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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惟悚然地看着杜青,觉得小石头的印记侵入了这个年轻人的情感,这孩子再次魔障了。
僧人从床上站起,扶住了太子的尸身,微微咳嗽着对杜青说:“施主还是出去吧……不要寻短见……去看护亲人……何况,太子心善,灵体尊贵……你若自戕,必堕下乘,并不能与他相见。”
杜青眨了下眼,木呆呆看着僧人将太子扶着坐在地上,背靠着床边,然后盘腿坐在了太子身边。杜青在太子身边双膝跪了,咳嗽着说:“殿……下!”他伸手去摸太子的脸,太子的脸上似是有一丝笑意。
火焰烧得窗户劈啪响,屋中已经炙热难忍,僧人哑着声音开口:“他并不恨你。你记住,莫生怨恨,少做杀孽,日后才不会受太多的苦。”
杜青置若罔闻,还是看着太子。太子坐在地上,洁净沉默,好像只是席地稍事休息。杜青说道:“我不怕苦,我只怕再也遇不到他了……”
僧人合掌说:“轮回过患,爱恨情仇,心有所系,总是会遇到的。火起了,施主再会吧。”
浓烟已经弥漫了居室,太子的脸变得模糊。杜青抓起旁边的剑,站了起来,屏住呼吸,转身出了卧室,凭着记忆从烟熏火燎中走向殿门。
杜青还没有到殿门口,秦惟就见小森的灵体从打坐的僧人身上站了起来,拉了自己一下,双双飘出了寝宫。
此时,秦惟才体会出杜青方才话中的亲密和渴望,忍不住频频回看杜青。
杜青提着剑走出了浓烟滚滚的殿门,脸上被烟熏得黑一块红一块,掩住了原来的容颜,他挺胸走下了台阶,深深地吸了口气,微侧脸看向杜鸣山。杜鸣山一惊,觉得这个儿子变了。方才还跪在自己面前乞求的那个青年人,此时眼睛亮得像是夜里的狼,嘴唇抿成了一线,手握在剑刃上,鲜血从手掌滴落。
杜鸣山心中一跳,喝道:“你想作甚?我可以让人射死你!”
此时正好兵士们抬着被绑起来的几个文官要往火里扔,杜青哼了一声,才要举剑,才发现自己握着剑刃。他将剑向空中一抛,伸手接剑柄,到了那些文官面前,一人一剑,那些人的叫骂戛然停止,当场都被刺死了。
秦惟停住,问小森:怎么回事?!他怎么了?!他不是答应我要送这些人出宫吗?!
冥冥中一道白色的光柱从天而降,傅尚书等人的灵体直接飘了上去。秦惟又看杜青,见他目光决绝,神近癫狂。
小森回答:他是不想让那些人受苦,就如他对你……
秦惟马上回应:我明白!可我觉得他不对劲……
第64章 第四世 (4)
兵士们都发现这个杜小将军不对劲了,距杜青近的人忙警觉地手握了武器。
杜青握剑的手被自己的血染得全红了,又流下剑身,与剑上的鲜血合在一起。他看着杜鸣山笑了,说道:“父亲,杀人真的很容易。父亲还想射死我?”
杜鸣山想起这个儿子武艺出众,真射箭,杜青能挥剑挡去箭矢,大概不会轻易射死……
杜青替他说了出来:“怕是一时射不死我吧?”
杜鸣山道:“怎么?你还想弑父?你不要你母亲的命了?你妹妹的命?”
杜青抬起握剑的手,看着自己血染的手喃喃地说:“我杀了一个好人,最好的人,从来没有害过人,也没有害过我……”他笑了,“我还有谁不敢杀?”
杜鸣山见兵将们都围在了自己身边,叱道:“你倒是试试看!”
杜青放下剑,傻子一样摇头:“您身边人太多,我现在杀不了。”
杜鸣山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真有这个心思!”
杜青向院门走去,说道:“但是我可以杀了老夫人,杀了嫡母,再杀了我的那些兄弟,杀了我的表弟,将杜家也一把火烧了,剩下您一个人,看您怎么去坐江山……”
杜鸣山大喝:“你敢?!”
