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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想问问,”罗薇道,“我爸打我,因为我喜欢同性,经常打我,这样,我能断绝关系么?”
息征迟疑了下:“对不起,关于这个,我真的不太清楚。”
罗薇沉默了会儿:“我等会儿去咨询吧。”
女子站起身,朝息征微微欠了欠身:“打扰了。”
息征站起来:“那个,我也要回去局里,我陪你去吧。”
“如果……”罗薇叹了口气,“如果我喜欢男人,我想我会对你充满信心。”
息征干笑,不知道怎么回答。
两个人一起往分局走,息征前一步,罗薇后一步,两个人错着半个身子,一个穿着皮鞋,一个穿着高跟鞋,脚步频率总是错开,一个快一个慢,一个轻一个重,合不上拍。
路程很短,两个人也没有说话,沉默着走进了分局。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陆陆续续有人来上班,有人看见息征,又看见了他身后低着头的罗薇,露出一个八卦的笑,一阵风一样,整个分局认识息征的都知道,息征女朋友被家暴了来找领导讨说法了。
息征回到办公室,解释的口干舌燥,每次说到罗薇为什么被她爸打的时候,他总是卡壳,紧闭着嘴,替罗薇保守着这个负担沉重的秘密。
浑浑噩噩的,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下班了。
息征裹紧了大衣,用围巾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口罩帽子戴好,手插着兜,踩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往回走。
从分局到公交车站牌一分钟,从公交车回到小区胡同前,七分钟,转个弯,走过一条胡同,传来街道两边商铺中打麻将的声音,侃大山的声音,小孩子的玩笑声,拔尖嗓子咒骂的声音,从这里走过去,也只要五分钟。
天黑了,路灯亮了,灯火通明的,是远处的小区楼。
息征脚步缓慢,走过街道时,他忍住了抬头去看一眼的冲动,不管是哪个店也好,他都不想看。
天冷了,小区里还在外面的人很少,多是穿着家居服出来买东西的妇女们。
息征走回到单元门前,从一楼窗户里,传来了老人的抽抽搭搭的哭泣声。
他懒得开灯,摸着黑,就着楼道小窗里透进来的路光,一层一层,一圈一圈,转回了六楼。
那里有个人在等他。
似乎和昨天一样,高大的男人开着门,靠在小柜子上,打着哈欠。
又和昨天不太一样。男人没有抽烟,他表情不是很凝重,甚至带了一丝笑,看见息征的时候,招了招手:“回来了,饭已经好了,赶紧的。”
息征脚停住了。
就在两步之外,有一个会对他微笑,会关心他,会做好饭迎接他下班的男人。
男人。
息征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耳朵一片嗡鸣,只知道他很冷静地张了张口,说了句什么话。
几个字?他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男人脸上的笑,不见了。
第83章 邻的情敌7
息征起的很早,常年没有使用过的厨房如今一团糟,打碎的鸡蛋掉在地上,蛋清顺着瓷地板流出,他手忙脚乱重新往平底锅中打了一个鸡蛋,滋啦啦的油烧的声音,抽油烟机转动的声音,是在他的房间从来没有响起过的。
以后,应该会常常有了吧,毕竟,他被隔壁那个男人养出了吃早餐的习惯。
煎蛋有些焦,切片面包也有些焦,不过没关系,多练几次,会好些。
息征大口大口吃完了早餐,穿上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翻出来一副常年不戴的平光眼镜,遮住了有些肿的眼睛,看了眼墙上悬挂的时钟,秒针一圈圈转动,悄无声息。
咔哒。
门开了。
息征一眼就看见了放在小柜子上被保鲜膜覆盖住的餐盘,里面的食物精致,漂亮,除了外观,他也清楚,很好吃,比起他做的,好太多。
对面的门被拉开了,穿着整齐的高大男人嘴里含着烟走了出来,他刚把视线投向息征,对面的人哐当一声锁了门,脚步匆匆扭头就走。
紧张似乎都能从五米外传递到岳楼身上了。
男人冷冷看着自己前一刻放在小柜子上的早餐,自言自语:“你紧张什么,该紧张地不是我么?”
息征鬼追一样冲去了单位,焉了。
桌板冰冰凉凉,他侧脸贴在上面,怔怔看着隔板上的便签条,眼神没有焦距,一丝光彩也没有。
新人的咸鱼模样惊了同事一跳,几个人对对眼,跑过来给小新人做心里询问。
“怎么了小周,这么忧郁,女朋友跑了?”胖子笑笑嘻嘻。
曲霞一本册子拍在胖子头上:“会不会说话,昨天那姑娘不是小周的女朋友,你们不都知道么?”
“这不故意逗小周么……”
息征听到这,勉强打起精神:“曲师姐,问下,昨天和我一起来的小姑娘,怎么样了?”
曲霞叹气:“我听说她是被她爸打了吧,想要断绝关系,你也知道的,亲血缘关系,能怎么办?法律都没有办法,只能调和。”
“可是……”息征愣了愣,“她的情况很特殊啊。”
“那又能怎么样?现在没有人能证明她是被父母贩卖,如果是说,她父母收了定金,有一定书面材料,明确表示卖了女儿,这种情况下,或许还能行。目前,不一定。”
息征喃喃:“……怎么会这样呢?”
曲霞拍了拍息征的肩:“小周,你也别想太多,说不定她们家关系会好转呢?”
息征勉强咧了咧嘴,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
能好么?她那般的处境。
冬天夜长,天黑的早,不过六点已经灯火通明,息征给哥们打了电话,叫他出来喝酒。
“你别开车,今天不醉不归!”
