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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贵妃虽然才三十二岁,已算是色衰,平时很少见到皇帝了,可是比杜贵妃小十六岁的庶妹,新近正得皇帝宠爱,刚被提为昭仪。
杜昭仪青春二八,容貌艳丽,谈吐风趣,又擅琴箫,皇帝痴迷万分,据说因此传旨让姊妹俩的父亲杜鸣山接掌了京城十五万禁军。
这是自从皇后之兄领了禁军之后第一次由外戚握了京城的兵权。这么看来,杜贵妃一定是会封后了,两姊妹一嫡一庶,无论皇帝多么宠爱杜昭仪,但宫里讲究资历和家世出身,杜昭仪这个助攻不可能升过嫡姐去。
太子自从听说杜鸣山有了军权,就一直郁郁寡欢,时常愁眉不展。宫人们也知道这不是好事,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今日难得见太子如此从容喜悦,真让人心安。
秦惟见午饭就是些煮白菜,蒸青菜之类的,一片青白色,加上他坐了一个早上,没什么胃口,只稍微吃了一些。午饭后阳光正浓,是午睡的时间,可是秦惟觉得不困,就决定到后面的花园小湖的水榭里坐坐。
他从桌边站起,说道:“我去后面湖边。”话语刚落,外面嗖嗖一片小跑的脚步声。
他身后的翠羽躬了下身,轻柔地说:“是,殿下,要带茶具吗?”抬了下眼,眸中有情。
秦惟赶快整肃神情,摇头说:“不必了。”他刚吃完饭,只想走走。
翠羽失落地垂下眼帘,跟在了秦惟身侧半尺处,红叶小心地走到翠羽身边,用眼神安慰翠羽,可惜翠羽没看她。
秦惟一出门,宫人们已经打起了宫伞等着他。秦惟走在伞影里,他的前后左右相继围上了十来个人,后面还有人用一米长的扇子给他扇着风,将饭后的悠闲散步变成了正式□□。
等到他们穿过大半东宫,走到后面的小湖旁,秦惟已经很怀念他前世寂寞但自由的人生了。他过去哪怕是病卧在床,也有自己的独处时光,从没有过这样分秒都在人们虎视眈眈地注视下生活——压力太大。
秦惟进了湖边的水榭,对旁边的人们说:“你们都出去吧。”
宫人们应了,纷纷地退出了水榭,最后只有翠羽还在他身边。秦惟对着水榭外点了下头,翠羽眼里闪过受伤的表情,低头出了水榭。红叶在水榭外轻轻扶了下翠羽的胳膊,翠羽没注意。
秦惟斜坐在水榭栏杆下的鹅颈靠椅,扭着身体,固执地将脸对着水面,盯着水面上圆圆的荷叶和荷花,不去看在岸边排了两行一齐向他行着注目礼的宫女太监们。
过了一刻钟,秦惟累了,觉得自己很幼稚。他在太阳地里走过来,有些渴,就放松身体转回了头。翠羽见此情景,几步滑行到了水榭边,一副待命的姿态。
秦惟说道:“去拿茶具来,哦,顺便取几本书。”
翠羽轻声应:“是。”脸上有了分笑意,她回身走向众人,红叶态度积极地上前,翠羽低声吩咐,红叶带着两个宫人匆忙离开了。
秦惟将双腿都放在了椅子上,手肘搭在栏杆处,再次看向水面。阳光在荷叶的缝隙里闪烁,小湖边的柳树茵绿,柳枝间蝉鸣不断。秦惟在平静和不安、轻松和沉重的思绪之间来回往返。
他已经历经三世,能淡然面对生死,可他不喜欢这么干等着,什么事都做不了。他自信他选择了善,但别人也会选择善吗?他本来已经决定不逃走了,可是无聊间又质疑自己:难道真的不该安置些保护措施?至少要有个逃命的地道吧?火一起,他孤身逃走……额,带着几个人逃出去?假装自己死了?从此隐姓埋名过日子?可是这地道该怎么挖?从寝宫通往宫墙外?或者简单些,只要能从哪个隐蔽的地方出东宫就行了。当然这样可不容易!东宫的主要通道全是石板铺路,要不,就在花园里动土……
还没等秦惟想清楚地道战的场地,远处有个太监沿着水边飞跑着往这边来,大声喊着:“殿下!殿下!”
