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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侯昱丞与旒雩的这一番交锋在前,景黎倒不担心自己进了个有去无回的危险地带,相反,这地方肯定有什么玄妙之处,不然侯昱丞也不会疯了一样要闯进来。
再者,仔细一想,刚才虽然是被铃声唤醒,但被唤醒前的那种舒适温暖之感,并不是那些虚假的幻境之流所能够比拟的,景黎能够确定,那确实是让人从身到心的彻底放松,就像是接受一次光的洗礼。
铃声之所以会响起,与其说是警示,倒不如说是提醒。
只是,是想要提醒自己什么呢……
景黎蹙眉想了会,忽有一道灵光从脑海中闪过,是了,时间。
侯昱丞他们三个人之间既然都知道彼此间的存在,甚至也知道旒雩的位置的所在,既然彼此有恩怨在,为什么在他们来之前不见动手,反而现在才打起来?
——因为时机不对。
有些东西,就算明知道它的存在,但如果没到时间,再想动作,也只是枉然。
既然这个地方是需要特定时机才能进入,那么,谁又能说,进入里面的时间是不受限制的?
就好像以前看的一些小说里,也存在着某些只开放三个月,或是一年的某某秘境/福地,之后就将彻底关闭。
或许,这地方也是如此,所以才会有铃声出现,提醒自己。
想通此节后,景黎也不再耽误时间,抬脚便向着那棵大树走去——这地方除了自己,统共也就这么一棵树存在,从何下手,不言而喻。
景黎走到大树前,伸出手掌,轻轻覆上眼前的树干,掌下通体翠绿的大树,忽然一阵轻颤,带动着如盖之亭发出一阵窸窣轻响。
一个个光团从树中涌出,从最初的鸽蛋大小,到拳头大小,悬浮围绕在景黎身前与周围,光团变幻,每一个光团里,都有着不同的影像,或人或物或景。
景黎粗略一扫,竟没有一个是认的。
那些影像亦非是一成不变,反而是在不断变化着。
景黎心中困惑,不明其意,然则此地只有他们一人一树,纵有满腹疑虑,也无人能够解答。
难道说,这些光团中,暗藏着什么线索,只有将其破解了,才能弄明白此地玄妙所在?只是………
景黎望着周围这许多光团,颇有些无力,这少说也是数百个光团,又在不断的变化中,想要将这些全部看完,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就在景黎硬着头皮,准备向第一个目标下手之际,又一个光团从树山涌现,飘到了景黎覆在树干上的手背上,光团之内,是一片苍茫在地,不过景黎的目光并未在那片大地上停顿,而是集中在了高空中的一道身影上。
景黎松开手,反转过手腕,那个光团将将好落入掌心,轻薄的就像是一个一碰就破的泡沫。
景黎托着那一团光团,继续看。
那道身影由远及近,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流光,在那片大地上落下。
那是一个穿着玄色衣服的修者,一身强大到恐怖的气息,从那人身上传出,即使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的景黎,都仿佛透过光团,感受到了那种要将人压迫到地底,想要向此人俯首称臣的威压。
景黎心中一凛,这玄衣修者好生恐怖的气息,远比明澜强盛多矣,要知道明澜已是化神后期巅峰,半步合体的高手,这种唯我独尊、睥睨天下的傲然,难道会是……
“渡劫……期么……”
景黎愣愣的盯着光团中的人,低喃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敢肯定的怔愣,渡劫之后即可飞升仙界,也就是说,站在修真界顶端的,就是那些渡劫期大能,别说飞升难,想要进入渡劫,哪里又简单的了?
至少从景黎穿越过来之后,就没听说过渡劫期的大能——至少,他们三大宗门内是没有的,连他们都没有,余下的那些宗派,自是更不必说,就算修真界真有,应该也是哪位早已隐世的散修。
别说渡劫,大乘期都没见过啊……
光团中,那玄衣修者双手背于身后,负手而立,似在等待着什么,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又有数道流光自天边暴掠而来,轰鸣一声,在玄衣修真左近落脚。
一共来了三个修者,呈三角之势,将玄衣修真包围在正中,景黎微微蹙起眉,这三人,似乎来者不善。
似是为了应征景黎心中所想,新来的那三个修真二话不说,取出各自法宝,就向着正中的玄衣修者动起手来,刹那间,飞沙走石,天崩地裂。
景黎这才注意到,那三个后来的修者,一身气势威压,也同样不逊色,虽然不及玄衣修真那般霸道唯我,但也是一种独尊之气。
难道………全是渡劫期?
景黎张了张嘴,对于这些传说中应该凤毛麟角,现在却扎堆出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大能们,有种极度不真实之感。
三个渡劫期围剿另一个渡劫期,这一幕,委实叫人咋舌。
无论旁观者有多惊讶,光团中的四位大能,却是打的天昏地暗,到了他们这般级别,轻易不会动手,因为一旦动手,杀伤力之大,别说是一座城池,就连一个国家,可能都不能幸免于难,如此一来。所要承担的业果,着实不小,很很能在渡天劫时,被天道所惩戒,从而赔上不小的代价。
从四人的所在地来看,应当也是一片空旷之地,不存在累及无辜之祸,景黎一边看着光团中的滚滚雷云,还有那水龙火蛇,一边分神想着,这些光团背后所隐藏的含义——总不见得就是让自己进来看小电影的。
他们这一打,也不知道究竟打了几天几夜,周围天象早就已经被他们所影响,或是遮云蔽日,又若是灿烂灼光,单这么看,根本看不出时间流逝几何,都在景黎怀疑这大位大佬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时,光团中的影像,忽的跳转。
深紫色的雷霆在连绵不绝的乌云中不断闪现,下方,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汪洋。
这又是什么地方?
