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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森扭脸对了他,翻了下眼睛:“没用?没用我会来这里?”一下从一个霸气的成年人变成了那个前世小僧人。
秦惟再次出声笑——小森就是这么不放心自己!他的身后到水榭前密集的兵士们分开两边,走过来一个只着轻甲的中年人,他身后,跟着个一身铠甲的青年人。
中年人容长脸,相貌英武中带着戾气,两鬓有了白发,唇上两撇短髭,也已经灰白。他身后的青年人明显是他的儿子,可比中年人英俊许多,双眉斜飞入鬓,目露神光,鼻子挺直,面颊消瘦,嘴唇坚毅。
见太子被兵将们堵在水榭中,竟然背对着众人,对空发笑,根本没在意他身后的人,中年人有些出乎意料,愣了下神儿,也不行礼,说道:“萧沛川,你若写下认罪绝笔,我让你死得痛快些。”
秦惟转了身,脸上带着残余的笑容,看向中年人,说道:“杜鸣山?好大的口气。无论未来如何,此时我尚是太子,你对我如此不敬,可见心性叛逆,该不是只想为你的外孙夺这太子之位,而是你自己觊觎皇位吧?”
杜鸣山再次惊讶,他过去听说太子一向软弱,张口闭口就是慈悲为怀,从来没斥责过人,现在的太子竟然如此犀利,这是露出真面目了吗?反正东宫被他的兵围了,还有什么怕的?杜鸣山冷笑道:“就是要了这皇位又如何?你们萧家也不是什么诗书世家,只是个农耕大户,这些年也没见有多出色。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秦惟笑容讥讽:“陈胜吴广?萧家怎么虐待你了?圣上让你必须按时来上班?晚了要斩首?你女儿在宫里受了苦?”
杜鸣山一时语塞——无论皇帝多么残忍昏庸,可对他两个女儿不错,他因为裙带关系还得了军权……他是真的在谋反叛逆,按照古法礼数,他干的是千夫所指的事。但是面对着唾手可得的权力,被人骂骂又有什么?
杜鸣山哼了一声道:“没想到太子学佛倒是学出了副刁钻口舌!”
秦惟摇头:“这就叫刁钻了?杜鸣山,那你带着兵到了我面前是不是该叫敦厚忠诚了?”
杜鸣山咬牙,小森叹气:“你跟他辩什么是非?他若是懂还会来吗?不值当。”
秦惟一笑,这才将眼光扫向杜鸣山身后的青年人——这是前世的小石头,这世他该才十八九岁,秦惟满意地看到他脸色苍白,嘴唇紧闭。秦惟前一世没见过小石头的亲人,只感觉小石头与杜鸣山不止有一世的血缘瓜葛。但看小石头的样子,他与自己的情分也并没有消失。原来改变了自己,就改变了他人,秦惟心中的悬念放下,深信小石头不会放火来烧自己。
秦惟微笑着问:“这位小将军,姓甚名谁啊?”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见太子语气平和,面不改色,杜鸣山呵斥道:“你死到临头,就不要强充门面了!走吧!”
秦惟没看他,还是看着他身后的青年人。
青年人似是极为艰难地举手行礼道:“末将杜青……见过……太子殿下!”
杜青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杜家几代都军中下级武将,到了杜鸣山这辈,因紧跟萧柏胜杀入皇宫,被封了三品武官。小女儿被封了昭仪后,才提成了二品,接着就掌了京城禁军之权。
杜青是杜鸣山最小的庶子,与杜昭仪同出一母黄氏。杜鸣山很宠比自己小十岁的妾室黄氏,杜青是两个人第一个孩子,自幼生得可爱,杜鸣山极为偏爱,在杜青五岁时,杜鸣山就给他请了武功师傅习武,比杜青小两年的杜昭仪也是被琴棋书画地培养起来的。
来东宫之前,杜青从来没有见过太子。父亲让他火烧东宫,务必让太子葬身火海,他毫不犹豫地就应承下来了:这么多年来父亲对他的器重和爱护他绝不会辜负,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他也会为父亲承担下来。何况他听到父亲命令人将宫中的所有皇子,除与杜家有血缘关系的十四岁的表弟,全数斩杀,觉得父亲的意图不见得是扶表弟上位,更像是要摄政甚至取而代之。父亲偏要安排他来杀太子,可能也是为了日后论功行赏,让他能服众。真有那么一天父亲的野心实现……
杜青不是没做过白日梦的!
