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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二见高鹏在一具胸膛大开的尸身边竟然还能这样巧笑倩兮,忽然脖子后面发凉。他回头看了眼温三春,见温三春正认真地盯着高鹏的后背。茅二胡乱再捧了一把,趁着高鹏没再说什么,赶快离开了尸体,一边往自己身上擦手,一边走回温三春等人的身边。
秦惟看到茅二投向温三春的眼神,断定这几个人该都是以温三春马头是瞻——论武力值,茅二第一,连他都看温三春的脸色,影响力远不如茅二的赖光头就不用说了。
知道谁是领头的就好办了!秦惟放了一半心,继续向人们展示,嘴里说着:“这是胆囊,这是肾脏,这是膀胱……”很津津乐道的样子。
旁观的土匪们终于毛骨悚然,看向寨主的目光透出胆怯——能这么冷血地割人心肺,切人肝胃的,一定杀人不眨眼!他们的寨主表面看着矮小,可实在不能轻视!
他们怎么也无法想象后世有医学生这帮人,切碎了人的肋骨后照样到食堂点了糖醋小排……
器官剥离后,再动作就得用双手了,秦惟不想冒险,见面前的寨众们神色僵硬,屏息静气,决定见好就收。他提起一角衣襟,将匕首小心地擦干净了,一抬腿又插入了鞘中。他看着自己只有几个血点的右手说:“好啦,今天就先这样吧,你们记得给我做副鹿皮手套,下次我给你们剥下人皮,哦,把脑袋切开,脑浆子像软软的豆腐脑一样,抓都抓不住,我得让你们看看……”他的语气里带着种怀念和向往,人们却一片作呕声,多少人心中大骂:日后我可怎么再吃豆腐?
秦惟是想起了当初在大学上的第一堂解剖课。那之前虽然同学们已经解剖过了许多动物,见到干尸,课上还是有同学吐了,其他班甚至出现过台子上面一动刀,后面噗通一声——有人晕倒在地。新鲜尸体的解剖就更难适应,第一次旁观,近一半同学都呕出了早饭,大家后半天吃不下东西,有人甚至哭了,说真是太惨了。
从心理上讲,人们天生对同类的尸身有抵触感,受不了面对死亡。秦惟此时依靠的是人之常情,要一下子镇住场子。现在看来,他目的达到:许多人在茅二泼了浆水后,就远远离开他站着,没再往前来。
秦惟左右看,问道:“怎么没人给我打水来洗洗手?是不是想让我接着……”卞管家颤着声音说:“去!打水!”卞管家一直是个文职土匪,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也没见高鹏这么做过!他频频看高鹏,还向温三春使眼色,表示高鹏与往日太不相同。
温三春也察觉这个新寨主与自己印象里那个暴躁的青少年很不一样,虽然样子没变,但凭空多了稳重和自如,还敢在尸体上如此动刀!温三春已经在鹰岭寨二十年了,杀的人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但他都不敢说自己能这么灵巧无误地割下人的器官,没有多废一刀!这得是多少次练手才能做到?谁都知道这个小寨主没杀过人,也没听说他喜欢割尸体,难道是以往偷偷干的?或者是老寨主死了,小寨主就变了心性?如果性子变了,那就不好了……
温三春从半眯的眼帘下看茅二和赖光头,那两个人都在看着他,就等着他的指令了。温三春的脸上又挂些许阴柔的笑容——就是你想告诉我你敢杀人,心狠手辣,可你现在一个孤家寡人,又能如何?……
有人端了水盆过来,秦惟慢慢地洗了手,接过了一个人递过来的手巾,边仔细地擦拭手指边说道:“牛大山是被人从背后先捅穿肺部,然后被几个人联手杀的……”伤口的深浅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温三春不等高鹏说完,就对外面的人说:“来!把夏家的……”
秦惟抬起右手食指,慢条斯理地摇头说:“等等!夏家的人我要亲自动手,每一刀每一剑,都要由我来,好解我的心头之恨。”秦惟说的是高鹏的心声,听着倒是挺认真的。
高鹏来时说要夏家的人,人们还没当回事,可现在见他当众将尸体娴熟破肚不说,还对人的器官如此熟悉,就知道此人该是热衷毁尸,心地阴暗奸损!加上大家都知道高鹏跟太监差不多,认定这个新寨主心地已经大大地扭曲了!夏家的公子落到他手里,一定不得好死。
这正是秦惟给自己的定位——“变态”!在这一群匪徒中,他必须有独树一帜的恶毒,不然他就会被目为可欺,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他若不能自保,还怎么操纵人心,领着山寨走向覆灭?
