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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上陆琰应该是见过卓淑雪的，从踏进大门时卓淑雪看他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大约是柳婉珺提前知会过，卓淑雪倒也没太大反应。
从陆琰跟师时霈进了院子，卓淑雪就只跟陆琰打了个招呼，之后眼睛就一直在师时霈身上不住地打量。
看样子她也认识师时霈。
师时霈被盯着也不觉得有什么，温声叫了声“卓阿姨”。
卓淑雪看了师时霈好半晌才迟疑地叫了声“小霈”，见师时霈脸上呆愣住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称呼有点亲昵过头了，连忙改了口：“你就是师家的小少爷吧，小婉经常提起你。”
见师时霈还没反应过来，陆琰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愣什么呢。”
师时霈回过神，摇摇头，低声对陆琰道：“很多年没人这么叫过我了。”他说完抬高了声音转向卓淑雪，“阿姨，您应该不止听婉珺说过我的事吧。”
卓淑雪闻言并不惊讶，只是微微一笑，和柳婉珺看上去就更像了。她点了点头，温声答道：“徐琼以前经常跟我说你的事。”
听到母亲的名字师时霈也不惊讶，问道：“她说什么了？”
“她说你是个好孩子，不然我也不会同意把小婉嫁给你了。”卓淑雪说着领着两人进了屋，招呼着两人坐下，自己则跑去翻柜子，“老爷子提出你跟小婉的事，我就知道你早晚是要来找我的。”
卓淑雪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铁盒子，放到师时霈面前：“这是你妈妈留下的东西，你看看吧，你们两个要喝点什么？”
见师时霈的注意力已经全在盒子上了，陆琰站起身来：“我来泡茶吧，厨房在哪。”
卓淑雪闻言看了师时霈一眼，站起身来对陆琰道：“走吧，我带你过去。”
两人走进厨房，陆琰拿了水壶，边接水边问道：“徐阿姨的东西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卓淑雪打开柜子打出茶叶来，笑呵呵道：“什么徐阿姨，你不是应该叫妈吗？”
陆琰闻言挠了一下脸，有点不好意思：“您知道啊。”
“知道，小婉都跟我说了，不然你刚刚问我我就该骂你了，多事。”大约是以前就认识的缘故，卓淑雪跟陆琰说话倒是比对着师时霈时亲切许多，“其实你想知道什么，问问小霈，他也不会瞒着你嘛。”
陆琰故作委屈，巴巴地看着卓淑雪：“我这不是怕他看完不开心，问了骂我嘛。”
“我看他才舍不得呢。”卓淑雪不以为然看了陆琰一眼，拿出三个杯子丢了茶叶进去才继续开口，“毕竟你这么乖，还知道留点空间给他，这么好的媳妇疼都来不及呢，所以你啊，还是去问他吧。”
目的被拆穿，陆琰也没觉得什么，嬉皮笑脸带了过去。他陪着卓淑雪在厨房聊天，等水烧开泡了茶，才端着回了客厅。
师时霈已经看完盒子里的东西收好了，抱在手里垂着眸子一言不发。陆琰见状也没打扰他，跟卓淑雪一人端着杯茶坐在一旁陪他沉默。
“阿姨。”陆琰茶都快喝完了，师时霈才开了口，“我妈她过得还好吗？”
第52章 兄妹
卓淑雪抿了口茶，轻轻叹了口气，说：“挺好的，她一直记挂你，有时候会偷偷去看你，但是她不想再搀和进这些事里去了。”见师时霈垂着眸子不说话，她又是一声轻叹，“凡事有一就有二，你应该比我明白。”
师时霈闻言点头：“我明白，她过得开心就好，我想接她回去，可以吗？”
“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卓淑雪摆摆手，“那是你妈，让小婉找个时间带你过去吧。”
