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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作幅度很小,可是一直在注意他的谢遗却察觉了。
谢遗慢慢地喝掉了半杯水,将水杯搁在了床头柜上,问左明远:“他有什么问题吗?”
“他不是好人。”左明远道。
“嗯?”谢遗不解地看着他,鼻腔里哼出了一个单音,像是催促着他继续说下去。
左明远却不想多言,目光落到了桌上的果篮上,“这是他送的?”
“是。”谢遗道。
左明远走过去拎起了果篮,翻检了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就干脆道:“他送的东西你不要吃,我帮你扔了,明天再给你买。”
谢遗不知道左明远为什么执意要针对乔修泽,不过他也确实对乔修泽送来的东西信不过,于是道:“随便你了。”
左明远瞥了谢遗一眼,见谢遗确实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下有些愉悦:“好。”
他又帮谢遗检查了一下手指的恢复情况,其实谢遗已经恢复地很快了,但是左明远却始终有些不满。
“这样还是会留疤的。”他说。
谢遗看了看自己的创口处,竟然觉得有些好笑:“手上有两道疤而已,我又不是女人,在乎这个做什么?”
左明远却不信谢遗是真的不在意。
毕竟曾经是做手模的,在事业的巅峰期,因为受伤急流勇退,想必每天都很难过吧?
“谢遗,我带你去国外治好不好?”他问。
谢遗摇了摇头,“我不想出国。”
左明远有些黯然,精致姣好的眉眼间浮现了一抹失落。
谢遗却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道:“你的头发是不是长长了?”
他还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医生的蓬松柔软的金发半长不短,堪堪及肩。这是如今仔细一看,明显已经超过肩膀了。
左明远下意识捏住了一缕垂落的金发。
他的发丝纤细,天生有着优雅自然的弧度,如流动的金子一般,是非常耀眼的颜色。即便无阳光映照,也仿佛可以自生熠熠光辉。
谢遗起先还觉得这发色过于奇怪,看久了却生出几分喜欢了。
左明远捏着自己的发丝看了看,道:“似乎是的。”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剪过头发了。
“也很好看。”谢遗轻声道,“长发也很好看。”
左明远松开了手指,抬手将发丝向后捋去。
他分明是男人,这个过于女性化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丝毫不显得古怪。反而有一种优雅散漫的慵倦自然,不见女气。
谢遗睫毛倏忽颤了颤,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这样好看——好看得,可以模糊去性别。
“你要是喜欢,我就留着了。”左明远道。
他微微仰起了头,上扬的唇角昭示着愉悦的心情。
两个人的空间并没有维持很久。
房门很快再一次被推开了,进来的是谢衣。
她一看见谢遗就落泪了,哭着走到了谢遗的床边,怯怯地问:“哥哥,你怎么样?还疼不疼?”
谢遗诧异地看着她,显然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找过来的。
他一直很注意在谢衣面前掩饰自己受伤的事,甚至之前去学校的时候,一直是将右手插在口袋里的,没让谢衣看出什么不对。
他也没有告诉谢衣自己在哪个医院,谢衣是怎么找来的?
大概是看出了谢遗的疑问,谢衣断断续续地小声道:“是成哥告诉我的……他来找我,说你受伤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还故意瞒着我?”
谢遗低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怕你分心就没有说了,别哭。”
左明远知道这就是谢遗的妹妹。
他之前看祁瑾之调查谢遗的时候,文件袋里有谢衣的照片。
谢遗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叫谢衣擦擦泪。
谢衣擦干净了眼泪,才道:“哥哥,成哥也来了,在外面。”
谢遗思索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后来还是白白提醒了一句:“宿主大大,他好像就是你从前的经纪人。”
谢遗恍然,又有些疑惑,不知道他这时候来做什么。
说实在的,成哥并不是一个好人,甚至可以说的上市侩贪婪。不过原主谢遗对他始终是怀着一份感激的——当初是成哥在他吃不饱饭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机会。
倘若不是那个机会,可能如今谢遗和谢衣两个人还挤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朝不保夕。
谢遗对这人却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想着,两个人到现在应该没有什么交集了才是,怎么对方这时候来了?
半晌,一个人提着保健品走进来了。
他走到谢遗的面前,陪着笑有些歉意地道:“路上来的忙,什么也没带,刚到了门口才记起来,去对面给你买了两盒燕窝,补补身体。”
左明远的目光在他油光水滑的脑门上滑过,漫不经心地移开了。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给谢遗削苹果。
“这段时间一直忙,也没有来看你,”成哥说到这儿,低头小心翼翼觑着谢遗,观察他的面色,“你的手恢复的怎么样?”
谢遗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摇头,道:“以后会留疤的。”
他表现得太冷静了,目光澈然明净,像是丝毫也不为此难过。
谢衣见了,又险些要哭出来。
成哥皱起了眉,露出为难之色:“你知道,lark那边一直是指定了你代言的……”
谢遗有些惊讶,问:“违约金不是已经付过了?”
“不是这个,”成哥道,“违约金不是问题,你知道,那边和你合作几次了,都很满意。你这次受伤,他们也觉得可惜,但是这个代言找不到合适的人……”
谢遗皱着眉,听了半晌,道:“我也不合适。”
在高清的镜头下,手模的手即便是有一点儿角质、褐斑之类的瑕疵都能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是像他这样受了这么重的伤,留下来不可磨灭的疤痕?
