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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妈对秦惟说:“江公子啊,你好好养身体,别太在意别人的话。等病好了,做什么不成?”她得了五两银子,这可是一大笔钱!自然要站在江公子一边。
秦惟本来是打算去做些什么赶快挣些钱,但是现在浑身无力,根本不想动,活着就已经很费力,着急也没用,只好继续卧床休息。
秦惟这一病,过月余才好了大半。时值盛夏,天气炎热,出门没有伞能晒得人头晕。秦惟感念侯老丈让他拖欠房租,就给侯老丈描画了些前世自己见过的何氏的首饰样子,侯老丈看着很顺眼,照着做了几只簪子,卖到银楼去,弄了好价钱,但接着银楼就有了自己的相似款式,做得更奢华精美,侯老丈骂了半天。
秦惟也没指望这挣钱,这个年代没有知识产权的概念,何况那些也不是他的设计,是前朝工匠们的花样,这里不是京城,才能翻了个小水泡。
想来想去,秦惟觉得该出去走走,看看大家需要什么。江晨生过去一心读书,心无旁骛,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也没深入了解过民生。
秦惟找了个清晨,穿了外衣,准备出门。罗妈见了,担心地说:“公子呀!别走太远了!你好久没出去了。”
秦惟点头谢了,踱步走到了门外。
猛一看到外面熟悉的街景,想起那天与邵子茗出门……秦惟心中一疼,忙告诫自己不可伤感!此时不是抒情的时候,要赶快找到挣钱的途径,日后好财大气粗地去见他。
夏日清晨,街巷上有的人家开了院门,扫地洒水,也有人推着小车,贩卖成叠的饼子和大碗茶。稍微宽些的街边,店家们打开窗户,挑出布幡……
到处生机盎然,可秦惟已经累得喘息。他在一处房屋的阴影里站住脚,仔细观察,问自己:人们这样的生活中还需要什么?
……答案是,其实不缺什么。只要世道太平,大多数人都能因循守旧地过下去。穷人无法改变现状大多是因为被起步的资金所限,什么眼光和见识,没有第一桶金,也只是空谈。
有钱后,挣钱容易。没钱时,挣钱最难。这道理谁不懂?
何况江晨生这身体还不够结实!秦惟很难想象自己能去跑买卖。
也许他可以做些煎饼果子来卖?可秦惟知道这样只能挣些小钱,糊口可以,但别想发大财,何况要起早贪黑……反正他这种懒人一想就已经累了……
等哪天他身体好了,也许他能替人治些小伤,怕感染,秦惟不敢动大手术。但凭着做医生的底气,他可以跨行给人拔个牙什么的。但他现在动不动头晕眼花,还是先别动刀动钳子。
左思右想,秦惟觉得处处为难。几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子从他身边走过,说笑着:“乞巧的东西得赶快买了……”
秦惟心里一动:市场中最重要的一个组成是节假日经济,在西方,圣诞节期间的销售量能占全年的一半,他曾在元旦前夜出去吃饭,发现那是最糟糕的决定:餐馆都来个什么元旦套餐,又贵又少,狠狠地宰客没商量……
他该顺应节假日,做些简单应时的小物件……
七月七,乞巧节,听听,乞!就是要的意思!而且读书人也在这一天晒书什么,叫魁星节,可以投其所好!
有了主意,秦惟心中踏实了些。他缓步走了回去,到家里就让罗妈去给他买了各色花纸,红印泥,黑油墨和几方软木以及刻刀。秦惟对古诗词的记忆完全是零星片段的,冥思苦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几句,还丢三落四,但是总比自己写的好,就在纸上用蝇头小楷写了:
“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李清照)
“极目处,耿耿银河高泻。”“愿天上人间,年年今夜。”(柳永)
“欢尽夜,别经年,别多欢少奈何天”(晏几道)
当然,还有白居易有名的“几许欢情与离恨,年年并在此宵中。”以及现代最流行的秦观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一首词秦惟拆成了两处,读来深有所感,好像说的就是自己与邵子茗。
虽然在这个时空,没有这些人的姓名,可是秦惟还是将他们的名字署在了诗词之下,良心上过得去。
本来秦惟想自己往木头上刻,但刚刻了一个字,他就觉得眼冒金星,喉中发痒,急忙放下了东西。他扶案起身,去隔壁敲窗子:“侯老丈?”
侯老丈答话:“何事?”
秦惟说了句:“来帮我赚钱!”就走回了屋中。
侯老丈满脸不高兴地进来:“我正忙着呢……”见秦惟满桌子的物件,皱眉道:“你才病好,就又费神?想再躺回去?”
秦惟叹气:“总得谋生吧?请您帮我将这些词句刻成字模,另外再刻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之类,印在彩纸上,做成书签,吉祥话还可以弄成彩旗,七夕前去街上卖。”
侯老丈拿起几片纸读了,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秦惟说:“都是隐士,但是他们的诗词特别好,这些都是人们不知道的好句子,写出去肯定有人要。”
侯老丈认得字,可不是个读书人,但这些词句读起来就很好听的样子,也觉得该不愁卖,点头说:“那我给你弄去。”他做首饰,平时要在一根细杆上雕刻,刻个软木很容易。
秦惟想说说钱,又一想,侯老丈那时自己欠房租都没把自己赶出去,自己病重时他来骂了自己,算是恩人,钱不钱的,到时再说吧!
过了两天,侯老丈就刻好了软木,听说要做书签,罗妈看了秦惟剪了个样子,就说秦惟剪得不好看!她来剪。罗妈会做针线,剪出来的长方形的书签,又快又好。秦惟想做许多,说请邻家的小姑娘们来帮忙,被罗妈拒绝了:“那些小蹄子根本不好好干活!天天眼睛看东看西,哪里能剪得像我这么好?”
