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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森的低音相合,回荡在院子里,让人无所逃避。
秦惟看着是没有了呼吸。曹郎中蹲下身,刚要去号秦惟的脉,见念经的僧人抬手制止他,将一只手放在了秦惟的头顶,又念了几句,拿开了手,对曹郎中点头。曹郎中去摸秦惟的手腕,号了片刻,放下,站起身,擦了下眼泪。
罗校尉回过味儿来,失声道:“他死了?!”
卫启晃了一下。
崔氏平常就经常哭,此时更是悲伤难忍,闻言捂脸失声,洪鹰不想让母亲在众人前这样痛哭,忙去扶了母亲,走回屋中。
院子里的镖师们沉默着没有动,罗校尉又叫:“让开!人死了也得带回京城!”
洪老大慢慢走回秦惟身边,低头看安详得像是睡着了青年人,他眼角堆起泪水。那个僧人刚进来时,他还想着也许这次高僧又会给阿惟续命,可他听阿惟说想走了——阿惟怎么能不走?阿惟是许家的人,留下怎么活?……洪老大胸口紧绷绷的,正好听见罗校尉的话,他头也不回地冷冷说道:“你若是想找死真没人拦着你!”
罗校尉看向高塔般站在秦惟身边的僧人,见那个蛮子面色悲怆,额头上两根青筋暴起,知道此时不该去招惹他。可罗校尉又不想离开,只能皱着眉,想等等看:僧人念完了经,他们离开就好了。
僧人看了会儿秦惟的脸,抬头对洪老大说:“你建了庙,就把他抬到那里,我在那里为他念经,火化后,我会带走他的骨灰。”
洪老大心道这僧人与阿惟感情真好,他要带走阿惟的骨灰也是应该的,阿惟是许家的人,埋在哪里,都保不住被挫骨扬灰。洪老大忙笨拙地合掌:“好,就听大师的。”
罗校尉急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朝廷要犯!许家四房嫡子!就是死了,也要解押回京!……”他话音未落,就听空中一阵鸣响,一把大刀盘旋着从他的头上飞过,好几个兵士都忙蹲下来,罗校尉腰一软,马上就弯了。
桑波举手,大刀盘旋一圈哗啦一声飞回他的掌中,环声激越,声贯脑际,人人变色。
罗校尉直起身体,有些哆嗦,但他还是不甘心地说:“你们……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违背皇命?我……我能带着官兵来清剿你们!”
听出这个军校语气里带着虚音儿,张镖师说:“喂喂!看清楚!那个僧人来的地方你知道吗?问明白了再去清剿不迟吧?”
其他镖师也七嘴八舌:“就是,那个僧人一点儿都不像会武的!军爷,去和他单打独斗!我看你能赢!”“对,那大刀是他耍脱了手,你举刀拦一下就行了!肯定伤不着!”“军爷,把他拿下,就用不着带官兵来了!多省事!”……
罗校尉脸涨红,选择了下一个目标——对着小森说:“你还是个出家人!竟然敢阻挠朝廷行事,你可知罪?!”
那个坐在书匣上的僧人开口道:“这位军爷!我上师其实是不忍陷你们中的那位爵爷于不义之地,才想将这位施主好好收殓火葬。”人们都看向一直在阴影里坐着的僧人——这个僧人一直没说话,大家早把他忘了。
听他这么一提,罗校尉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压阵的忠至伯呢!他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卫伯爷,心说这么个孩子完全指望不上,他看那个屋檐下像个书生的僧人:“你莫要诡辩!”
僧人合十道:“在下云空,我方才在一边听着,像是这位许家的人,当初去救了卫家的孩子,如今这孩子,哦,伯爷,回来想抓了许家的人去斩首,可是对也不对?”
罗校尉点头说:“别提当初什么救不救的!卫家落到那么悲惨的境地,不还是许家害得?如果没有许家害人,那卫家的孩子会用得着人救吗?许家杀了那些卫家人,那现在卫家人就要他许家人的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可奇怪的!”