秦惟放下双腿,翠羽站到水榭边,伸手拦住来人,斥道:“低声!不可惊扰殿下!”
跑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太监,大口地喘着气说:“殿下!殿下!……全是军士!……进了宫门啦……”
秦惟皱了眉,翠羽急声问:“他们是什么人?!”
小太监摇头:“他们……没说……闯进来了……”
翠羽转头看秦惟:“殿下!”眼里含了泪。
秦惟心道该是杜鸣山的兵,难道火烧东宫就是今天?!小森!你让我最后一天才来?!您就不能让我早几天?!
许是听到了秦惟的报怨,秦惟觉得自己看到了小森的影子,向自己飘来……他侧脸一望,见一个僧人顺着方才太监奔来的路,正大步往这边走来。他的倒影在水中掠过了柳绿天青。
秦惟忽地站了起来,几个太监跑过去:“什么人?!”
秦惟忙说:“别拦着他!”他走出水榭,迎向走来的僧人,渐渐看清了小森这一世的样子。
小森是个三十多岁的和尚,宽额方脸,目光炯炯,身着缝补错乱的僧衣,颜色似赤近黑,一点不显贫苦,反而衬得他神色庄严,气质殊胜。
第62章 第四世 (2)
秦惟笑着去拉僧人的手:“小森!你……好厉害的样子!”
小森没让秦惟拉手,合了一下掌,表情严肃,说道:“你可还好?”
秦惟忍不住笑意,两个举伞的宫人到了秦惟身后,给他投下阴影。秦惟见周围太阳火爆,就指水榭:“我们去那里。”
小森一点头,与秦惟走入了水榭中。秦惟拉了下小森的衣袖,两个人并肩坐下。方才去取茶具的宫人们回来了,一个人抬着张小茶几,红叶端着个茶盘,后面的一个捧着书。三个人看着都脸色慌张,脚步匆忙。
秦惟对着翠羽向自己面前指了一下,翠羽忙伸手帮着宫女将小竹几抬入水榭中,红叶有点哆嗦地跟了进来,翠羽从茶盘中拿了茶壶和茶杯,放在了茶几上。一个宫人递过来三本佛经,翠羽伸手接过,小心地放在了角上。
远处已经传来了嘈杂的人声,翠羽斟了茶,双手将端给秦惟,手也有些抖了。周围的宫人们更是面露惊恐之色,秦惟倒是真轻松了——小森在身边了,他还怕什么?他对众人一挥手说:“你们都散了吧!能去哪里就去哪里,别在这里了。”宫人们听了,迟疑了片刻,一下走了大半。
秦惟从翠羽手中接过茶杯,转手递给小森,笑着说:“给,你嘴唇都干裂了,怎么这么赶?”
小森也不客气,接了一口饮下。那时太子要茶,自然只有一个茶杯,翠羽见太子将这茶给了僧人,呆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该去再取个茶杯来。她扭头看向水榭外,又有几个宫人跑开了,红叶焦急地站在那里,对着她使眼色。
秦惟见了,对翠羽说:“给我茶壶,你走吧。”
翠羽习惯性地忙提过茶壶交给了太子,可听太子让她走,还是有些迟疑。
秦惟亲手给小森满了茶,小森又一口喝了一杯,秦惟再给他斟茶,笑着说:“你喝得慢点,别烫着。”他余光见翠羽还站在旁边,又一次说:“你怎么还在这里,快走吧!”
小森放下了茶杯,秦惟要将茶壶放回茶几,翠羽弯腰接了,小森一伸手,将茶杯放回竹几上。
湖边跑来了众多兵士,向这边指点呐喊着,不多时,几百兵士沿着湖畔往水榭走来。
秦惟对翠羽道:“快走!”
