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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大公子忙说:“是殿下亲自起的。”
洪锐继续说道:“留在我府中原来皇子府的人,就剩了他们两个了,他们如果能走脱,就没什么可虑之人了。”
洪大公子知道这是故技重施,让母亲出城替十七殿下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可带上那两个人……他问父亲:“为何不让他们自己出城?”
洪锐说:“你听方才管家说洪府已经被围,想来从我们府里出去的人都会被跟着。如果他们和你母亲出去,多少有个凭仗。如果他们两个单独走,若是被人抓了,落在东宫手里……”
洪大公子心尖儿发颤,后悔方才怎么带了向东回府,可谁能知道那个方先生这么快!十七皇子选的行动时间是皇宫落匙之后,指望着东宫次日凌晨才能知道消息,这夜不会有大动静。
原先计划的步骤是:向东和小木在傍晚时对十七皇子做最后的“劝阻”,被赶出皇子府,向东接着来找洪大公子,带他去河岸演完最后一场戏,回府接上弟弟,明早城门一开两人就离开京城。那时东宫就是知道了十七皇子落河的事情,对这么个残疾皇子也不会多重视,谁会在意两个原来的仆人……
这本来看着很妥当的安排,现在全是漏洞!向东和小木就是大把柄!对方一起疑心,肯定首先就要抓原来十七皇子府里的人!尤其是与洪家有联系的人!
其他人家也许就杀人灭口了,可是洪家是军伍背景,讲袍泽义气,不会对自己人下手。十七殿下将两个人的奴籍都除了,可见对两个人的看重,此时洪家只能尽力保两个人的命。如今大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如果那两个人被抓,严刑下供出十七皇子的事,洪家也脱不了干系。
洪大公子点头道:“好,我去告诉他们。”
洪锐长叹了一声,又说:“等上一年半载,如果这事过去,我和你母亲回乡下去,你要继续读书,就留下。”十七殿下跑了,他们还在这里待着做什么?
洪大公子缓缓摇头:“我想先陪着父母回乡下,此时没什么心思读书。”人在生死之间行走,当官入仕有什么用?还不如韬光隐晦,隐在乡间。
洪家父子自以为已经知道了最坏的情形——太子宾客方先生看穿了戏法,可那又如何?反正你没人证物证,说出大天去也是个“猜疑”,死不认账就是了。过段时间“尸体”被找到,这事就该结了,谁吃饱了撑着还抓着个无关要紧的残废皇子不放?
父子两个洗洗睡了,根本不知道再次低估了对手。
洪府一片安寂之时,皇宫外不远处的一所大宅院里的依然人来人往。这片府第就是太子设在皇宫外的宾客府。太子在东宫平素无事不出皇宫,他幕下的官员们却要在皇城外办事,不能在宫里坐守,所以这宾客府就是许多东宫官员宾客工作生活的地方。
夜深了,宾客府里的一个小院落灯火通明。正房中,方临洲袖手站在一面墙下,墙上挂着一幅京城地图。京城的地图因牵扯到城防不是平常人能看的,可见太子对他的信任。
一个又一个人进来向他汇报:
“已经对京城权知说了,他命人沿河搜索街道,盘查行人。”
“洪府四周布置了人,洪大公子带着仆从径直回了府,而后无人外出。”
“去十七皇子府中的人回来了,果然已经没有洪府仆从了。”
“对十七皇子府的宫人们询问了一轮,他们说十七皇子自从半年多前受伤后,就没有让他们近身服侍,直到这两日,傍晚时发怒,赶走了原来贴身的随从,他们才陪着十七皇子去了逍遥舫……”
方临洲只偶尔微微点了下头,一直看着地图不语。
他从河岸回府途中,就已经布置下了一系列事情。太子给了他调动百人的权力,并可动用东宫玉牌指令低层官吏,所以他回到府中不久,人们就来纷纷回报结果了。
即使如此,方临洲还是觉得自己慢了一招!他多希望能立刻逮住这个十七皇子!
他想起那段充满血和死亡的旅程,一连十几天,一处处的阻击截杀,百多侍卫一个个地倒下,直到只余十几人,因前方有埋伏,他们迟疑不进而被追兵赶上……最后他的恩师也中了箭。恩师将他推向流水,尖刀从恩师的胸口戳出来,可恩师还是喊着:“辅佐太子!此乃正道!”
他明白恩师的意思,他们曾多次商讨过国事。史上不立嫡的朝代,无不是在兄弟骨肉的残杀中灭亡,只有遵循正统,捍卫圣人传承,才能保证朝代传递的平稳。嫡传制度是多少先贤从血的教训中学到的经验。他的老师出山辅佐太子,不是为了世俗的荣华富贵,而是认识到一旦太子不稳,二十多个皇子就会公然展开夺嫡之战,京城百官不知会有多少人卷入厮杀,国家的人才大量浪费不说,若是再牵扯入边境的武将,更会是一片血光,国将不国,生灵涂炭……
他背部挨了一刀,跌入水中后,又被射中了大腿。如果不是河水冰冷,他大概会因失血昏过去。他能幸存是因他从小就喜欢在山上寒泉聚成的水潭里游泳,几个师兄弟里面,他游得最好,而教会他游泳的二师兄却没能坚持到这里,早死在了五天前……
后面的几天,他受伤后不利于行,落入宵小之手,被人侮辱,都不曾让他气馁:他的命不再属于自己,他已经不只是方临洲!个人的生死荣辱,他早已置之度外!他必须活着,为恩师和几个师兄弟活下去,为了死在了路上的那百多侍卫活下去!他肩负着为他们报仇雪恨的责任!
他只遗憾自己为何喜读经典谋略,不曾研习武功,逃走只能靠耍心机,在下手时无力杀死人,惊动了别人,被追上……
方临洲咬了下牙——十七皇子是想去亲自动手吧?他真是安排得好巧妙!
