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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惟与洪老三上了马,往京城返回。
秦惟的情绪低落!——他离京时,信心满满,认为老僧人把他送到了这个空间是改写因果。来后还一次次地遇到了前世熟悉的人,让他觉得得了神助。可谁知这一趟出行竟然是一场空!虽然将第二道埋伏的人叫回去了,可谁知第一道埋伏已经帮着杀了人!他不仅白跑了一趟,更要命的是,他进入了一个死循环!再次陷入了“他杀了对方,虽然被惩罚了,可是对方因存了仇恨,又再来杀他”的模式……这坑爹的轮回因果!他都生起出离心了。
洪老三不在意十七皇子因为没及时把人叫回来而看着沮丧,他心中惦念的是赶快回京!他引着十七皇子一路疾行,尽量在人少的凌晨和薄暮时分催马奔驰,正午时分找个背人之处休息。为了不想再见到那些可能记住了十七皇子的人,洪老三专门选择了在一个深夜悄悄地行过了他们曾经借宿的村庄和露过面的镇子。
一路没有意外,可离京城越近,洪老三心中越急躁,恨不能马匹生翅,一天就冲入城门。而秦惟因为知道太子日后的杀手,非常小心,昼伏夜出不说,还不愿走大路,宁可绕些远走小路,结果也没提早几天。
第7章 第一世 (6)
十七皇子摔坏了的消息不久就在城中传开了,可是皇帝的皇子很多,十七皇子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的事儿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一句谈资,没什么人真的在意他躺床上不能动了——除了京城的洪家。
十七皇子府里迎来了洪家长子洪青伟,名字响亮,可这位洪大公子一点也不伟岸,是个瘦削矮小的弱冠书生,大概为了不让人看低,他的胸特别挺——然并卵,依然与站在院子外面的小木一般高矮。
洪青伟今年二十二,尚未娶妻,是个实打实的剩男。洪家没落,可是还与个皇子挂着关系,有底蕴有政治力量的家庭可不想让女儿嫁过来——一穷二白的,没个人在朝堂为官,一点助力也谈不上,十七皇子更是人所周知的没用,可万一十七皇子出什么事,洪家就会被捎带上,给洪家个女儿真是得不偿失!
高门的没有,可若是娶个小门户人家的女儿,洪家又觉得亏待了洪大公子:他是洪家长房长孙,他娶的妻子,日后说不定要掌管族中女眷事务,怎么都得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才能让洪家上下觉得舒坦……
这么一拖两拖,就成了这样。好在洪大公子有志气,专心读书,就等着哪天自己这颗明珠被什么人发掘出来,得到朝廷重用,那么自己就能一雪这些年的尴尬!
洪大公子皱着眉,严厉地看着小木:“你说什么?!殿下不想见人?!”
小木吓得结结巴巴:“殿下……心情不好……那个,很疼……不见人……”
洪大公子愤怒:“胡说八道!他别人不见,怎么可能不见我?!闪开!”说完使劲将小木推向一边,往院里面走。
小木不敢推回去,只能黏黏糊糊地去拉洪大公子的衣袖:“洪大公子!洪大公子!”
洪大公子大步往房门走去,院子里面空无一人,房门虚掩处,一个年纪大的宫人胆怯地往外看——殿下说他走后十天才告诉洪家,现在还没到时间,告诉还是不告诉?
洪大公子怒火中烧——他一进府就发现人员懈怠,一路没见个人影不说,正值春光,府中杂草丛生,灌木凌乱,可见府中无人料理!人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皇子府这么破败混乱,简直不成体统!
他猛地推开房门,门旁的老宫女带着哭腔说:“大公子,殿下刚刚睡下……”
洪大公子对这个表弟一向看不起:不学无术,习性粗鄙!摔伤了难道就能万事不管了吗……他冷声道:“那我也要看看他!”
寝室里窗帘紧闭,卧帐密垂,洪大公子一把撩开锦帐,见床上被子严严实实地盖着个人形。洪大公子以为表弟将被子拉过了脸,看来是真的不想见人,不由得放缓了些口气说道:“殿下恕我冒失,在下赔礼了。我父母对殿下甚是挂念,让我来问候殿下,可有需要……”
他停了下来——表弟虽然经常犯浑,可对自己的父母还是讲究个礼节的,毕竟,洪府再弱,也是表弟的一个支撑,表弟府上的仆人还是洪府给的……躺着的人听见了自己提及父母,竟然纹丝不动,有点不对头。
洪大公子皱眉:“殿下,以被捂头不利呼吸,还是放下被子来吧。”
老宫女在一边小声说:“殿下……睡着了……”
小木也站到了洪大公子的另一边,帮腔道:“殿下真的心情不好……”他还没说完,洪大公子出手拉了下被子,里面露出了……一个枕头边。洪大公子瞪大眼睛,使劲一扯绣被,暴露了床上的人形——竟然是一床被子和几个枕头拼的。
洪大公子眼中冒火,放下了帐子,扭头对小木骂道:“你这刁奴!……”
小木急忙双手抓了洪大公子的一只胳膊,压低声音说:“公子别喊哪!殿下出京了!”
洪大公子如同被冷水泼了头,从怒火中骤然跌落,吓了个透心凉!他马上看向身后的房门,那个老宫女赶忙去关了。这边小木颤抖着嘴唇对洪大公子说:“殿下走了五天了,他那时说十几天才会回来……”
洪大公子喉咙紧得几乎无法出声:“他……他为何出京?”真被发现了,洪府也跑不了牵连!
小木一个劲儿摇头:“我真不知道啊!”
洪大公子紧握双拳:“混球!蠢货!”
小木:这是在骂我还是在骂十七殿下?