秦惟对着牛大山的尸身摆了下手说:“都烧了,把骨灰给我送回来。”
温三春的笑容实在了些——这表示新寨主不追究了?他到底是不敢!
秦惟遥遥指向方才用力鞭打夏玄弘的那个人,开口道:“你!过来一下!”
那人一愣,神色紧张地走了过来。方才他对寨主说话时,还语气随便,目睹了寨主单手剖尸后,他对这个新寨主就不敢直视了。
秦惟仔细打量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寨众,见他中等身材,脸塌陷,鼻子歪,三角眼露出凶光,问道:“你叫什么?”
那个人结巴着:“在下……在下……叫茅……富……”
秦惟看了下茅二:“这是你的亲戚吗?”
茅二不知道秦惟是要降罪还是要奖励,皱着眉说:“是……是个远房的……”
真是无心插柳!秦惟笑着打断:“这样就好!我喜欢茅富这样的汉子!对我恭敬有礼,还热心告诉我事情。这样吧,茅富,从今天起,你就去卞管家身边,熟悉熟悉下寨中的事务,一个月后,你就接替卞管家,成鹰岭寨的大管家!”如果他不姓茅,秦惟还真不敢这么干。
啊?!人们全惊呆了,茅富眼睛快对上了,呆呆地说:“寨主!……”没“少”、也没“新”字了。
秦惟不能给对方机会推脱,忙截断他的话:“哦!你就不用谢我了!我父亲让我重用茅二,你是茅家人,到我身边来,能帮助我,也能帮着茅二,我也算是听了父亲的话。你今天就搬到卞管家那里去,月银就先算是卞管家的一半,月后自然是卞管家的份银了,该是每月百两吧?”
这个时代一个三品朝官一年的薪俸也不到卞管家一个月的银子钱!高家豪富,卞管家是高鹏父亲的第一秘书加会计,所以有如此高薪。
茅富现在的月银每月不到二两,当然,平素下山打劫会有额外收入,可什么都比不上根本不用下山就稳拿银子好啊!真成了管家,一年就上千两银子,十年就是万两!可以买几千亩地……
这是多大的馅饼啊!就这么砸了下来!茅富晕了,不自主地跪下磕头:“谢寨主提拔!”
如果是过去不服众的高鹏,冷不丁这么提一个山寨的小喽啰当大管家助手,然后再当管家……大家许会起哄架秧子说新寨主在胡闹,就是茅富自己,也不敢相信有这种好事,大概推脱掉了。可是新寨主方才那一阵切割尸体实在太震撼!大多寨众们都还没缓过胃口,只举着瓜看寨主行事。有些觉得不妥的,又以为这许是寨主早就安排的,不然为何不与别人说话,来时只与茅富交谈了?寨主今天露了邪性的一手,还是先别得罪他。卞管家手下的人则都看向卞管家——让正主先和寨主说道说道,这么个切人跟切猪肉一样的寨主,咱们不急着上去说话……众人没反对。
卞管家这才惊了——这个毛孩子寨主竟然敢罢我的职位?!他的脸黑了,终于插嘴道:“少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惟还是微笑着:“什么意思?自然是卞管家老了,该养老了的意思。卞管家去叫我,半个时辰没对我讲一句前面的事情,可这位茅富,见面就告诉了我他们抓了什么人。看来卞管家的记性不好了,该让年轻人来做事了……”不等卞管家开口,秦惟突然看茅二,“茅二,你说我讲的是不是?我正想着,我年纪太轻,也不常下山,咱们寨得有个第一副寨主,在外面权当寨主去出面,所以,也不用叫什么副寨主,直接叫寨主也可以,我觉得你最合适了!”