方临洲想起过去听到的有关十七皇子的情况:十七皇子在摔伤之前变了脾气,竟然独宠一个相貌不扬的小厮,连带提拔了那个小厮的兄弟。摔伤之后,十七皇子大发雷霆,别人都近不了他的身——想来那就是他私自出城的时候!
一个“瘫在床上的皇子”,料定了人们都知道他无能愚蠢,一段时间没有动静,无人生疑,竟然私自出京,截杀东宫侍卫护送的人,他何其大胆!
方临洲紧握了拳头:十七皇子回京后,假装伤势不愈,将屋子弄得臭气熏天,表面是个废物加废人,避开了所有的嫌疑,自己何尝不是也没将这个人放在眼里?!
十七皇子见到几个皇子接连被杀,怕他的所作所为暴露,就尽散仆从,当众与洪家了断,人前死遁,让太子背了个黑锅……此人如此阴险诡秘!
方临洲心中充满了憎恨和厌恶!你将所有人都玩了,但我抓住了你的尾巴!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犯下的罪行没有放过你!
面前的地图变得模糊,方临洲思索着:
十七皇子已然在人前假死,他会尽快出城还是会滞留在京城?
这次逃遁必然有洪家的援手!今天傍晚这最重要的一步,洪家公子甚至亲自到场为他帮衬!那次短暂的接触中,十七皇子在乡间对仆从、对里长夫妻、郎中,甚至小童,都礼貌温和,这如果是他的性子,他对这样帮助了他的洪家必然更加情重,肯定不会冒险留在京城!何况,十七皇子胆大妄为,以前就敢装病出京,这次也一定会快上加快!——那么他一定是明天一早就到城门!
十七皇子既然看见了自己,定会伪装出城,他会扮成什么人?男扮女装?躺棺材里面?他最贴身的侍从是个瘸腿的中年人,可他会不会多带人?……
思绪间,方临洲的脑海里浮现起一个少年专注的面容——眉如远山,目含神光,嘴角的笑意浅淡若无,气质超然笃定,一豆灯光旁,宛如画中人物……
方临洲摇了下头,想起二师兄满身的血污,大师兄被砍在了一边的头颅,恩师垂死的目光……那张脸是杀手的脸!
方临洲对门口站着的太监缓慢地说道:“给城门的守军送个信,这几日要严查出城的人,尤其是中年的瘸子,有疑问就扣下人,带来让我鉴定。还有,让刑司派妇人协助,看可有男扮女装者。再,所有大形器具,如棺材衣箱等,一定要开启查看!……”他想起那个少年娴熟地上马,一手挽缰,一手将他拢在了身前……方临洲眨了下眼睛,说道:“注意所有的驴马,他想迅速逃逸,一定会骑马。将十七皇子府的几个宫人送往城门处,让他们帮着辨认……”
想到十七皇子府里只有五个宫人,可有十多个城门,方临洲说道:“尤其是东南,南门,东门,西门和西南门。”太监刚弯了腰,方临洲又说:“还有,如果是洪家出城的马车,每个人都要查看……”按理说,十七皇子该会让洪家调虎离山,可是随洪家出城也是十七皇子最安全的选择,十七皇子会放弃吗?现在十七皇子知道他已被识破,就该知道洪家必受监视,但万一这个人铤而走险……
方临洲不想犯最低级的错误,他停了片刻,继续说道:“将他们挡在城门,急报给我,我亲自去。”怎么也该看一下洪家的人,这些人可能都是帮凶!
太监应了声是,轻轻地走了出去——太子告诉他在东宫落匙后要听方先生的指令。
说完了,方临洲的眉头并没有展开,他久久地面对着地图,目光锁住了河流下游的水关所在,自语道:“你此时肯定就在那附近,可惜我不能逐户搜查……”
他毕竟只是个太子宾客,十七皇子落水人皆近睹,让京城府衙官员派人沿河岸去看说得过去,可若是入户扰民搜查,这动静就太大了。东宫已经落匙,方临洲没有这个权力,只能等皇宫开门去找太子请令才行。
方临洲嘴角下垂:我明早一得旨意,马上就让人开始入户核对人口,你就是想藏,也藏不了多久!
过了丑时,方临洲才勉强躺在了床上。可他无法睡得踏实:心里惦记着宫门一开就去找太子,要在太子上早朝前把这个事情说了……
朦朦胧胧地,他听见一个声音:“这个人,我要了!”他想睁开眼睛,可怎么也抬不起头来。那个少年人走到他身边,对他说:“……跟我们走!”他想站起来,但全身无力……
少年弯下了腰,将他抱上了马,然后上马坐在他的身后。少年的胸膛挺拔,他不自主地依靠着,接着,他听见少年大声地说:“我要了这个人也不会好好对他!折腾死了图个乐又怎样?!……”少年的声音响亮,胸膛似乎都在微微振动。他挣扎着向前倾了身体,知道自己又落入了魔掌……可是在寒风中,一只手抓紧了他衣服的前襟,给了他微弱的温暖……
方临洲一下子醒了,窗户还是黑的,他出了身微汗。合上眼却再也睡不着,那次相遇的情景一幕幕在脑中闪过……
半个月后,他觉得他的伤可以行路了,就对时不常来看自己老郎中说:“我想离开了,多谢郎中的照料。”老郎中虽然开始时是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可这段时间处得熟了,两个人倒是时常说说话,方临洲对这个恩人不能不告而别。
老郎中给他号着脉,没抬眼地问:“你不等那孩子了?”
方临洲撒谎:“我知道他住的地方,去找他就是了。”
老郎中轻哼了一下:“也好,反正那孩子我看也不会回来了。”
方临洲眨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