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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叔说:“我跟你去!”他对韩杨树说:“带路!”
韩杨树哆嗦着开始走路,夏玄锋说道:“你放老实点!你们寨子里的温三春想跟我玩把戏,刚被我杀了!”
韩杨树摇头:“我……我不是他手下的……我……算是……寨……寨主的人……”
夏玄锋恶笑:“那也差不多!”
韩杨树边走边小声说:“我觉得不一样的……”
夏玄锋喝道:“你说什么?!快点走!”
韩杨树不敢说话了,加快了脚步,夏玄锋和葛叔紧跟在他身后。
街道上一段是火光一段是黑暗,街边到处是躺着的人,不知死活。遇到厮杀在一起的人,有时葛叔还会一剑刺过去,那边一人就会应声倒地。韩杨树战战兢兢地快步走着,因为心里想着要去见多生,才能坚持着没瘫软在地上。
韩杨树到高家大院时,大半个山寨已经在火光中,人们的叫喊声时时可闻。高家大院也不平静,许多乡民模样的人抱着包裹跑出来,见到提着剑的夏玄锋和葛叔,都忙逃开了。
夏玄锋皱眉扭头看,韩杨树解释:“这就是高家大院了,那些人不像是鹰岭寨的,该是被抓上来的村民,来抢东西的。”
夏玄锋觉得有些古怪——他知道高家大院是鹰岭寨主住的地方,这里难道不该戒备森严,一帮匪徒负隅顽抗吗?
韩杨树径直往院门走,葛叔停住脚步说:“二公子,等我翻墙去看看情形。”万一在门口埋伏着群弓箭手,他们一进门就被射成刺猬了。
韩杨树原来在这两个人面前特别小心,现在他进了院门,走了几步,发现旁边没人了,回头一看,两个恶煞还站在门外。韩杨树不耐烦的招手:“快进来呀!你们怕什么?!”
看到这个方才还畏畏缩缩的家伙突然直了腰板,夏玄锋和葛叔对视了一眼,更觉得有鬼!夏玄锋说:“葛叔!我先跟他进去,你离得远些!”
葛叔点头:这样两个人之间才有个救应,而不会让对方一下全包了。他握紧了剑,说道:“你小心!”
夏玄锋深吸了口气,两个箭步窜进了门。
夏玄锋急速的身影一闪而过,韩杨树吓了一跳,忙收敛了自己的不耐,又低眉顺眼地说:“嗯,我就想让您快点……”
夏玄锋站在议事厅前的空场上紧张地戒备四周,低声道:“带路!”
韩杨树忙往内院里跑——多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夏玄锋一会儿紧跟他,一会儿疑心有人过来,停步聆听,准备迎敌。高家院子里跑过来的人一看他提着剑,转头就往另一个方向狂奔,还喊着:“别往这边来,有坏人……”
夏玄锋忽远忽近地追在韩杨树身后。
韩杨树现在不管夏玄锋了,他一口气跑进高鹏的院子,又穿过两进跨院,跑到了位于三进的澡房。去往澡房的窄巷在两座房屋中间,还拐了个弯,天黑着,不是知道路径的人很难找到这里,高家大院库房那边人来人往地在搬东西,可三进澡房前的小院却是静悄悄的。
韩杨树使劲砸房门:“开门开门!我是韩杨树啊!”
夏玄锋一步三回头地慢慢走入了小院,仔细聆听四外——房屋墙上好像都没有人……这些匪徒要在哪里伏击我呢?
