的,早晚各一餐热饭,中午便也只啃几口饼子了事,你们这儿中午头还有一餐热饭哩,竟是还饿。”
“这般大的岁数,确实容易饿些。”另一个穿短打的妇人笑道。
“这些个女学生,每月里也就轮流做一旬的活计,怎的就这般容易累了?”那胡服女子又道。
不多时,便有小娘子从食堂那边抬了一筐饼子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叫唤:“哎!今日做的是嫩玉米南瓜饼!”
楼上那些正干活的人一听这话,忙探头出来看:“今日吃嫩玉米南瓜饼啊,快去弄些过来,快去快去。”
也就那一会儿工夫,旁边几处正在施工的人群也都纷纷得到了消息,一群女子撒丫子往那食堂奔去。便是因着今日吃的是嫩玉米南瓜饼,若是杂面饼子,便不会这般积极。
今秋长安城中的嫩玉米和南瓜皆是不贵,就是这饼子做起来很有几分麻烦,要把嫩玉米粒用刀削下来放在石磨之中磨碎,再和切块煮熟的南瓜肉放在石臼之中舂捣,捣得匀了,再捏成一个个圆饼子,放在热铁锅上炕熟。
这饼子炕起来也是很香,吃起来更是甘甜,那边离得近一些的正在上课的学生们方才已经闻着香味了,这边工地上离得远些,倒是没闻着。
这时候不少人正嗷嗷往食堂跑,她们这些已经拿到饼子的,便各自取了一两个,坐在砖堆边吃了起来。
没有草席胡凳也不要紧,拿几个砖块垫一垫便坐了,有些小娘子实在累得狠了,身上的衣裳又早已脏了,干脆也不讲究,盘腿就往地上坐。
这时候屋里楼上的,又陆陆续续走出来一些女匠人和女学生,女学生有机器坊的也有纺织学校的,穿着不一样的衣裳,很容易辨认。
“你们这些小娘子也莫要嫌累,跟着机器坊这些娘子们好生学些技艺,将来不定便能挣了大钱去。”那名穿胡服的娘子一边吃着饼子,一边又与那些年轻小娘子们说道。
“我们是来学纺织的。”一名小娘子回嘴。
“你可莫要冒傻气,学纺织哪有学建房挣钱快,你且看吧,待过些时候,这长安城中不知还有多少人家要起高楼哩。”
“倒也未必,纺织若是学得精进,也能挣钱。”
“那可不,听闻先前机器坊那边一名小娘子因为改进了纺纱机,可是得了许多奖金。”
“……”
“我瞅你们几个也是有才干的,怎的这一次竟没去河南道修桥?”
“那时候机器坊那边正在建房,走不开。”
“倒是了,刚好又叫你们赶上纺织学校这边的活计,这活计做得好了也能挣名声。”
“你们是怎么成了女匠人的?”
“能有什么法子,耶娘便是匠人,夫家亦是匠人,我自然也就成了匠人,家里多一个人做工,好歹多得一份工钱。”
“还有这人,男人病倒了,她便只好把那些个家伙什捡一捡,自己出来上工了,也是多亏了其他匠人照拂。”
“还有那人,她家没有兄弟,她那阿耶自小便把她当男儿养育,甚手艺活都教与她,倒是个能耐的,不过她学的是木工,哈哈哈哈,钢筋水泥这些个并不懂,也就能帮你们做做门窗。”
“罗县令也是稀奇,怎的竟要给这些屋子开这般多的窗户,一面墙壁就要开三个连排的大窗户,几乎没余下多少墙面,皆被窗户占了去……”
“……”
“开工了开工了!”不多时,便听不远处有人吆喝。
“哎开工了开工了。”这边的人连忙也站了起来:“把余下这些活计做做完,便能吃晚饭了啊。”
这边厢,纺织学院里的女子们干活的干活,上课的上课。
那边厢,周鑫正与罗五郎讨论后勤方面的事宜,说到学生们今年的冬装问题,周鑫便问五郎:“这两日天气渐凉,待你今日回去,记得问一问阿枝她们,这批冬服可是做好了?”
“也就这三五日的工夫了吧。”五郎答道:“前两日原本够数了,却被查出一批做工不好的,也是赶工赶得急,疏忽了管理,如今正在补救。”
“她们那个作坊刚刚筹建,这也是常有的事。”周鑫亦道。
“那些做坏了的衣裳,如何处理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
“能改的便改了,不能改的便拆了做手套袜子,布头也都被拿去缝了鞋底,那些个针线功夫稀疏的妇人,便叫她们从这些个小玩意做起。”五郎对这些事情倒是知道得颇详细。
话说阿枝和黄香兰早前是从长安城那些个成衣铺子里拿活做,后来工学和机器坊需要统一服装,她们便把这活儿给揽了。
这两人从工学与机器坊接了订单,再去寻相熟的成衣铺缝制,收货的时候再做好质量把关,如此挣些中间钱。
后来长安女子纺织学院成立,这边也要做衣裳,阿枝和黄香兰两人合计着,工学、机器坊、女子纺织学院,这三个地方一年到头的订单加起来,已经足以养活一个作坊了,于是她们便合办了一个成衣作坊。
黄香兰把他家那个出租的院子收了回来,阿枝每月付给她一半的租金,算是两人各自出资一半,其余的投入和产出,亦都是对半平分。
她们原本也只是打算做做这几个学校的订单,没想到这个作坊刚办起来没多久,竟有两个胡人来下订单,要的乃是和机器坊的服装相近的款式,只是布料用得更好一些。
阿枝与黄香兰二人初办作坊没有经验,这一下子两个大单挤到一起,又是买布又是赶工的,很有几分忙乱,她们手底下的那些雇工为了多赶活计多挣工钱,便也有些草率行事,于是这才出了岔子。
话说这两年的长安城,生意似是尤其好做,甚物什都有人愿买,许多大大小小的作坊,也都纷纷冒了出来。
早前听闻有一个小娘子做了花皂在铺子里寄卖,原本也是小打小闹,不过就是为了挣几个小钱,为自己添些嫁妆,不想竟被一个外地来的商贾看中,也是下了一笔很大的订单。
后来那小娘子家里的几个女眷合力,前后不过几日的工夫,便在自家旁边开起了个花皂作坊,听闻如今也是经营得不错,最早与她们下单的那个外地商人,现在时常还会有返单,人说他从长安城买了货去,也是运去别处转手卖与外国来的番商,过一下手,便能赚得不少差价。
这些胡商买货,往往并不十分看重这些商品是不是价廉物美,他们更多时候考虑的,是这些物什运回国以后转手卖掉,能不能赚大钱。
所以长安城这些大小作坊在和胡商们打交道的时候,便常常可以接到一些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