现在,别说是lark这样的国际型的代言,就算是普通的小广告,谢遗都不能上。
“我知道。”成哥点了点头,道,“我想问问,你觉得萧然怎么样?”
谢遗不清楚他口中的萧然是谁,问白白,白白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小角色是谁。
谢遗斟酌着用词,回答了一句“不错”。
成哥笑了,放下了手里的礼品盒子,道:“你看……让萧然能够接替你的工作可不可以?”
谢遗皱起了眉。
坐在一边的左明远抬起了头,似笑非笑看着成哥,慢悠悠问:“萧然是谁啊?”
“按辈分算,应当是谢遗的师弟。”成哥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谢遗,能不能和lark那边的负责人说两句,让萧然去试一试。”
他想,谢遗接了lark在亚洲的很多单子,总能说的上几句话。
“lark?”左明远想了想,记起来一个人,“它现在,在亚洲的负责人是……台秋烟?”
这可就有意思了。
台秋烟玩得开,尤其喜爱容色清致的男人,譬如谢遗这样的。台家有意想让台秋烟和祁瑾之联姻,这时候居然有人想让谢遗出现在台秋烟面前,是要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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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还有人记得台秋烟吗?我的恶趣味告诉我……万人迷迷的不只是同性,还有异性……
于是这个叫什么?
祁瑾年:“嫂子和我抢男人的日子?”
祁瑾之:“我没承认那是你嫂子。”
第39章 掌上珠
“我不会去。”谢遗低下了头; 声音平静。
成哥脸色有些难看; “你不去,萧然怎么办?”
左明远终于削完了那个苹果,雪亮的刀锋在他指尖翻转,映照出青年凝聚了冰凉冷意的眉眼。
他道:“比起问萧然怎么办; 你还不如好好想想; 到底是谁给你出的这个主意,叫谢遗去见台秋烟?”
成哥不解,“什么?”
左明远将切成两半的苹果递了一半给谢遗,剩下的一半给了谢衣,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台秋烟; 台家的大小姐; 传闻和祁瑾之有婚约关系。她最喜欢……”
左明远瞥了谢遗一眼,嗓音低了下去; 带着一种奇异的缠绵婉转地; 慢慢吐出最后几个字:“谢遗这样的男人。”
成哥拧眉思索许久; 还是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关系究竟有多乱。
“总之; 谢遗不会去。请回。”左明远对他伸出了手; 示意他离开。
“谢遗; 你看……”成哥讪讪去看谢遗,希望他能说句话。
可是谢遗看也没看他一眼。
成哥站了会儿,见事情实在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只得离开了。
谢衣也被谢遗劝回去上课了。
见人都走了; 左明远也站起身; 一语不发地拎着水果篮子出去了。
谢遗看出来他似乎是生气了,却不知道他因何而生气,便也没有说话。
后面几日,成哥仍旧是不放弃,时不时来看谢遗,想要劝谢遗去lark那边帮萧然说上几句好话。
就在谢遗不堪其扰的时候,乔修泽又来了。
乔修泽依旧和上次一般,没有明着说出自己的来意。
不过谢遗猜测,总归和祁瑾年脱不开关系。
再一次送走了乔修泽和成哥后,谢遗意识到,自己也应该出院了。
这时候已经入夏,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空气里再没有了栀子花馥郁的浓香,只有属于医院的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阳光也仿佛比春秋之季来的厚重,明晃晃地压在人的肩头,掀起一丝燥热。
谢遗在病房里收拾完东西,去办了退院手续。
他其实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柜子里都是左明远送他的小玩意。
谢遗将东西一件一件收拾了出来,突然之间发现,原来这么短的时间里,左明远已经送了他这许多东西了。
他借了一个纸盒子,将东西全都装了进去,还堆出来了一个尖尖。
谢遗抱着纸盒子去了左明远的办公室。
见左明远不在,他就把东西放下,留了一张纸条,大致说明了这些事,离开了。
谢遗出院后,没有去祁瑾之给他的那两处房产,而是自己拿钱租了一处公寓。
他想要独自一人安静地待一段时间,顺便拟定好如何得到龙角的计划。
既然知道了龙角已经因为一些事,化而为人形,成了祁瑾年,那么之前的那些计划就可以推翻了。
白白告诉他,倘若遇到这种情况,带走龙角的力量,也是完成的任务的方式之一。一般想要这样做,有两种途径,一种是强行剥夺,一种则是对方主动赋予。
……
夏日的雨来的太快,先是冰凉的几点,转瞬间便成了倾盆之势。
燥热并没有被雨水盖去,反而随着雨水的倾泻渗进了人的心底,氲成微薄的怒火。
女人掐灭了烟,目光凉薄地乜了眼前的人一眼:“你说,lark除了谢遗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代言了?”
“实在是珠玉在前,难有超越了。”那人赔着笑脸,为难地道,“手模圈就那么大,一些人避着谢遗的风头,唯恐被人看出比不上谢遗,不肯接这个广告;一些人倒是上赶着来,只是这些人,哪个比的上谢遗呢?”
女人拎起了座位上的包,施施然起身,冷淡地吐出一句话来,“三天,给我一个答复。”
她像是听不下去这人任何的话,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雨天的车格外难打,谢遗拎着手提袋站在商务楼下许久了,来来去去的车辆没有一辆是未载客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纸袋往身后移去防止被雨水打湿,却不知道潮湿的水雾已经侵染了他的头发,发梢微潮地贴上了额。
显出几分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