夏玄弘听见高鹏叫上那个韩表哥说出去看看,也以为高鹏只在院子里走走,不多时就会回来。可是左等右等,外面一直没有脚步声。
小森吃饱了饭,赤着脚在地方来回跑了跑,就进了浴室。夏玄弘怕他掉池子里,忙跟着进去。却见小森爬上了床,打了个哈欠,毫不迟疑地睡了高鹏的那边,枕了高鹏的枕头,扯了高鹏的被子,闭眼就睡着了。
夏玄弘心说这真是父子连心,当然也许只是巧合,孩子怕水,不想睡在外面。
夏玄弘坐在自己常坐的长椅上,等了片刻,觉得无聊,背靠着长椅看着屋顶,想着小匪首快回来了吧?上午高鹏出去了也一个多时辰,然后就拉着孩子进了院子,那时,自己多高兴,只是没表现出来……
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半闭,恍惚间,到了一条街道边,一个少年站在稀落的人群中,长相堪称俊秀,神态里有种不可名状的文质彬彬,带傲慢的语气说:“你不恭,就别怪我不敬了!小爷我今天还就是不能让你得意!这人,我要了!”声音清亮,如玉如磬……
夏玄弘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这就是那句他想不起来的话!“小爷”!那个少年说了“小爷”!在梦里,他后来给自己治了伤,自己没有说谢谢……那个少年是谁?!与高鹏有什么关系?!那天,自己听见高鹏开口自称“小爷”后,马上就睡着了!怎么回事?!高鹏去哪里了?!
夏玄弘起身,看着池水,心里开始焦躁——小匪首怎么还不回来?!夏玄弘对地形不熟,这里有高鹏的孩子,他根本出不去!只能坐等。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夏玄弘越来越急,转身出了内室,拿起了桌上的剑,到外室的窗前往外看。天已经暗了,面前的小院子灰蒙蒙的,沉重如铅。
多生坐在小凳子上,也开始心神不安:天都晚了,寨主和韩表哥去哪儿了?她见那个冷着脸的公子竟然站到窗前去了,暗想这人还算有良心,不枉寨寨对他那么关心。
屋里渐渐黑下来,两个人上次话不投机,此时谁也先不开口。没有韩表哥陪着,多生不敢出小院去找东西吃,也没心思弄饭。桌上还剩了一块饼,夏玄弘没胃口,多生不想吃,两个人偶尔到桌边喝口茶。夏玄弘继续向外看,多生干坐着等。
忽然,夏玄弘想起了什么,去浴室找到自己上次穿过一次的素色外衣,从内兜里掏出那张写着“夜深忽梦少年事”的纸,走出来问多生:“这是你们寨主写的吗?”
多生看了一眼,马上说:“是。”
夏玄弘质疑:“这写的是什么?”
多生说:“我不认识。可那天是我第一次给寨寨研墨,他写了休书后,还让我按了手印了呢!他写了这些字,然后就团了纸,扔进书案上的花瓶了。”说完,她上斜眼看夏玄弘——你该不是翻了寨寨的东西吧?
夏玄弘心中发紧——这的确是他从书案上的花瓶里找到的!高鹏能写出这样诗句,他并不了解高鹏!他皱着眉头把纸张小心地折了,将素色的外衣穿上,又把纸张放入了衣兜。
窗口的微光完全消失,屋中黑暗,院墙那边有人声和脚步声。多生怕外人来这里发现这屋中有人,不敢点灯,夏玄弘握着剑,又倚在窗口,看着外面,屋内屋外一片沉寂……忽然,远远地似乎有人在喊叫,多生站了起来,到了门的另一边窗口处往外看。
分分秒秒都变得漫长,窗外屋顶的天空里好像有玫瑰色的光晕,遥远的呐喊声也愈加明显。
夏玄弘被抓后,知道自己会被折磨死,一直不许自己惊慌,想镇定而有尊严地死去。但现在,他心中却涌起了一种难言的恐惧:夏家应是在攻打山寨,二哥武艺超群,该很快就来救自己……可这些都像是不那么重要了,他只希望小匪首尽快回来!
高鹏为何离开了院子?他不会在外面被杀吧?会不会被误伤?……
夏玄弘回想高鹏说的有关孩子的那些话,那时高鹏蛮不讲理,像过去一样带着胡闹的语气,夏玄弘没太认真。可现在越想越觉得高鹏那时在托孤!夏玄弘恨得手心都渗出冷汗:高鹏把他的私生儿子和贴身丫鬟不由分说地甩给了自己!然后连个郑重其事的道别都没有,就这么溜了?!他对自己过去流口水、耍流氓,可临走都没看自己一眼!这个小……不!大混蛋!