云空点头:“军爷说得有理啊,当初许家要了卫家人的命,现在就该还上!一报还一报啊!”
罗校尉觉得舒服:“你这个和尚还算懂事!那就把尸体给我们吧!”
云空皱眉:“可是,还是有点问题。”
罗校尉问:“什么问题?”
云空摸着下巴看天:“当初如果许家将卫家的人赶尽杀绝了,现在皇上下命再来杀尽许家,一个不留,才算报应,是不是?”
罗校尉皱眉:“如今不正是这样吗?!”
云空慢慢摇头,看向卫启:“既然卫家人都死绝了,那卫伯爷怎么会在这里?”
罗校尉眨眼:“你傻呀!卫伯爷被人救了性命,来报仇了!”
云空马上问:“谁救的他?”
罗校尉卡了壳,他看卫伯爷,卫启目光呆滞,摇摇欲坠。罗校尉看周围,洪老大冷笑,洪虎轻蔑地一翻眼。
罗校尉的目光跳过蛮子,一挥手:“管他谁救的!我们要做的是抓人归案!”
云空啧啧摇头:“只报怨不报恩,如此行径,令人齿寒。这位军爷,人若对救命之恩尚可弃之不理,上,岂可谈忠君效国?下,岂可为友为朋?军爷如一意想争夺尸体,且不说不知你是否能赢得了我那依然在与嗜杀心魔斗争的师兄,只说人们将此事传扬开去,别说卫伯爷这一辈子再无抬头之日,卫家忠良清名,怕也会染上污渍——人们恐是要问一句,卫家幸存的唯一后代,能不感恩当年救他之人,那卫家的父辈祖辈……”
“罗校尉,就对皇上说,我容……许远在当地火葬……我们……回京……”卫启终于开口了,他说得艰难,转了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洪虎看着他的背影说道:“呦呵!对皇上说?!别忘了提一句就是这个许远当初舍命救了你!”
卫启脚步踉跄了一下,可没停步,逃跑一样出了院子。
罗校尉犟嘴道:“空口无凭的!你们想说什么是什么!刚才不还这么说这个婆子吗?”他正好路过萱草身边,萱草着急地说:“军爷!那的确是许远哪……”
罗校尉在这院子里吃了足够的憋,此时正想撒气,抬腿狠狠地踹在萱草胸口:“让你说话了吗?!”萱草哀叫一声,吐了一大口血,坐倒在地。她是个内院的女子,哪里受得了这么一脚?两个军士拉她起来,“快走!”一群军士脚步杂乱地出了院子。
院中人们佩服地看向云空:寥寥数语,竟然就逼退了官兵。
云空对众人合十:“我师说这里已经修了道场,望大家时常前往寺庙,听我师……额……和我讲经。”
洪老大原来是给高僧建的庙,没想到捎带上了个年轻的僧人,这个僧人口舌伶俐,正适合传经讲法,这许是高僧的刻意安排。
他说道:“好,我们现在就往庙里去。”他向洪虎点头。
洪虎对众人说:“大家帮着,我们去庙里布置灵堂,给我小兄弟念经!现在可以告诉大家伙儿了,当初咱们做肉干起家,是小兄弟给的本钱,教的法子!后来他还开了义学,咱们固原城有今天的发达,我这位小兄弟出了大力。”
人们听了都谈论着:“他可是个好人哪!”“要好好给他烧支香。”“大家送他一程。”……
秦惟的棺柩早就预备下了,不一会儿抬了进来,桑波将大刀插回背后,双手将秦惟抱起,缓缓地放入了棺中。秦惟久病,身体很轻,像是个少年人。曹郎中过来想帮着整衣,被桑波抬手拦住。桑波小心地给秦惟拉平了衣服,将额前的头发整理好。他一次次地眨掉眼泪,想看清秦惟的脸——他经年等待,在愤怒中杀人放火,总无法找到那让他如此抱恨的根源,可现在将这人放入了棺中,他终于寻到了心中的平静。……
洪虎洪鹰桑波和云空一起抬棺上了马车,镖师们帮着拿了云空的书匣,高僧的行李卷,洪老大引着高僧师徒,后面跟着众多城中的百姓,一行人马前往洪老大建好的庙中去了。
院子里的人们都离开了,洪豹站了会儿,见人们都不看他,低着头回了旁边自己的院子。
秦惟一离开自己久病的身体,就感到无比轻松!以往那种沉重和无力感荡然无存,他从没感到自己如此充满生机!这十来年他别说一直待在固原城,后来几年,他连洪家的大院子都没离开过,他真憋闷坏了。他多想去看看高山大海……心念一动,秦惟就觉得自己瞬间就到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境界中,他又想到海,又秒至碧海青天旁的沙滩……
秦惟上几次离开肉身后都是守在小森身边,哪里这么自由过?立刻决定要周游世界!把以前听说过没见过的世界著名景点都看看……小森那边在娓娓经文中的呼唤他都不管了,哥就是这么自在!
