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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玄锋皱着眉:“天还没亮,现在这样说,为时尚早,他们余下的人如果找一处坚固院落聚集起来,我们上来的人才几十个,他们若是发现了……”
夏玄弘摇头说:“你不知道,高鹏他……”他哽咽了一下——他看清了高鹏的手段。那天旁观高鹏撒手给了别人山寨的兵权、财权,他还以为高鹏傻,谁知高鹏兵行险着,只凭着他的机智,在虎穴中孤身与匪徒们周旋,这需要多大的勇气!高鹏书房里没有一本书,可高鹏却似深谙古往今来兴亡的规律,借力打力,最终将坚不可摧的鹰岭寨从内部搅得四分五裂,无法抵御外来的攻击。
为了达到目的,高鹏何止放弃了偌大的家业财产,他甚至放弃了他自己的性命——否则高鹏收拾些财宝,逃走去治病就是了,何必留在这里?高鹏早就知道他自己的下场吧?那天行事后,他转身时眼中有泪,而自己多看不起他!……
夏玄弘心塞得无法多说,只道:“你就记着,寨中匪首,茅二,茅富,决不可饶!寨子一平定下来,你就放出话去,给前寨主下过毒的人都来夏家领赏!”他咬牙:“我不会亏待了他们!”高鹏心太软!那时没有杀掉那些对他下毒的人,他得替高鹏处置了这些人!
夏玄锋眨眼:“这么一说,难免有些没下过毒的人也来领赏。”
夏玄弘含泪冷笑:“既然他们有这个心思,不管做没做,都得有些回报吧!”
夏玄锋拍了下夏玄弘的胳膊:“你忘了那小孩子的话了?不要滥杀?有些人贪了赏钱来撒个谎,可罪不当死吧?”
夏玄弘紧闭着嘴唇想了片刻,说道:“那就让来人提供毒药的名字和用药的剂量,问出来他们怎么干的,他们毒药的来源,最好找到他们用剩下的,混到饮食里给他们。没下过药的自然说不出来,那些下过的,就怪不得别人了。”
夏玄锋知道这个弟弟过去是最清雅不过的,现在怎么这样狠辣?他不想指责,只说:“好吧,我去说一声,这事毕竟相关人命,你还是别管了。你先睡一觉,明天就下山,回去陪爹娘过段时间,你可以回书院读书。”
夏玄弘忍着眼泪说:“再说吧。”
夏玄锋看着弟弟,真是无法理解!自己攻下了鹰岭寨,弟弟难道不该很高兴吗?怎么鹰岭寨的寨主死了,弟弟就跟失了魂儿似的?
夏玄弘看了夏玄锋一眼,却完全懂得夏玄锋的心思,噙泪说:“谢谢哥哥来救我,你别怪我……”
夏玄锋忙说:“自家的兄弟,你何必说这话?去歇着,我得出去看看。”说完走了出去——鹰岭寨是个匪窝,出些差错,大家就陷在这里了。
夏玄弘倒不认为鹰岭寨还有反手之力,夏玄锋一走,他不用担心二哥的反应了,更加想念小匪首。忽然,他脑子错了跟弦,几步跑入了内室。
一池温泉在小窗透入的光亮中摇曳,高鹏当时打开的武器暗盒依然半敞着,地上的一块地板划开了一半,他知道那是高鹏指给他暗道的入口,让他能逃生;两张绷子床并排放,床下散落着高鹏用来绑他手的布带……可是高鹏回不来了……
夏玄弘坐到了自己经常坐的长椅上,捂住了脸。
他知道在别人眼里,高鹏是个匪首,死了是应该的!可对他而言,高鹏是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刻,给他带来了温暖和依靠的人。在恶匪的群斗中,他与高鹏窝在这个浴室中,相濡以沫,等到了夏家攻上山来……不,是自己等到了,不是高鹏……