可是谁能想到,他见到太子含笑转过身来的瞬间,就如被一道电光从头顶劈下!时间突然变得缓慢,太子一身白色长衣,边襟处绣着金色的纹路,似是在微风里轻动。太子的脸他还没有看清,过去读过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的句子就浮上了他的脑海。他忙睁大眼睛,唯恐错过太子的样子:太子眉间舒展,神色轻松,太子的身后,水波碧叶上,几支菡萏,盛开着浅粉的花瓣……太子就如站在画中一般,是落入红尘的白衣仙人,完美而悲悯……
这冲击来得太过迅猛,杜青的脑子嗡嗡地响,听着太子与父亲的对话,都无法理解字句中的意思,只觉得太子的声音温润好听,他想听这个人说话,哪怕是一声笑,也让他的心咚咚跳……
忽然,太子看向了他,太子的目光里似有笑意,似有阳光,让他不敢直视……他听见太子问他的名姓,杜青的心中觉得天堂的门向他打开了,他喜悦万分,想一头冲过去,扑入太子的怀中,叫他……
杜青眨了下眼,紧握了双拳——他一定是疯了!说来他比太子辈分要大,他怎么觉得太子是长辈了?!太子会妖术!
他听见了父亲的话,可还是止不住地举手行礼——做人怎么能没礼貌呢?尤其是在这样美好的人面前……
秦惟轻声道:“是杜青啊……”又得记一个名字!
杜青的脸更加白了,心脏严重供血不足。
杜鸣山回头对杜青说:“别跟他客套!”
杜青又不自主地眨眼,杜鸣山皱眉道:“记住你要做的事!”他以为杜青如此失态,是因这个小儿子只有十八岁,没见过这样的大阵势,难免有些慌乱。
杜鸣山不耐烦地说:“你尽快动手!他罪有应得!”他扭头对秦惟狞笑:“当初你父纵火烧死了先皇和先皇太后,今天你们也得有此一劫!”
秦惟又看向杜鸣山,笑着说:“作恶的人总是喜欢用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杜鸣山问僧人:“恶有恶报,佛家不是这样说的吗?”
僧人合掌:“的确是,因果报应,自作自受。可是人无法知道哪些是因哪些是果,所谓菩萨畏因,凡人畏果。若想日后不遭报应,必须内心良正,不起恶念,否则许是不为他人实现因果,反为自己惹下了祸患。”
杜鸣山笑道:“你这僧人说话颠倒!倒好像萧家不该遭报应一般。萧炎杀了多少助他成事的故里乡亲,他自己落个死得不明不白,就是报应!萧柏胜更是杀了嫡母和嫡弟上位,又以残杀手足而维持皇位,他岂可善终?”
僧人道:“据我所知,太子一直宣扬佛法,不知你有何理由杀他?”
杜鸣山哼道:“他宣扬佛法,不过是为了保住他的位子!他若是真有心,为何不远遁京城,剃发出家?何况,他身上也有人命!”
秦惟偏头回想了一下,问道:“我倒是想知道,是何人命?”
杜鸣山道:“那些与你定亲的女子,无不被杀,你敢说你就没有干系?”
秦惟还真无语了,杜鸣山冷笑:“你回答不出了吧?别说你没有办法!你完全可以自宫,说自己不能娶妻,这样不就既不会争王位,也不用娶妻了吗?”
秦惟哦了一声,感慨道:“你牺牲起别人来真是不眨眼,可却从没有想到过牺牲自己。你为何不放弃逼宫?这要死多少人?就是萧家的人该杀,那些宫人呢?那些仆役呢?他们招惹你了吗?”