卓淑雪留两人吃了午饭就把人送走了，上了车陆琰问师时霈要不要打电话给柳婉珺，师时霈只是点头，没应。
陆琰难得看师时霈一副蔫蔫的模样，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不是要去接妈回家吗？”
“去。”师时霈伸手揽住陆琰的腰，下巴抵在他肩上，声音有点闷，“你联系就好。”
“嗯？”陆琰微微侧下头，声音里盈着淡淡的笑意，“你这是在跟我撒娇？”
师时霈也泛起笑意来：“不喜欢？”
“没有，很喜欢。”陆琰转过身子去，将人抱到怀里，师时霈身量本就比陆琰壮些，被他这么搂着倒有些不伦不类的，“小霈乖~”他说着拍了拍师时霈的背，业务极其不熟练。
师时霈闻言轻轻笑起来，将人搂得更紧了些，脸埋进陆琰颈窝，鼻尖轻轻在他颈间蹭，鼻腔里发出慵懒的哼哼声。
“痒……别闹。”
陆琰低低笑起来，拿出手机给柳婉珺打电话，两人闹着气氛倒是缓和了些许，却把司机吓了一跳。他在师家这么多年，师时霈对着老董事长都没这么撒过娇，陆家的小少爷是真的厉害。
“到连家去。”陆琰交代了一声，兴致勃勃地把怀里的小孩放下来。
师时霈任着陆琰折腾，长手长脚在车里只能半蜷着，躺在陆琰腿上。陆琰温柔地抚摸着师时霈的发丝，温软的指尖滑过皮肤，短暂地抚平了他心里那些难言又复杂的情绪，短短一段路途也得以小憩在温柔乡里。
柳婉珺看到师时霈那一头有点乱的头发时还有点茫然，师时霈也不打理，进了门直接往沙发一坐，大爷似的。
连逸见状往旁边挪远了些：“怎么了这是？”
师时霈看了眼两人的距离，淡淡道：“又不找你。”
连逸道：“就是不找我才问啊。”
柳婉珺直接把连逸扫开，坐到两人中间：“别理他，你说。”
“你妈有跟你说什么吗？”见柳婉珺愣愣摇了头，师时霈才继续道，“你认识徐琼吗？”
师时霈话音一落，连逸脸色也收拾了起来，柳婉珺被这有点严肃的气氛带得有点不习惯：“认识啊，琼姨跟我妈是老朋友了，好像是家里出了点事，不想回去了，就跟我们住了快二十年。”
师时霈轻笑道：“难怪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带我们过去她那一趟？”
“为什……”
“琼姨是阿霈他妈。”连逸小声在柳婉珺耳边提醒道。
柳婉珺的疑问到了嘴边全散了，转口道：“随时都行，你要我们现在就能过去。”
也不知是谁规定的，像这种场合气氛总要搞得惨戚戚的。柳婉珺应了带师时霈去，出门发现外头下起雨来，阴云密布给整个世界蒙了层灰色，一下子把人的心情也浇得郁闷起来。
徐琼就葬在城市西边的公墓里，因为柳婉珺时不时会过来打扫倒是干净得很。雨水顺着黑色的伞尖滴落到石碑上砸成花流下来，下一秒那伞便被主人往前挪了挪，阴影一下就罩住了墓碑。
师时霈在墓碑前蹲下，陆琰拿着伞看着这时隔十几年的重逢。师时霈长得还是更像爸爸多一点，但是笑起来眉眼间的温柔又和照片上的女人很相似。他沉默了许久，笼着这一小方天地的就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直到陆琰拿着伞的手发酸了，偷偷换了第三次手，师时霈才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站起身来接过陆琰手里的伞。
陆琰看了一眼墓碑：“说完话了？说什么了。”
师时霈笑道：“你站这么近，没听到吗？”
“没有，可能我耳背吧。”陆琰拉过师时霈的手，“就这样回去了？”
师时霈点头，拉着陆琰往出口走：“不然你还要跟我一起刨坟？”
陆琰想了一下，摇摇头：“不好吧，怪吓人的。”
两人撑着一把伞慢悠悠往墓园外走去，雨水打在伞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压淡了两人交谈的声音，也把世界隔开了去。师时霈给陆琰说起盒子里东西，声音不显得难过，也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掺着，就像在说起儿时一件差点被丢在记忆角落里的事。