景黎正纳闷这么大的动静,是不是又有异宝要出世,画面的右下角的一个黑色长条形突起引起了他的注意,原以为是块礁石,定睛一看,却是一根类似桅杆的木头。
画面渐渐拉远,露出这一片汪洋的全貌来,茫茫水域中,仅露出一个檐角的楼阁,尤其明显,水面上,还间或飘来些浮木,或是尸体。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何为道?”
第三百一十二章
道可道,非常道。
景黎没好意思说,听见这个问题时,自己脑中第一时间跳出来的就是这句话。
定了定神,意识到刚才的那个声音并不是从光团里传出,反而是在整个空间里回荡,暗忖莫非这解道,便是考验之一?
景黎认真思忖了片刻,才开口答道,“道即本心。”
【“何为本心?”】
这一次,景黎没有片刻迟疑,不假思索道,“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
那个声音静默了一会,才复道,【“凡心所向,故而肆无忌惮?”】
“既已把持住本心,又何来肆无忌惮之说?”
那声音虽是借题发挥,但景黎也不惧他,原也没想过一句话就能轻松过关。
【“话人人都能说,做,又岂是人人在做。”】
虽然是反驳之言,那声音的主人却没见又多少情绪上的波动,就连语气也依旧是那么不急不缓,不高不低的。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光团里的画面再一次发生了变化,汪洋还是那片汪洋,却是在有意识的向着某个方向延伸,画面被拉的远了,水面上的那些人或物也就越发的多了起来。
景黎顺着那流动的水一路看去,最后,画面在画面里最初出现的那四位交手的大能身上停了下来,那四位大能也不知究竟斗了多久,到此时,依旧未能分出胜负输赢。
【“万物有灵,恃一己之能而祸及余者,又何来把持二字?”】
心中已隐隐有所猜测的景黎待听见那声音再一次响起时,暗道,果然。
就说为什么前头的画面跳转的这么突兀是为何,原来,又是一场因果。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那四位大能的斗法虽远离众人,但渡劫期大能之威能,又岂是那般的好相与,更遑论这四人相斗起来,连天象都已被他们所影响,他们随手召唤出来的一场雷霆与水泽,造成数百里开外的祸事,也非是不可能,只是可惜了那些被殃及的无辜,凭白送了性命。
虽然到现在都没发现这提问者究竟是谁,但从对方的话中,不能看出,自己刚才所答对方并不接受,或者说是目前还不能认同,想来,周围这许多光团,唯独挑了这一个打了头阵,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景黎也不气馁。
修道即为修心,只能时刻把握住本心,才能得以继续前行。
“晚辈以为,修行重在修心,心之所在,便是境界所能之极限;道是本心,亦是法则。凡事有因必有果,修心需从因缘过,了结因果方能证道。”
“于晚辈来看,凡所结之因果,并非定数,是缘是劫,是生是灭,皆需修者自身了悟把握。就以前辈方才所言来论,画面中的那几位修真为了结彼此间的因果,所以一斗,然则,他们在了却彼此之间的因果时,因为殃及了他人,所以身上又结下了新的因果,而这新的因果,又将以其他方式,在他们身上了结。”
比如说,渡劫时的天道惩罚……
【“修士修行得以长生,学以翻云覆雨,毁天灭地之能;而在凡间,又有多少人身不由己,不能掌握自己命运,凡人的性命,在修士眼里,不过蝼蚁,尔所言本心,不公。】
【“处不同之立场,得到与面对皆尽不同,天道不公。尔之所言,乍听有理,实则不然。”】
从道,到天道么……
这个命题,扩大了啊……
景黎静立片刻,“天道即为法则,乃自然万物运转之根本,正因为其不可违逆,是以谓之天之道。”
“天道无情,因为万物最初便已定下其道;天道有情,凡事留有一道生机。”
“修者战祸,非天道之过,乃是人祸。”
“道有万象,天道之下,亦有人道。”
“战祸之灾,可以说是违背天道,天道也自有其惩戒;然夫战祸,非天地之意志,违背事物规律必然将受反噬。”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无论是修者,还是凡人,都有其道,前辈所言之不公,恕晚辈不能苟同,修真也好,凡人也罢,我们的存在,即在万物法则之内,存在即为合理。”
【“尔言法则,然修士之存在,便是逆天而行,尔又如何说?”】
“凡人寿数有限,而修者若能不断晋级,确是能够令己身寿元得以延长,此可谓之逆天;修者修习阵法符箓,手段不凡,此亦可谓之逆天;修炼飞升,前往上上之界,亦可谓之逆天;说修行,便是逆天而行,实则以为然也。”
“然,凡事有利有弊,正是因为得到的多,所以付出的也更多,机遇与危险永远并存,这一点上,人人平等。”
“以自身之努力,想要突破原有界限,走得更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为逆天而行;生而在世,逃脱不过万物法则,所言所行,皆由应证,明知不可为而不为,此为顺应天命。”
那声音静默许久,就倒景黎已经已经完事,准备查看下一个光团,在其中试着寻找有无线索时,那声音再一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