侯老丈拿来了打洞的空芯钎子,三个人到了秦惟屋里,罗妈剪书签,侯老丈用软木模子沾了印泥印诗句,秦惟穿小彩带,打个结……
从此每天侯老丈也不在屋里躲着了,大家从早就过来,秦惟随时去床上躺着,中午还能睡会儿,侯老丈和罗妈却不歇着,一直干到天黑。
忙活了快一个月,每种诗句印了上千书签,还做些小插旗。罗妈挽了个篮子,去程氏书院外叫卖。秦惟按照那些旅游景点一个书签五块钱的标准,给书签定价每个五文,就是一个包子钱,小旗三文。
开始,有人只买了几个科举高中的书签,后来程夫子出来,读了那些名句,连声说“好词”!当场就每种书签各买了二十个,说要送给亲朋好友。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再读,也觉得书签的词句隽永脱俗,百读不厌。这东西自用也可,随书送人还能显出自己的品味,许多人都买了几十张,第一天罗妈就卖掉了三百多。
罗妈高兴地回来,说十几个人就买了这么多,看来大家真的喜欢。她次日再去,竟然卖掉了五百多:程家是诗书之家,儿女都要读书,那些词句回府一传看,许多人都每种要四五个,准备附在与友人的往来书信间,多一分清新。
秦惟倒是不奇怪书签卖得好。自古就有洛阳纸贵之说,好的文学作品一出,大家当然会传看。只是很快就会有别人印上同样的词句,做得更加精美,他们也就现在能赚个快钱。
好在离七夕很近了,人们顶多仿照着词句,自己做几个送人,来不及像侯老丈这样挥着软木块大印特印般迅速。很快,存货减少,他们还得多做些。七夕前两夜,罗妈的剪刀快得要飞起来了,大半夜不睡觉,可白天还黑着眼圈儿去卖东西。
秦惟觉得差不多了,但到了七夕那天傍晚,罗妈还跑回来说许多人要买。
秦惟暗道中华的文学瑰宝的确魅力无限,无论在什么样的时空,这些词句都会不朽。可叹自己都没记住整首的词句,也没记住多少,这么胡乱摘句子的事不知还能干几次?
七夕之夜,罗妈和侯老丈都累坏了,别人在拜月烧香,他们在呼呼大睡。
秦惟却在临睡前走到了院子里,他没有香烛,只能望天默默期许:愿邵子茗快乐,愿他幸福。前一阵他忙忙碌碌,不像病时那么想念邵子茗,可此时夜深人静,秦惟又一次渴望能与邵子茗在一起,两个人聊天逛街……
当然,他只能想想。照他的性子,怎么也做不出跑去找邵子茗,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的事情。
邵子桐见那天骂他的罗妈在程氏族学前面卖那些书签小旗,就怀疑那些书签是江晨生弄的。他拿了几片读了,字字句句都是金石之磬震人发聩的绝妙好词!他吓了个半死!这次词句在别的书中都没有读到过,这些作者也是闻所未闻。江晨生家里穷得没几本书,他在哪里读到的……还是,他自己写的?!
邵子桐不知道他高看了秦惟多少,只觉得心中忐忑不安!过去他总听程夫子说江晨生比他们都用功,让他们向江晨生学,他真的不服!江晨生就是个乡巴佬,靠着背书在族学里立足,没灵气没风姿,再用功也没用!可如果江晨生能写出这样的诗词,那江晨生简直就是才华横溢!就是日后不中举,他的文字也会名垂千古!如果这些诗句不是江晨生写的,他在哪里读了这些?就冲他信手能引出这些词句,这种博学也不知比他们这些学子强多少!
怕程夫子知道这些书签是江晨生做的,邵子桐不敢说自己认识那个婆子是江晨生院子里的,他还得绕着罗氏走,免得罗氏认出他来,说上几句。可是他从同窗手里读了那些书签,又觉得如此诗词自己怎么能没有?就借故托人买了许多。想起自己对江晨生的态度,还有那天江晨生骂他的话,竟然真觉得自己是个俗人!心里过意不去,就让人给六弟带了些去,附上了个字条说是从江晨生院里的婆子手中买的:其中所指,不言而喻——日后如果江晨生真的脱颖而出,他们邵家慧眼识人的就是六弟了。
邵子茗拿着“欢尽夜,别经年,别多欢少奈何天”,“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和“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几片书签,眼中热泪,认定这是秦惟兄为了他印出来的!是写给他看的!他偷偷让没有跟着自己去宁城,所以不知道父亲为何把自己揪回来的书僮留富跑了趟宁城——这种书签有多少买多少,带回锦华城来!他去找了锦华城里最大的文墨刻印店铺,出高价让一个据说很有名的师傅急赶了方印章:“宁城江晨生制”!然后盖在了书签背后!
书签上印的字只算是个工整——江晨生人死板,字也没写出什么锋芒个性,秦惟前世太子的笔迹也很规矩,好在书签上的诗词动人,大家不会计较书法。可是后面的印章却是石破天惊的名家手笔,一下就把书签的身价提高了一大截。
邵子茗让书僮拿了四千多个书签去锦华城里读书人常去的茶亭书肆推销,每个书签卖二十文!虽然书签的质地平常,但人们看那些词句外加后面的印章,甚至觉得便宜。
那位刻印大师也是倒霉,过去他刻的印章,那些读书人就是写诗作画,也用不过上百次,其中能流出到市场上供人鉴赏的作品更少见,物以稀为贵,他的印章一向被人奉为上作。可哪里知道这个“宁城江晨生制”一下印了几千,他的印章满大街都是,再不复原来那么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