徐琼留给师时霈的东西其实就是一些照片跟一个本子，看上去像是偶尔写写的东西，比起日记更像是一封封信。里面写了不少师时霈小时候的事，字里行间盛满了她对儿子的思念，只有开头的时候提了几句关于当年的事。
然而当年的事连徐琼自己也说不明白，她跟丈夫只知道有人一直在背后动手脚，查出来之前已经出事了，之后她也没办法再查了。那场车祸她只是运气好，当时正好不在车里才躲过一劫，却没有勇气再到那个会吃人的地方了。
“她说很后悔留了信给我，不如让我就那么蒙在鼓里。”
“那你准备怎么办？继续查下去？”
“不查了，当年爷爷肯定没直接参与进去，但是事后处理他也有份，再查下去可能我也要面临爷爷当时的选择了，就这么蒙在鼓里也挺好。把妈接回去，跟爸葬一起，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
“甘心吗？”
连逸跟柳婉珺等在门口，看到两人出来便迎了过去，走到途中两人却忽的停下来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搞得他们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是，直在心里骂娘。
把事情办完，四人准备吃过晚饭再回去，席间柳婉珺跟师时霈说了不少自己小时候的事，主要还是跟徐琼相处的事。师时霈打电话跟师雄德大致说了下情况，师雄德却忽然说要他把人带回去，这下四个人全蒙了。
柳婉珺倒不是没见过师雄德，只是在跟师时霈解除婚约之后两人就没再打过照面，明明没做什么，但她见人就是觉着有点虚，一踏进师家就想掉头跑，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似的。
师雄德倒是对柳婉珺亲切得很，看见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嘘寒问暖的搞得柳婉珺坐在旁边僵得跟座雕像似的，看得陆琰直乐：“我当初见爷爷也怕得要死，可能这就是爷爷特有的魅力吧。”
连逸摇摇头笑道：“我倒是第一次看小婉这样，她见我爸妈那会可没这么紧巴巴的。”
师时霈淡淡道：“可能是她不在乎你吧。”
连逸：“……”还能不能好好做兄弟了。
师雄德拉着柳婉珺聊了大半天，倒是没怎么说徐琼的事，话题更多的还是停留在她本人身上，差不多从小时候的事问到现在，眼底快溢出来的喜爱看得一边三个男人都有点发毛了。
“小婉呐。”
“爷爷您说。”
“你这声爷爷叫得我心里头开心啊，多好的孩子，阿霈娶不到是他没福气，倒是便宜了连家的小崽子了。”
柳婉珺越听越觉着不对，开始拼命朝看戏的使眼色，脸上还是笑眯眯跟师雄德说着话：“陆琰人也很好啊，他给您当儿媳您不是也赚。”
师雄德也觉着自己有些失言了，把陆琰招到身旁：“你们俩都是好孩子。”
陆琰莫名其妙被拉入对话夸了一句，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爷爷，重婚是违法的。”
师雄德闻言有些不赞同：“你既然跟阿霈在一块了，怎么能再肖想小婉呢。”
“爷爷，我没有。”陆琰实在有点哭笑不得，嘟囔道，“您这态度不是想让婉珺给你当孙媳妇嘛。”
师雄德笑起来：“你想哪去了？我喜欢小婉就一定要她给我当孙媳妇吗？”
师时霈反应过来，露出恍然之色，把还在蒙逼的陆琰拎了回来，温声道：“爷爷既然这么喜欢婉珺，就认个干亲也挺好，她是妈带大的，说起来也算我半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