前世的太子和大皇子可都是极为重视自己位子的人,不知道茅二这一世是不是还有很强的权力欲?秦惟向茅二投出了权与名的糖果。
茅二见茅富因为与自己有了亲戚关系,而一步登天,就要成为管家了,觉得有些突然,但茅富算是自己这边的人,自然认可。又听说老寨主让新寨主重用自己,心中很得意!与缺钱的茅富不同,茅二早就有了足够的钱,见寨主看他,他还暗道寨主可别想用钱来打动自己。但猛地听高鹏说要立个“第一副寨主”,在外面可直接自称寨主,还让自己来当?!茅二心中大爽——原来自己缺的是这个啊!他哈哈笑起来,豪爽地说:“就听寨主的!”
秦惟满意地点头:“好,那我就封你为第一副寨主了,从现在起,你出了寨子迎敌时,就代表了我!”茅二竟然吃了!果然偏方治大病!
茅二抱拳:“谢寨主!”
秦惟像是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哦,你是茅富的长辈,茅富去接替卞管家的职位时,若是有什么难处,你最好帮帮他。”茅富肯定斗不过卞管家,你去给茅富撑腰。
茅二点头说:“好。”
卞管家眼睛都快掉下来地看茅二:“你……你……”
茅二不耐烦地说:“你什么?你不想听寨主的话?!”
果然!秦惟暗地嘘气——他是依据性格上的特点来进行离间的,他认为卞管家若是真的下了毒,该与温三春那种阴人的路子相似。茅二、温三春和赖光头看来已经成了个团体,很可能就是这三个人杀了牛大山,如果卞管家和他们内外勾结,秦惟赌卞管家与温三春更近乎。高鹏的父亲说茅二这人没耐心,秦惟推断就是茅二听温三春的话,但他是管到处打劫的,与长年守在山寨的卞管家该没太多接触,不会有过深的交情,利益之下,怕不会护着卞管家。
温三春冷笑,开口道:“少寨主……”
秦惟近乎温柔地笑着:“三春,你稍微等一下,我有事想让光头做。”不等温三春反对,秦惟看向赖光头说:“光头啊,我父亲也常提起过你。”
高鹏的父亲曾经告诉高鹏说赖光头爱钱,当初就是因在老家不喜父母分家时偏向了兄弟,杀了家中三个兄弟逃上了鹰岭寨。老寨主认为多少钱都喂不饱赖光头,索性不喂!一直让他在山下打劫维持生计,不让他在寨中常驻,也绝对不让他碰有关钱财的差事。
赖光头瞥了眼温三春,对高鹏警惕地笑:“寨主该不是想封我当个第二副寨主吧?那样的话,就算了……”
秦惟摇头:“那样可就屈才了你,我父说你善于管理,绿松石矿是咱们寨的根子,过去,我父亲总是亲自打点,我现在没什么头绪,就把这矿先交给你来打点吧,开矿啦,出石啦,由你来掌控吧。”秦惟反其道而行之,给了赖光头山寨中最富有的职位!
这话一出,赖光头也傻了:“什……什么?”绿松石矿的确是鹰岭寨的根基,从高家曾祖开始,所有开矿的人手,矿石的运输,大多是被割舌的奴隶,掌事的人是寨主的亲信不说,寨主隔三差五地就会去矿洞亲自督查,这是身为寨主的一项日常工作!现在高鹏把这项任务给了赖光头,就是不给他任何头衔,他也成了半个事实寨主!
秦惟打着后世干部的官腔:“光头啊!你是不信我吗?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