第57章 第三世 (23)
罗校尉虽然没抓到犯人,但是他觉得这不是自己的责任——这是忠至伯下的命令!忠至伯年纪小,临阵办不成事,他也没办法!他只是个小武官,有个爵爷在,他操什么心?
罗校尉开导了自己,就领着兵士们去了县城的官衙。发现官衙是个两进的院子,根本没空余的房子,县令竟然不在衙内,城门遇见的老衙役说他有事出城给人梳理纠纷去了——一听就是撒谎!这个小破城中最大的纠纷就是方才他带人去抓的朝廷要犯!这个县令肯定是个滑头,不想掺合事情!
县衙住不下,罗校尉就让人去找住的地方。固原城不大,客店不多,大的也就十间房。兵士们问了几家,店家都说客满。罗校尉知道这大概是本地人搞得鬼,也懒得和他们闹腾。好在是夏季,夜不寒冷,他就领兵出了固原城,在城外扎了帐篷住宿。
卫启自从离开洪老大的院落,就一直没说话。到了城外,晚饭都没吃,由着仆人们给他换了衣服,就去马车里躺下了。
跟着他的几个仆人凑在一起,小声商量:“伯爷这个样子……”
“好像不开心。”
“当然了,被人那么说,伯爷还是个孩子。”
“其实伯爷不必难堪,许家的人该杀!”
“哎,你没见那个人吗?虽然瘦,可是看着脾气挺好……”
“假的!许家哪有什么好东西!”……
卫启躺在被褥里,不知为何,觉得很冷。他蜷缩起身体,使劲将脸贴进枕头。
一见到洪家的院落,卫启就感到身体被几种不同的强力分割,像是要当场分裂成几节——一种冲动想让他飞奔进去,找到叔叔,扑入叔叔的怀里!一种惧怕让他想转头就跑,离开洪家大院和里面的人远远的,再也不要见面!一种是喋喋不休的教导,有关人之所有,无一不来自父母,父仇不报,难为人子!督促他对着叔叔斥责许家的罪行。一种压迫夹杂着母亲的哭诉和那些有关卫家灭门冤仇的愤怒,要他冷然走入院中,命令禁军捉拿要犯!一种渴望让他想永远睡过去,无需面对这一切……
卫启不能听从任何一个选择,只能被人扶下马车,一步步地走入了院落。他一眼就瞥见了坐在长廊下的叔叔,可是他马上就不敢再看一样——他见叔叔活着,心中突起了强大的喜悦,险些跑过去,问叔叔可好?!可是!那是罪犯!是骗了他十年的仇人!他不要见他!但是叔叔还是像过去那样神态温和,一点都不像是个坏人!也许……也许……他不是……
余光里,卫启见一个高大的僧人单膝跪在了叔叔面前——这是谁?是叔叔找来帮他拒捕的吗?是来保护叔叔的吗?卫启又怒又喜:叔叔的确是逃犯?!认识江湖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