杜青站住,回头说道:“我敢随您来东宫放火,杀掉了纯善的君子,现在就敢去杀了我的亲人手足!既然父亲不讲什么君臣,那又何须讲什么父子!反正不必管什么仁义慈悲,只要怎么痛快怎么来就是了!”他仰头疯了般地笑起来。
杜鸣山以前从来没有觉得无法掌握儿子,就是杜青不听话,杜鸣山相信打一顿军棍就行了。可是面对这个杜青,杜鸣山有些心虚。就如杜青所说,杜鸣山干的是弑君犯上的勾当,但他可不想自己的晚辈也对他做同样的事!他还是希望晚辈对他服从尊敬,守规矩!杜鸣山清了一下嗓子,放缓了口气说道:“青儿,为父多年如何教导的你,你莫要忘了。”
杜青停了笑,远远地看着杜鸣山说:“父亲!我念着您的恩情就不向您下手了,但是您也别想着要对付我的母亲和妹妹。我会带她们离开京城,您若是阻拦,杀了我们也就罢了,杀不了,让我逃了性命,别说我没有事先警告您。”他的眼泪流了下来。
杜鸣山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竟然与你父离心?就是因为太子吗?你过去对杀他从无异议,为何今日见到他就改了主意?别对我说是因为什么正道大义。”
杜青苦笑:“当然因为正道大义,我不谙大道,不执正念,才有今日……”如果当初他不是只看一家一人的私利,而是存了道义,用心分辨对错,就不会同意父亲要做的事。哪怕无法拦阻父亲,也该做些准备,救出贤良的太子……
杜青转身,继续往院子外走,大声唱诵:“瞻彼淇奥(欲),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xiàn)兮,赫兮咺(x花n)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看那淇水弯弯,碧绿竹林片片,高雅的先生是君子,品格良善如玉般精湛,神态庄重胸怀广,地位显赫威严。高雅的君子,我真的忘不了你……)他又流了泪,越到后来,越泣不成声,走远了。
寝宫的火势大了,殿里的人没有冲出来,杜鸣山带着兵将们离开了院子。不久,太子寝宫化成冲天的火堆,与皇帝寝宫的大火呼应,将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了黑烟中。
这次,小森并没有马上前往虚空,而是带着秦惟到了一处庙宇。
小森在意念里说:我走得太匆忙,得入他们的梦中,跟他们讲些经书的校对。
秦惟终于意识到小森不是为了自己来这个世间的,可一再为自己放弃了肉身,他有些抱歉地对小森说:我是不是耽误你的事了?
小森似是很傲然地微抬了下头:我有永恒的时空,会一次次再来,什么事干不成?你能耽误什么?
秦惟笑了,说道:我在附近游荡,你完事了就叫我一声,我要跟你走。
小森像是翻了个白眼:没有我,你能去哪里?
秦惟的手划过小森的肩膀:你真可爱!
小森转身进了庙,秦惟想了想,又往京城去了——他还想看看杜青。
秦惟坦然接受了小森的好意,没什么不安。但杜青的那几句表白,却让秦惟心动。秦惟想这大概就是人说的,浪子回头金不换。自己把小森看成了菩萨,小森干什么好事都成了理所当然的了,而杜青以前是自己的仇人,这一世一见之下,也许是因为小石头的过往,对自己这么亲近,怎么能不珍惜?