夏玄弘无法扭转自己的悲伤,只希望时光倒转,再回到今天早上,那时小匪首在自己肩膀上流泪呢喃,自己该转身抱住他,对他说别担心,万事有我……那样,小匪首就不会跑出去,不会伤情恶化,不会万念俱灰地倒向漆黑的空旷……
夏玄弘失声哭泣……
秦惟在一边看着,觉得自己又做错了!他已经竭力避免让夏玄弘动心,可现在夏玄弘还是伤心了!秦惟到夏玄弘的身边,一次次用手抚摸他的背部,一遍遍说:别哭,我没死……可只能看着自己的手一次次徒劳地穿过他的身体,夏玄弘依然痛苦。
多生和韩杨树在内室门口听见夏玄弘哭,都不敢进去,小森从净房里出来,爬到了长椅上,坐到了夏玄弘身边。
感到身边有人,夏玄弘压住哭声,扭头看,小森抬起沾满血和泥的双脚,指着说:“阿惟会帮我洗脚。”
夏玄弘哽咽着说:“对……对不起……”他站起来,到外面点了一支蜡烛,回到浴室放了,抱着小森到了池子边。夏玄弘给小森解开绑在脚上的碎片,认出那是高鹏穿的大氅,想起高鹏对人的细致入微,忙深低头,把小森双脚慢慢放入了池子里。
小森嘶了一声,夏玄弘抽泣着说:“对……对不起……”对不起小匪首,你在最危险的环境下保护了我,可我没能保护你……
小森小大人般叹气:“阿惟人很好,不会怨你的。”
夏玄弘不抬头地问小森:“他是你爹吗?”
小森马上摇头:“不是!”
夏玄弘感到特别失望——他原来想将小森抚养成人,也算报答了高鹏。他问:“那他是你什么人?”
小森皱了眉,眨眼想了半天,才说:“是朋友吧?顶级的那种!”
夏玄弘不知道小森修了多少世,只觉得一个傻孩子都能认出高鹏是他顶级的朋友,光脚去追高鹏,可自己智力健全,却没有透过那些外在的缺陷,看到高鹏的心……
夏玄弘给小森轻轻地洗脚,眼泪坠落到池子里,哑着声音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小森童声童气地叹息:“我记不清了,可是我知道我是来找他的,见到他我就特别高兴……”
夏玄弘哭了一声,小森伸手拍他的肩膀:“你别哭,阿惟肯定不喜欢看你哭……”
夏玄弘想起高鹏落崖前的话,更加泪如泉涌——高鹏到死都不想让自己喜欢他!因为高鹏认定两个人没有未来!自己以前为何没有给他希望?!……
夏玄弘呜咽着问:“你怎么知道……?”他心中相信小森的话,高鹏为人体贴,不会让自己哭,可正因如此,自己才这么痛苦!他想与小森多谈谈高鹏。
小森使劲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无力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何那么说,你送我去出家吧。我赶快修行,等我想起来了,就能告诉你阿惟为何不喜欢你哭了。”
夏玄弘摇头:“小孩子家!胡说什么出家!”
小森严肃地说:“不是胡说!我得赶快去找经书,重新开始修行。我知道我是谁了——我是个累世的出家人,可是我记不起许多经文唱咒,要找来看看。”
夏玄弘想了想说:“那你在夏家附近找个庙,我也好照顾你。”
小森摇头:“我要去西北,你送我,到了那里你就不用照顾我了。”
夏玄弘推脱着:“让我想想……”
小森说:“不能想!我要马上去!”
夏玄弘无力与小森争执,他给小森洗完了脚,把小森抱到了床上,从门边的架子上拿了巾子,撕成布条,细心地包扎了小森的脚,又想起了当初高鹏就是这么给自己包扎的,夏玄弘的心比当初的身体疼百倍。
小森包了脚,往床上一趟,滚翻了一下,到了高鹏睡的那边,很自然要拉了被子睡觉。夏玄弘问道:“你为何要睡里面那张床?”