翠羽流着眼泪,嘴唇颤抖着,站着没动,秦惟坚定地说:“听见没有,快出去!”说完,他看向水榭外剩下的唯一一个人——红叶。
红叶见太子看她,忙跑进来强拉着翠羽往外走,小声说:“姐姐忘了家里的父母了吗?还有你弟弟呢?!”翠羽依靠着红叶,哭着走了。
水榭里清静了,秦惟不看那些跑过来的兵,笑着问小森:“你是不是知道我方才在想什么?”
小森也不看水榭外,伸手掸了下僧袍下裤脚上的泥灰,说道:“我昨日子夜才译完经书的最后一句,想马上离开,他们拉着不让我走,我凌晨时翻了墙才跑出来,走了一天一夜的路,我现在只想睡觉,真顾不上你想什么了。”
秦惟哈哈笑,对小森抱怨:“我在想你怎么不让我早些日子来,也许我能逃跑或者藏起来。”
小森半闭眼:“你觉得你能做到?”
秦惟也明白很难:他不是那个透明的十七皇子,每天身边围了这么多人,可其中没有一个武人,他能做什么?这个太子没有靠山没有实权,完全是个摆设!父皇都不让他参政,明摆着是准备哪天换掉他。杜鸣山现在冲击东宫,自然是想让他的外孙上位。杜鸣山掌握着京城禁军,太子要是想躲,他挖地三尺也会找到,若是想逃出京城,更是妄想……
秦惟放弃了,在小森耳边低声问:“你不是能看见未来吗?告诉我,他会放火吗?”
小森侧目道:“谁说我可以看见未来?”
秦惟用胳膊一碰小森:“咱们认识多久了?你第一次说跟我在一起可能就没法长寿了,我也许不明白,可是这么多次了,你总来帮我,我还不知道?快别见外了,告诉我。”
小森勉强地说:“现在看,他会。”
秦惟眨眼:“真的?!”
小森郑重地说:“也许是假的。”
秦惟瞪大眼睛问:“那到底是真是假?”
小森叹气:“这不是真假,是变化。”
秦惟眨眼,小森看向竹几上的经书,问道:“你这辈子学了佛,自己不明白?”
秦惟小声说:“我跟你说实话,太子是指望学佛能博取人们的同情,还有,也许能出家,避开宫斗。”秦惟叹气:“其实他——哦,我,就是出了家,也活不了。有太子这么个身份,肯定会随时被人拉出来打个幌子□□,谁会让个废太子活在宫外?……所以,我只是知道些佛经,天天乞求保佑,真没明白多少。”
小森似乎笑了下,伸手拿了本佛经翻着:“世间一切都在变化中,成住坏空,都是无常的……”
秦惟让小森宣讲了片刻,追问道:“这和他是否真的会放火有何关系?”
小森抬眼看秦惟:“你该比这聪明……”他放下经书,湖边跑过来的兵士们拥到了水榭边。
小森站了起来,背对着兵士们,看着水面。
秦惟也不想面对着一大帮持着兵器的兵士们,但他可不想用背对着他们——万一谁上来动手……哦,反正自己是被放火烧宫而死,该不会动刀枪!秦惟就也站了起来,转身与小森并肩站着。
忽然,他想明白了:他知道了命运,就用不同的行动来改写结局,可一切的发生之源,其实是他自己心思的改变。在他来的现代,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而在这个平行的空间,他心愿的不同,成就了不同的未来。那么小森现在看到的,也许依然是未改变的命运——此时那个冤家还是想放火的,因为他还没见到自己。小森不确定的,该是那个人见到自己后的反应。
秦惟侧脸对小森耳语:“我知道了!你现在看他会,可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变?”
小森微微点了下头。
秦惟大彻大悟地说:“看来未来是与人心相关的,人心莫测,看到了的未来只是其中之一,那又有什么用?”人心一变,未来还是会变的!
小森扭脸对了他,翻了下眼睛:“没用?没用我会来这里?”一下从一个霸气的成年人变成了那个前世小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