杜青走过成团的黑烟,往妹妹杜昭仪所在的驻春院去。他流够了眼泪,觉得自己的心也流光了血,冰冷干枯。到了院子外面,一排兵士守在院门处,是经他手安排的。
兵士们见了小杜将军都行了礼,杜青也没回礼,进了院子。
相比外面的杂乱和喧嚣,这个院落很安静。院子里沿墙种了青竹,杆杆碧绿。白玉石子在小路上拼出了朵朵莲花,一直延伸到了宫殿正门。宫门处,两个宫女为杜青高打挑珠帘,轻声向里面说着:“杜小将军来了。”
杜青走入正厅,杜昭仪正斜坐在桌边,手握着一个茶杯,像是在想着心事。
她还在少女长成妇人的过程中,云鬓墨黑,插着几支玉簪。柳叶清眉,笑眸杏眼,桃红粉腮,点朱樱唇……柔美艳丽。她上身穿着白绸长袖衫,下面白色十八幅罗裙,虽然都有精美的绣花,可是还是算一身白衣。
杜青对妹妹突生怜惜,胸口都隐隐发痛,他将血淋淋的右手藏在身后,打起精神说:“妹妹,你可好?”
杜昭仪抬头一笑:“哥哥来得正好,我还怕临死前一个亲人都见不到了。”
杜青一愣,忙走到杜昭仪面前,问道:“妹妹是什么意思?!”
杜昭仪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空茶杯,淡笑着说:“这是贵妃姐姐差人送来的补身茶,一定要看着我喝下。她们才走了不久,哥哥早点来许是就见到了。”
杜青用左手一把夺过妹妹手里的玉杯,见里面什么都没有,皱眉问道:“这有毒?妹妹不舒服吗?”
杜昭仪摇头:“还没有,但是我明白贵妃姐姐,儿子就要当皇帝了,这么多年看我不顺眼,怎么会真的要让我补身呢?”
杜青半信半疑,“那妹妹为何要喝?!门外就是我的兵士们,都是来保护你的,你叫一声就行了!”
杜昭仪又笑了:“我今天叫他们进来,日后呢?他们能天天守在这里?总会有那么一天,或者是晚上,来杯水我喝了,不明不白就死了,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和娘还以为我得了急病。还不如就今天,哥哥在宫里,兵士们也做个见证,什么都清清楚楚的。”
杜青紧张:“妹妹!你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什么叫总有那么一天?我方才对父亲说了,我带着你和母亲,我们离开杜家!”
杜昭仪抬眼看杜青,眼中含着一丝嗔怪:“哥哥,你怎么不早说?唉,算了,反正我也没心思了……”她慵懒地起身,手撑在桌边,杨柳腰肢,盈盈一握。她口气里习惯地带着嗲音说:“是我求圣上给父亲京师禁军之权的,早上,兵士进宫时,圣上往我这边跑,在我院子外被抓到的,我听见他喊我的名字……我没出去。听说,父亲让人把他绑入寝宫烧死了?”
杜青知道杜鸣山的计划,点头说:“应该是吧,父亲说,因为当初他烧死了先帝和先皇太后,要让人知道这是他的报应。”
杜昭仪走向殿中的贵妃长椅,轻笑着:“那我的报应是什么呢?圣上在时,贵妃姐姐可从来不敢给我送补身茶……”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弯了腰,抱了自己的肚子,痛叫了一声,跪倒在地。
杜青忙去扶她,叫着:“妹妹!妹妹!”
杜昭仪疼得眼泪奔流,哭喊着:“哥哥!好疼啊!疼死我了……哥哥!……”
杜青将杜昭仪抱在怀中,见妹妹美丽的脸变得歪七扭八,原本齐整的头发松散垂下,黑血从妹妹的口中喷出。他今早已经杀了五个人,轻车熟路,反手抽出了长剑,一剑就刺入了杜昭仪的心窝,杜昭仪不叫了,出了口气,眉头展开,闭了眼。
杜青没有哭,也没觉得又裂开的手掌多么疼,他把剑插回鞘中,双手把杜昭仪抱起,放在了贵妃椅上,还给杜昭仪整理了下衣服,可杜昭仪原本洁白的衣服已经在前胸溢出一摊血,他的血手一沾,也是处处血印,怎么摆都显得脏乱。杜青放弃地站了起来,才发现几个宫女吓得跪倒在地,都在轻声哭。他随便指了一个人:“你,带我去杜贵妃那里。”他过去进宫见过妹妹,可是从来没有去见过杜贵妃,不知道她的住处。
那个宫女抽泣着站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