小森半闭着眼睛说:“阿惟睡在这边。”
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夏玄弘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小森快睡着了,间断地说:“……就是……觉得……”
夏玄弘用巾子擦着脸,流着泪去洗漱了,也不管在外屋关切地看着他的多生和韩杨树,行尸走肉般回到浴室,吹熄了蜡烛,躺下了——恍惚中,高鹏好像还在身边。
这些天他们一直是这样并肩而眠,就是高鹏那时拿链子锁了他,也不是为了折磨,只是小匪首胆小而已。每天早上高鹏都会来扒着他,昨天此时,高鹏还在梦里哼哼……他怎么能知道那是与高鹏的最后一夜……
夏玄弘头剧痛,眼睛因为哭泣,肿得发胀,可还是满含泪水。
小森在旁边说梦话:“阿惟!我来啦……”
夏玄弘的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黑暗的包围中,高鹏离开时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又一次袭来,夏玄弘冷热交加,止不住哆嗦,他的心狂跳,胸膛像是要裂开,真活不下去了。
高鹏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层出不穷,耳边还能听见高鹏那些一口一个“小爷”的话语……
他过去在心中骂了高鹏无数次,可如今在回想里,他看到的全是高鹏的好。以前,他觉得高鹏矮小难看,现在想起高鹏对自己的多次觊觎,每天早上都手脚并用地搂着自己,那里还不老实,竟然有种甜蜜……
无论高鹏多么猴急,到底没动他一次!就是行将亲到了他嘴唇上了,高鹏还是停了下来,赶快跑了。那时他心中鄙夷,现在他知道高鹏有多大的意志力。孔子说“发乎情止乎礼”,高鹏无论动作多么猥亵,心里却是个正人君子……
高鹏是他的恩人,不,比恩人更近!他想念高鹏不是为了报恩,是另一种情感——他们相处的太短了!夏玄弘一夜夜地算下来,也不过十个日夜!夏玄弘在回忆中一次次将那些时光无限地拉长:第一天,他被绑上山来,跪在地上,高鹏来了,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小匪首那时还很健康的样子,鼻子朝天,有种孩子般的可爱,谁能想到那是个胸有沟壑的智者,敢走最危险的路。……然后……第一夜,他病了,做了很高兴的梦,早上就好了!……第二夜,高鹏把他的手绑在了床上……第三夜……
夏玄弘头晕脑胀,渐渐入睡——也许一觉醒来,这一切只是一个噩梦,高鹏没有死,他还有机会和高鹏说话,向高鹏道谢,不,不是道谢,是带着高鹏走,从此两个人每个日夜还能守在一起……
朦胧里,夏玄弘竟然真的见到了高鹏!正在池水边背着手散步,到了那个武器暗盒前……夏玄弘喊:“高鹏!”
等到夏玄锋巡视了寨子回来,天已经蒙蒙亮了。他进了屋,发现丫鬟趴桌上睡觉,另外一个叫什么树木的蜷缩在椅子上——一点都没有警惕性!夏玄锋庆幸自己派了人在小院子外守护。他进了内室,见三弟和小孩子都躺在床上,夏玄锋先是松了口气:弟弟能睡觉就好,可借着微光细看,他又觉得不对:三弟的脸涨红,没有盖被子,双手将胸前的衣服全扒开了。夏玄锋忙到床边一摸,夏玄弘烧得厉害,他推推夏玄弘的肩膀,夏玄弘没有反应,已经昏迷了。
夏玄锋进了这澡房就觉得这屋中过于温暖湿润,来洗个澡很好,可如果住在这里,身体渐渐就习惯了这样的氛围,不能见风了。夏玄弘这里有床,可见他这些天就住在这里,昨天夜里匆忙出去,虽然外面穿了两层衣服,可下面只是内衣单裤,袜子都没有。上了山,夜风寒冷,眼见着高鹏落崖,三弟在风中悲泣,身心俱损,睡了就全发出来了。
夏玄锋忙反身出去,推醒了看着挺傻的年轻人问道:“寨中可有郎中?”韩杨树茫然,看向多生:“多生。”
多生听见声音迷迷糊糊地抬头:“什么?”
夏玄锋又急着问:“寨中有郎中吗?原来寨里生病让谁来看?”
多生撇嘴:“寨寨不舒服都不敢请郎中,他就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