内屋门一响,一个小黑影跑出来:“……惟……阿……惟……”
夏玄弘弯身用没有拿剑的一只手臂抱起孩子,他心中烦躁,不想说什么,依然站回窗前往外看。傻孩子嘿嘿笑着指着外面,连续不断地说:“……惟……惟……好……”
夏玄弘心道我知道你想找你爹!他也恨不能冲出去,满寨子去找高鹏!
随着时间过去,多生也心焦了:她对那个一见到她就黏上来的韩表哥本来是看不太起的!傻乎乎的!可在这黑暗的屋子里,听着外面越来越嘈杂的人声,多生觉得韩表哥真不错!人很热心,来回跑了多少次告诉她们外面的消息,后来丫鬟们全要走,早生让他陪着走,可韩表哥却留下来陪着自己……她怎么从来没对他说一句好话呢?
多生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
夏玄弘听见她哭更加心烦意乱!他本来是个冷淡寡情的人,此时却想拔剑把屋里的东西都劈了!绝对是被那个小匪首影响了!
隔墙间或有脚步声,还有人的交谈声:“快点去拿……”“……院子里没人了……”“那边屋里东西!……”该是进了高家抢劫的人。
夏玄弘原本最期待的就是夏家攻入鹰岭寨,将这里彻底毁灭。可是现在高家真的任人掠夺,夏玄弘却感到了一丝悲哀——这是小匪首的家,他难道不会伤心吗?
夏玄弘甚至开始想,如果二哥来了,能不能跟二哥说说,让小匪首挑些喜欢的东西带走……可他在哪里呢?!
听见院子外的声音,多生不敢哭出声了,紧捂着嘴。傻孩子也不做声,扭着身体想下地。夏玄弘怕他在黑暗里乱跑,发出什么响声,紧抱着他低声说:“别动!”
傻孩子用手乱摸,抓到了夏玄弘的鼻子,咯咯笑,夏玄弘扭开脸,严厉地小声说:“不许出声!”
傻孩子不笑了,夏玄弘想起小匪首是怎么对这个孩子,忽感歉疚,晃了晃孩子,轻声说:“等你爹回来,你就可以说话了。”
傻孩子没言声,好像听懂了。
夏玄弘的心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紧紧地抓着,他真想撕开胸膛,将那只手扯开。
突然,一阵脚步声临近,听着是到了院子里。多生吓得不敢哭了,夏玄弘从窗前退开一步,小声说:“快去里屋!”
屋里虽然暗,可两个人都熟悉家具的位置,小心地挪步往内门处走……
房门突然被拍得山响:“开门开门!我是韩杨树啊!”
多生又哭了,也不管夏玄弘的意思,几步就到外门处拉开了门闩,叫了一声:“韩表哥!”
韩杨树受宠若惊——多生对他总是呲嗒,这声呼唤很有感情!他结巴着:“你……你好吗?!”
多生点着头,“我没事,你怎么才回来?寨寨呢?”拉他进门,就要再关上门,韩杨树忙说:“别!夏家二公子在外面。”
夏玄弘一听,出声道:“二哥?!”
夏玄锋看着黑洞洞的门窗,已经半提起了剑,做好了屋门一开,就开打的准备——这是必须的!鹰岭寨的寨主肯定是打着三弟还活着的旗号来引自己上钩,就是有极微弱的可能,三弟的确还活着,那也是被当成人质,让自己来谈判……不管哪种,都难免一场恶斗!夏玄锋已经准备好了!对三弟,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对鹰岭寨,他不会手下留半分情!
可里面怎么是个女子的声音?叫那个木头名字的匪徒“表哥”?两个人还寒暄上了?!
接着他就听到了三弟的声音,夏玄锋原来以为三弟早就惨死了,此时再闻其声,立刻眼泪婆娑,大声道:“三弟!别怕!二哥来救你!”说话间剑气一指,一扇雕花的窗扉哗啦破碎,夏玄锋飞身就进了屋!
多生尖叫,一下投入了韩杨树的怀中,韩杨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