那个老宫女走回来,小心地说:“殿下说,等十天再告诉洪府……”
洪大公子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十天?!这之前如果真出了事,我家就会一无所知!白痴!”
小木:是十七殿下,洪大公子好大的胆子……
老宫女劝慰地说:“也许殿下是不想连累洪府吧?”
洪大公子无视这种无关痛痒的好话,他看小木:“这些天有谁来过?”
小木摇头:“没人来。殿下临走时骂走了御医和一个太监,太子殿下又说让殿下静养……”
洪大公子打断:“你们是怎么糊弄到现在的?”
小木说:“我们对大家说殿下疼,把嗓子都喊哑了,使劲发脾气,不愿意别人近前,只有我能服侍他。”
洪大公子怀疑的小眼神儿,小木有些发窘:“殿下临走喊说只要我……”
洪大公子鄙夷地打量小木:“你?!”
小木苦着脸:“我也不知道殿下为何选了我……”
洪大公子断然道:“我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小木:……我其实并不懂您的意思。
洪大公子皱眉思索片刻,对小木和老宫女说道:“你们多加小心……”他刚想说有事赶快去告诉洪府,可是想到这事干系太大!他怎么能给父母惹这个大麻烦?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往屋外走。
小木和老宫女对他行礼,洪大公子也不理,径自离开了。
老宫女将床铺重新安排了,两个人关了寝室的门,到了厅中。两个人虚惊一场,老宫女低声问:“你哥呢?”
小木说:“他说要在府里多走走,防着有外人溜进来。”说话间,外面有脚步声,小木忙去站到了门边,从门缝看,松口气,等人到面前,一下开了门。他的哥哥向东提着一叠饭盒进了门,说道:“我从厨房那边过,厨上的人托我带过来的,看来你被打的传言把大家吓住了。”
前一日傍晚,见管家带着几个宫人往这边走,小木就跑入了房中。片刻后,老宫女用竹篾子将坐垫打得啪啪响,小木配合着鬼哭狼嚎,还往地上砸了几个碗。向东在门外站着,口口声声地求情:“殿下!息怒!他不是故意的……”摔东西的响声,外加小木的哀叫,嘶哑的低声隐约传出来:“滚……死……”
管家见这种动静,心中一动,领着人在院子门处停了停就离开了。他虽然不与小木和向东这种底层仆人交厚,可是大家都知道他是洪府的人,那两个人被十七皇子这么欺负,早就该求到他头上让他说个情,但这三个洪府出来的人都没往他这边看一眼。这事情不大对劲儿,该向洪府递个信儿……
宫人们早就知道十七皇子不识世故,又无财小气,除了洪家,没什么人与他有往来。现在洪家的仆人走了大半,留下的宫人们觉得前途暗淡,想另投山头,可是十七皇子太废柴了,编什么借口都不会有人信,弄不好会让人以背主之名打死。又一想,十七皇子瘫了,说不准过不了几年就死了,大家也许能回宫去……但皇宫也不是好地方,动不动就有人被打死,相比之下,如果不用去承受十七皇子的脾气,在这里混日子也不错。于是宫人们也不过来了,乐得让小木和老宫女独掌了十七皇子的日常。
小木在哥哥面前放下了伪装,含泪对哥哥说:“可是……我……我还是……挺怕的……”
老宫女叹气:“谁不怕啊。”
向东摸摸怀里的身契:虽然十七殿下算是恩人,可看看他干的这事!真是挺混的!
向东不知道,他的想法与一路心跳得过速的洪大公子如出一辙。
洪大公子在此日之前,基本上算是个死读书、读死书、一门心思想着凭学识出名、好再次振兴洪家的正常青年。
可是自从知道表弟的床上是被子枕头后,他的世界就坍塌了。
他一出十七皇子的府门,就开始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的面部该是什么表情?
表情忧虑?表示他为自己表弟的伤势发愁?可如果哪天这事被发现了,那么他现在的愁容就是隐瞒不报、协助十七皇子的证据了!洪家就成了共犯!他的父母,甚至远在老家的洪氏一族,都无法免祸!
表情木然?表示无动于衷?那会不会有人怀疑十七皇子的病没有那么严重?毕竟,与十七皇子最接近的就是洪府,两者的具体的联络人,就是自己。如果自己探病之后看着是漠不关心的样子,不就把“十七皇子摔得动不了”这一骗局给戳穿了吗?!他难道想让十七皇子尽早暴露?那洪家不就大祸临头了吗?!
他深低下头,只看着脚尖前面的地,可就是他不露出脸来,他的步履也是问题!他应该脚步匆匆吗?那样,人们会不会觉得他心慌意乱?那表示什么——十七皇子病重?那日后被抓住他不又是成了帮凶?或者,人们会看出来他心慌?于是升起好奇心,有人会来看看十七皇子怎么样了,那不就麻烦了吗?!他应该脚步慢些,像正常人那样走?可是人们会不会觉得他看着像来时一样,那么十七皇子该是装病……这不入掉入了车轱辘里面了吗?!
洪大公子的脚步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心神恍惚地回到了洪府。
说是洪府,其实如今只剩了个两进的院子。父母住里院的正房,洪大公子住了外面小院的正房,两院偏房住着几个婆子和十几个家丁。当初洪府占地一片、家人几十、仆从几百的年景早就过去了。尤其十七皇子出宫建府,要走了仆从中最年轻的人,洪府再次萎缩,现在满府只有洪大公子一个年轻人,从主到仆全是中老年人。
洪大公子心头一阵发紧——这要是出了事,洪府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他那个不知深浅的表弟!他直接去了后院,正是午饭时间,洪大公子想让父母吃个好饭,准备忍着先不说。
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