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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图把钳着他臂膀的雪白柔荑挪开。
“立功、好、但熊、凶猛!此去、必定、不吉!霜佳、不得!”女子话越来越急,也越来越糊涂不清。重鸾暗暗体味着这些断语残句,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说,去猎熊固然能立功,更有可能以美名为阿全赢得霜佳,但是熊心性凶残,此去必然有去无回,到时候霜佳不得,更会陪上一条性命!
他浑身一个激灵,在月光下细细打量那个女子,乌发抖动,唯一的发髻都快松脱,不难想象她此时的表情有多么惊慌焦急。虽然她口中呀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清楚,他却不知为何能够明了她的意思。
阿全此时已忍无可忍,使劲摆了手臂挣开了她,却没有掌握好力度,硬生生把这娇弱女子甩在了一旁的大石上。女子闷哼一声,长发披散,盖住了她半边脸。重鸾心生不忍,皱着眉头看向阿全,见他面上闪过转瞬而逝的一丝愧色。随即他发了话,言语中是尽量克制的怒气:“我这几日早起练功,你都悄悄过来探视,我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是你这个样子……任谁见了也都会怀疑的。那倒也罢,今日被你拽来,还尽说些有的没的,难不成还想带我离开村子?小时候我的确同你一处玩过,只是你不要存着那样的心思,我只喜欢霜佳,对你只有兄妹情份,况且你又……痴愚……不、不祥,我怎可能……”他吞了吞口水,似也觉得这话过分,便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仍当你是妹妹,今日之事不要再提,你赶紧回山顶去,给村人看到了,怕是你我都担待不起。”
重鸾眯起了眼,痴愚、不祥、说话残破、孤身一人、遭村民非议,若此时他还不明白这女子是谁,他便是脑子发昏,成了智障了。他听着阿全貌似同情却内涵利刃的话,心头顿起不悦。只见那女子撑起了身体,拢了拢头发,孱弱地扶了石头起来。她还是背对着月光,无法看清她的脸,可是重鸾想着,被自己心爱的人如此对待,她必是痛苦难当的罢。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件来,有些颤抖地递给阿全,“平安符、戴着、戴着!”
阿全见她不再纠缠,舒了一口大气,但还是有些犹豫地接过那折成三角的符,对她道:“这天就快亮了,你快走,被人发现就糟了。”这时远处却传来声响,听着该是有人往这个方向走来了。三人皆是一惊,阿全赶紧把符塞入前襟,推了那女子几下,道“快走!”,自己则转身向那个声源迎了过去。
那女子方才被阿全重重推倒在地,身上似是受了些轻伤,跑起来并不快。眼下天色方有曙光,脚下看的也不甚清楚,就在转过墙角的时候扭了一下,整个人顺势摔了下去。
——不要接!四面八方有个声音。
——不要接!不要接!那声音由近及远,由弱变强,带着不可忤逆的强势及威严,他听得一凛,双手却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心底里莫名的知晓,若是接了,此生便再无回头余地。他明白的,明白的,可是身体却控制不住,直到怀中什么东西抱了满怀,柔软,娇小,冰冰凉,淡淡地透着一股好闻的清香,如此不同于男子,使得重鸾一阵恍惚。他很清楚,有什么东西重叠了,有什么东西融合了,有什么东西发芽生长了……
有什么东西,已经晚了。他却毫不在意,唇边隐隐有了笑意。
第三章 符命
怀中的她猛地抬起头来,毫无防备的眸光直直望进了重鸾的心里。如此澄澈晶亮的眼睛,一如初见时不染俗气,淡淡的光华流转,明亮地射入他的心扉,似他所有心事皆被看穿,剩不下一丁点的秘密,坦荡如初,无所遁形。朦胧的月华打在她苍白的小脸上,眼角隐隐的莹光闪动,是自己吓着她了吧。
“你有没有摔痛,怀葑?”一出声,是连他自己都惊奇的沙哑,他居然还记得她的名,长平明明只提过一遍的。