息征撂下一句话。
“行,我不开车,大不了叫老潘来接我们。”
刘竟也爽快,两人约了时间地点,没多久衣冠楚楚的刘竟就到了。
息征到的早,已经灌了三杯酒了,坐在吧台怒视着酒保,已经被酒吧保安给重点观察了。
刘竟一来就给息征叫了一杯牛奶。
“你是不是没吃饭的?”刘竟看着息征这个模样,咋舌,“空腹喝酒,鹏子,你对自己够狠啊。”
息征喝了两口奶,有些不太舒服,趴了一会儿,闷着声问刘竟:“有烟么,给我根。”
刘竟从身上摸出一包烟,以及打火机,努努嘴:“酒喝上了烟抽上了,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失恋了?”
息征点燃烟,放在口中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愣愣道:“味道,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我从高中起就抽这个,”刘竟点了一杯酒,扭过头来,“难不成我买到假烟了?”
息征:“和他身上的烟草味不一样。”
刘竟:“……”
“得了,哥们,你这是几个意思,你自己知道么?”
息征迟钝的大脑回到了刚刚刘竟的问话:“我没有失恋,我还没开始呢。”
刘竟无语,看着多年的哥们垂着脑袋抽着烟,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委屈的不行,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
“鹏子,我是能认为,你对那个邻居,有些意思的,对吧?”刘竟说道。
息征刚刚张了张口,刘竟手一抬:“别,你先别说,听我说。”
“抛开性别这一点,你自己问问自己,喜欢他么?”
“如果喜欢,他哪儿讨你喜欢了?别人身上有着一点么?如果他是女人,你怎么做?”
息征愣愣看着刘竟,沉默了很久。
半响,他捂着脸趴在吧台,抽泣似的:“如果他是女人,我早他妈上门提亲了!”
刘竟叹气:“完了,鹏子,哥哥我也没法了。”
“但是他是男人……”息征闷着声,“我妈不能接受,特别是……你知道么,我小区有个姑娘,她就是……她爸打她,她妈打算把她拉出去嫁到农村,就她奶好些,但是她奶也是要她好好找个男人成家……你说说,这日子过得是不是憋屈,是不是……让人揪心,害怕?”
“所以你主要就是担心伯母那儿?”刘竟摩挲着下巴,思忖,“其实吧,我觉着不管你咋样,你妈都会接受,比较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几年,你让她不要这儿子了,她肯定心疼。”
“可是我妈接受,她还是心疼。”息征特别委屈,“上一次,上一次我回家,我妈说过这个,她给我说来着,不希望我走歪了,她心疼我。”
刘竟:“那怎么办?就算了?”
息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就给他说了一句……话,我他妈心疼的都快要炸了,你说我怎么办?”
“丢不得捡不起……”刘竟迟疑,“你要不试试,先断一段时间?”
“什么意思?”息征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刘竟。
刘竟:“我的意思就是,你这段时间就别回那儿住了,免得和他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见了面就想。你呢,要么住到我这儿来,要么住到老潘那,或者回家住,就是远点,总之呢,先和他分开一段时间,你怎么想的,趁着这个时间,好好考虑清楚。”
息征迟钝的大脑转了一圈,抬起头:“我觉着你说的有道理,你看,说不定是他身上放了什么罂粟壳之类的呢,让人上瘾,离开了,说不定就好了。”
刘竟:“……我真不想说你这种心态。算了,给你留点面子。那就别喝了,收拾收拾走呗,今天先去我家凑合一晚上。”
息征点点头,撑着身子从吧台上下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亏得刘竟反应快,一把扶稳了,叹了口气,掏出手机传唤另一个哥们:“快来接人,我喝上酒了,鹏子已经高了。”
刘竟家庭条件不错,自己住着毕业后新买的大套,一个单身汉,家里稍微有些乱,收拾了客房和书房,和另一个稍微稳重些的男人一起好不容易给息征擦了把脸,把人扔到客房。
息征早起就很沉默,三个男人都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吵闹闹的,一起去上班,老潘要去城北,路远些,自己开车走,刘竟上班时间迟,就先开车送息征去分局。
好友从早上起来就一直颓靡的状态刘竟看在眼里,他把车停到分局门口,等息征下车前,踟蹰了下,说道:“鹏子,其实,如果你……哥们支持你。”
息征苍白着脸,对兄弟笑了笑:“谢了。”
刘竟离开了,早晨的分局门口很清净,息征在原地站了站,走到旁边一个摊贩上,买了一个灌饼,一杯豆浆,拎着简易的早餐,脚步拖沓朝着分局里走。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地上的纹路,走几步,会是一个格子,他脚一步步丈量着。
枯干的枝头似乎飘下了一片枯叶,落在息征脚前。
枯黄,没有一丝生机。
息征脚步停了停,他迟疑着,弯下腰捡了起来枯叶,不知道是扔进垃圾箱,还是捏在手上。
但是,带着一片枯叶去办公室太傻了吧,息征自嘲了下,抬起头,打算去扔到墙角的垃圾箱。
抬眸,然后。
他呼吸停止了。
白色基调的瓷砖墙,绿色一圈花圃,一个银色垃圾桶,那个地方,还站着一个人。
高大的男人穿着昨天早上他看见的那身衣服,靠着冰冷的墙壁,抽着烟,垃圾箱上,还按着十几个烟头。
男人隔着很远的距离,冷冷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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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征心猛地一沉,他怔怔看着眼前的那个人,一时间,脑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