杜鸣山道:“那些人助纣为虐,自然该付出代价!”
秦惟呵呵:“你杀多少人都是有理由的。”
僧人对杜鸣山合掌:“这位施主,尘世本是游戏之所,这游戏只有一个规矩,取多少,还多少;给予多少,得到多少。善得善报,恶得恶报,分毫不爽,施主……”
杜鸣山打断:“别跟我说这些玄的!如果有因果,今天就是他的报应,如果没有因果,那你说的就是想避祸来吓唬人的东西!你既然帮着萧家人说话,可见不是个好人!”他对兵士们一挥手:“将他们绑入寝宫!”
秦惟忙抬手:“不用!我自己会走!”他扭头对小森说:“你正好累了,要不,让他们绑了你抬着走?反正他们也不怕麻烦。”
僧人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欠了要还,我可不想哪天去绑人,很无趣。”
秦惟笑着对兵士们示意:“你们让开路,我们走过去。”
杜鸣山有些不甘心,也对兵士们喊:“送他们去寝宫,外面堆上木柴!”兵士们应了,让开了水榭外的小路。
秦惟像是没听见杜鸣山的话,与小森一起往外面走,说道:“真是多谢你!你看你这么老远来了,我也没请你吃顿饭。”
僧人淡然反问,“你几时请我吃过顿饭?”
秦惟一想,可不是,上一世不曾,在胡人那一世,自然也没有,可是在第一世……秦惟笑道:“你小的时候,我可是请你吃过馒头!你忘了?”
僧人立刻反驳:“那就叫一‘顿’饭了?”
秦惟叹:“小森,这又不是辩经,你能不能让着我些?”
僧人严肃地说:“好吧,我让着你——谢谢你请我吃过一‘顿’馒头。”
秦惟又哈哈笑了……
他们两个走入兵士们的夹道中,随意说笑着,旁若无人。
杜青看着他们从自己眼前经过,浑身都木了。听见太子说了句“你小的时候”,他胸口一阵剧痛,毛发都竖了起来,眼睛湿润,想放声大哭。他紧咬牙关,勉强保持住了表面的平静。
杜鸣山没看到太子惊慌失措的样子有些失望,他对着太子和僧人两个人的背影狠狠地用鼻子出了下气,一抬头正看见远处的一股冲天黑烟,对杜青说:“那边是后宫,我去看看,你办好了事,去那里见我。”
杜青哑着嗓子说:“是,父亲。”
杜鸣山刚要走,有些不放心地审视杜青,杜青用尽力量抬眼迎接杜鸣山的目光。
杜鸣山见自己的小儿子虽然神色有些仓皇,可是目光稳定,该是没乱了心智,点头道:“京城只有我的禁军,无外人,此事已经成了大半,你只需围住寝宫,放火后,不要让他们跑出来。”
想到要把太子活活烧死,杜青心如刀搅,明明是已经答应下来的事情,可现在他怎么也点不下头去。
杜鸣山领着几个他随身的护从离开了,杜青跟在大队的兵士后面,想去太子身边,可是又不敢。有他在场,兵士们没有乱,成队行进。
翠羽和红叶手臂相缠,在树丛边看着兵士们拥着太子和僧人走远。红叶说:“看,那边有人在逃,我们也快跑吧!”翠羽抬头看去,远处果然有许多宫女太监们拿了自己的包裹,躲躲闪闪地小跑着。
翠羽哭着说:“我……我想去陪殿下……”
红叶说:“你别犯傻了!他们现在忙,等他们烧了宫,肯定就乱了,那时抓了我们,能有好吗?”
见翠羽还在呜咽,红叶急促地说:“你难道想被他们糟蹋了?”
翠羽哽咽着:“好……我们……走吧……”她对太子的确倾心,可是这么多年太子都没有要了她,从来没有给过她名份,她就是为了太子死了,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