怀葑更加惊惧,虽是背着光看不清拥着她的这个男子的面貌,她却依稀觉着熟悉,以前应是见过。她突然显出戒备的神色,皱着眉头从他怀中爬将起来,重鸾也不言语,只定定地望着她,看着她笨拙地手脚并用地站了起来。
“你……”重鸾只觉得她似乎下意识要逃避,料想着多是世人待她苛刻,她已再难与人容易相处。人声越来越近,他不想旁人听到谈话声,赶紧以眼神示意她快走。等了半晌没有动静,他这才发现自己背着光,就算使了眼色怀葑也看不见,连忙张口欲言,却见她眨了眨眼,挣出他的怀抱转身就跑了。
她原来是懂得的……她并没有看到他的神色,却知晓了他的心意。(奇*书*网。整*理*提*供)
前面的怀葑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深深看了重鸾一眼,若有所思。他直觉知道她皱了眉,似乎还看到了她迷惑地咬着嘴唇。不过一瞬的功夫,她便回了头,那个身影很快就没在了林子的阴影之中。
他有些失神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直到错综的脚步声近了,他才回过魂来,假意找了株植物开始研究起来。
几人远远见那一袭白衣悠哉游哉地晃着,这才慢了步子。“原来是小谢先生在此,大清早的怎起得如此早?”
重鸾转了身,面色如水,向着那几人道:“原来是李爷、张兄弟。关家这院子靠坡,长平道坡脚下有种药花,春分后的清晨会开,重鸾特意早起了来等的。”
“原来如此。”张姓男子言语中明显舒了口气,“先生以后最好还是等天亮了再出门吧,大清早的,若是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他随即打住,旁边的李爷正皱着眉头对他使眼色。
张李两家同阿全乃姻亲,重鸾猜测着,他们恐怕是知道阿全对于怀葑还有几分怜惜,若怀葑来找他必会应允来见,遂跟着来看看,而怀葑必是试着见过阿全几次,被他们察觉,所以这两家才这么着急,生怕一个不小心那女子又克死一人。想来阿全对怀葑也不是全然无心的,既来见了,又试图帮着隐瞒,这兄妹之情,或多或少还是有的罢。
他笑笑,“有些药材非夜间不可采,重鸾心中有数,多谢两位费心。”张李两人见状也不好多劝,想着这位小谢先生周身清明之气,见者忘烦,必不是常人,便也暂且压下不安。
“听闻今日猎熊,各位还是小心些的好。”李爷心下感激,便拱手做谢,连连称是,同张姓男子一同往原路返回了。
若说怀葑是妖孽,重鸾无论如何也不会信。但空穴不来风,谣言至此也必定由于这女子有大不同之处。从方才情形来看,恐怕今日真的会有什么事要发生,而她必已窥知一二,才会有此担心,且冒险前来告知阿全。重鸾一震,难道世上还有第二个孙苒卿不成?而为何自己如此信她,不是才见过两面么?他懊恼低头,却见洁白的外衣衣缘上有着淡淡的血印子,像是手指破了血又干涸地差不多的颜色,天色昏暗,衣缘本又有花边,这才没让方才的人瞧去。
怀葑的血。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心头一股躁动。他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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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好天气,万里无云,旭日当头。人人都在家准备着晚上的庆典,各自忙着家中的杂物。关家爷俩并非猎户,且祖上传下几亩田地,春耕秋收倒也富足,遂每年这个节庆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也只是帮着清扫房舍,晚上随着众人热闹一番。重鸾没有医患,今日更是得闲,同关老爹在院子里打理翻晒着这些天从清源山各处采来的草药。
关老爹看看天色,又听听邻家黄发垂髫嬉闹的声音,满是皱纹的脸也不禁舒开了。“快到酉时了,他们猎了一日,也该回了。”重鸾弯了弯唇,简单嗯了一声,又埋首翻着面前那堆得跟小山似的草药。
“先生晒那么多药,待临走时可如何一起带走?”
“这些可不是为我自己准备的。”重鸾停下,抬手抹去薄汗,“云中村湿气太重,有些小毛小病容易乘虚而入,时日久了便积成大病。这些药材都是就近采摘,容易做成,在我走之前自会分发给乡亲,到时候再留一份单子给村中大夫,也好让他备一备。”关老爹十分感动,连连道谢,可又实在不舍让他离去,却找不到理由留他更久,只得叹着气点头。
重鸾还想说些安慰关老爹的话,大门却突然被撞开,长平在两人怔忡的目光下冲了进来,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阿全被熊抓成重伤,先生快跟我去救人!”
惊雷砸下,重鸾的心沉到谷底。
眼前的男子胸口血肉模糊,满脸满身的鲜红,简直跟从血水里捞上来的没有两样。重鸾不再浪费时间,先用气封住其命脉,再抽出医袋中银针,针针快准,没有片刻便把阿全的浑身大穴稳下,初时的血流如注也渐渐缓了下来。他却不见轻松,眉头狠狠地扭成了一团,只因阿全的脉搏似有似无,仿佛下一刻便要撒手西去,更奇怪的是从最初脉象来看,阿全在被伤的时候就应该是这样的光景了,可是等抬到了村中他赶来救治时,甚至于血止住后也丝毫不见任何变化。
就好似……就好似他的魂魄被收走了一半……
重鸾跟旁人要来剪刀,十分仔细地把他身上破散的衣物剪开、移除、丢弃,再以酒清洗伤口,以便最后才上棉布包扎。他小心翼翼拉开阿全衣襟,一个三角形的东西滑落在地,被旁人立即捡起拆开。
蓦地一阵抽气声响起,身旁有人尖声叫道:“是那个妖孽!这是她画的符!”握着符纸的人心肝一颤,立即松了手任凭那符缓缓飘下,落在重鸾面前。众人无不尖叫退后,视那符纸为妖物。
“快!带人去山顶把那妖孽抓回来!定是她使了妖法害阿全的!”一呼百应,众人竟都想法一致。
重鸾心急,正要出声缓住村民,手下的脉搏却忽然跳动起来,虽缓慢微滞,却清晰可辨,比起方才的情形来简直是天上地下,竟像是阿全的魂魄失而复得,又全数回到了体内!
他瞠目,猛地看向身边的符纸——只见长条形的纸张上是密密麻麻的奇特符号,鲜红如血,此刻正一点一点褪色下去,不消刹那便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张空空纸笺。
重鸾心惊,他本就聪慧非常,虽然每件事情都看似诡异又令人不解,但若把它们都串连在一起,跳出既定思维的局限,如此细细想来,事实的真相便昭然若揭了。他从未怀疑过一个有着如此干净眼瞳的女子会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孽,他原本也以为,孙苒卿一样的预言和先知举世难寻,百年得一,竟叫他在这穷乡僻壤找到了第二个!而今事实摆在眼前,虽是震撼心灵的认知,如今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只是……她竟然可以为阿全牺牲至此!手中银针越发捏得紧——只是世人愚钝,必不会善罢甘休,怀葑若被擒,断不会有好下场。但……
精亏气乏,气乏神散,他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村民们有什么动作,他阻止不了,只因他有眼前阿全要顾及。他才刚刚稳定下来,若此时不为他进一步治疗,那即便以后恢复了也会落下病根,去了半条命,以后再不能跑跳自如,那便是拂了当初怀葑救他的心意。思及此他更是屏息聚气,下针如神。
不过半个时辰,阿全的伤口就已止住了血,脉搏虽然缓慢却十分沉稳,想来已经度过了危险期。重鸾仔细拔除了他身上的银针,以温水拭过全身,并捣碎草药抹在伤口防止发炎化脓,又以棉布包扎全身,忙得满头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