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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苏沫心中,隐隐早有预感。
木桶裂得着实蹊跷,那两个留国士兵的反应也太过奇怪,奉命去拿替换的木桶,却连人影都不见。
“即刻封锁营地!务必将两个奸细找出来!”
苏沫沉声一喝,阎崇武见他神色有异,知道事有不测,立刻吩咐三军封锁营地,不敢有任何松懈。
李然和江云躲在暗处,只能暗自着急。
苏沫此人实在太过聪明,前前后后一想就看出了苗头。
所以说有些人天生敏锐警觉,真的一点没错。
遇上这样的对手,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殿下,怎么办?”
江云将声音压得很低,如今他二人命悬一线,确实糟糕透顶。
李然五指敲得跟弹钢琴似的,可见现在是真的慌了。
他沉思片刻,最终做了决定,低声说了三个字——进营帐!
江云一脸惊诧地望着他,如今这个时候进敌军的营帐,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
李然率先划开身后的大帐钻了进去,江云唯有跟了进去。
他二人躲在角落里,外面是一阵接着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不断有人声传进来,大都是“将军,找不到奸细踪影!”,“将军,此处亦没有!”之类的回报。
不消片刻,就从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人撩开帐帘走了进来,江云一个箭步逼上去,一手执剑横在此人脖子上。
这大帐内只点着一盏油灯,所以来人的脸半隐在暗处,看得不是很真切。
“如此胆大包天的刺客,朕还是第一次见到!”
对方一开口,李然心中一怔,走过去一看,此人居然不是别人,正是苏沫。
原来,这个营帐居然是他这位留国陛下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了你,我们自然能逃出去!”
李然朝江云点了点头,继而从腰上掏出一捆粗绳,三两下便将苏沫的双手绑了起来。
苏沫到现在还没认出对方来,那他就是傻的了。
“想不到敢来夜探敌营的,竟然是你?”
李然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被你认出来了。不过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你见面。”
苏沫沉声一笑,虽说如今他双手被缚着,脖子架在刀口上,看起来却没有一点落于下风的弱势。
“怎么?你以为绑了朕便能离开?”
李然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
江云嘴上没说什么,执着长剑的手又朝对方逼近了几分,苏沫脖子上隐隐见了血。
“苏沫,不对,现在应该尊称你一声陛下!那么接下来,就请你送我们一程了。”
李然从身后掏出弓弩,抵在苏沫太阳穴上,一手扣着他的脖子,将他推了出去。
“你们的陛下在我手上,都别轻举妄动!”
江云护在他身后,李然挟持着苏沫站在主营帐门口,帐外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来他们在营帐中时,外间已经发现了异常。
至于是如何发现的,他们一时片刻也想不明白。
“朕跟你说过,你是逃不了的!”
李然沉声喊了声闭嘴,恻隐隐说道:“我逃不了,也会拉你垫背。”
苏沫暗自咬了咬牙,李然沉声说道:“还不让你的手下放下武器吗?”
苏沫朝阎崇武使了个眼色,所有的士兵都卸了剑。
李然讪笑一声,说道:“很好,那么现在,所有人往旁边移十步,双手背在脑后蹲着,我不让你们起来,谁也不能动!”
这要求实在是匪夷所思,众人脸上全是犹豫。
李然以手拱了拱苏沫,苏沫说了声照做,就见全场几千个人都照着吩咐哗啦啦地蹲了下去。
时机已经成熟,李然朝江云使了个眼色,压着苏沫向前走去。
几千双眼睛盯着他二人的一举一动,场内几乎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李然一步步往前挟着苏沫往前走,全身戒备,小心万分。
苏沫这人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挟持此人做人质,本身就存在很大的变数,所以他不得不谨慎为上。
不过他也不傻,很有技巧地将自己隐在了苏沫这个肉盾后面,身后还有江云这等高手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敌军稍有异动,他手里这架弓弩可不是吃素的。
苏沫被他挟持在手,与其说是惊慌,倒不如说是惊诧。
此人手法老到,怎么看都不像是头一次干这种事的人物。
那个厉子辛口中的南琉璃然会干这等事情?
苏沫双眼一眯,黑如曜石般的眸子闪着怪异的光芒。
而这一切,李然自然是看不见的。
他二人挟持着苏沫到了悬崖边,再无路可退,苏沫讥笑着开口说道:“如今,你二人还想如何逃呢?”
“放心,这个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说完,朝江云使了个脸色,江云往后退了两步,继而从山石上抽下来一段绳索,在李然和苏沫身上绑了个死结,继而抽出刀来,一刀下去,他三人便奇迹般地飞了起来。
这一幕,自然是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苏沫到此时此刻才明白,原来对方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
那枚冰冷的箭矢就抵在他脑门上,底下的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不远处,营帐中早已陷入一片火海。
事到如今,这场大战竟然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苏沫的心中,真是翻江倒海一般。
他三人到了崖上,李然从长靴内抽出了一把短刀,刀光一闪,绳索应声而断,苏沫咚地一声摔在了悬崖上。
江云一脸错愕地望向李然,再顾不得任何尊卑礼仪,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喝道:“殿下何以要放了他?”
李然并没有理他,而是望向离他二人越来越远的苏沫,喊道:“苏沫,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今天放了你!你要真有本事,就真刀真枪地在战场上和我斗一场,用火烧城这么卑劣的手段,实在不够光明正大!”
苏沫躺在山崖上,望着那张越来越远的脸,眼中闪着的是灼人的光芒。
南琉璃然……
**********
江诀赶到临关时已近子夜,他此行极为隐秘,连厉子辛都不曾接到消息。
江诀进了城,便直奔帅营而去。
孰料到了营地,一进营帐,竟然连李然的人影都不曾见到。
小六子很快便被传来进来,见到江诀,勉强维持的那丝镇静瞬间崩溃。
“说!他在哪里?”
江诀的下颚紧紧抿着,剑眉紧紧拧着,眼中是狂怒的预兆。
“殿……殿下……带着……奇怪的东西……出去了……”
小六子跪在地上,声音抖得如风中残叶。
“去了哪里?”
江诀沉声一喊,小六子浑身一震,连手指都在颤抖,一脸无辜的样子。
“奴才……确实……不知情……”
江诀盯着这个小内侍看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疯怒,喊了声丁顺,丁顺躬身跑了进来,江诀低声跟他吩咐了几句,丁顺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又小跑着出去了。
不久,一脸忧色的厉子辛走了进来,见到帐中那个修长的身影,脸上一愕,继而单膝跪地,说道:“属下接驾来迟!”
江诀一脸不耐地摆了摆手,问道:“他去了哪里?”
厉子辛一听,不答反问:“殿下不在营中吗?”
江诀浑身一震,一个不好的预感隐隐涌上心头。
“派一队人马前去敌营打探!快!”
厉子辛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再不做耽搁,领命而去。
江诀负手站在营帐中,脸色极其糟糕。
不消片刻,丁顺便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此人见了江诀,脸上一喜,躬身朝对方行了一礼,说道:“臣史杰参见陛下!”
江诀摆了摆手,说道:“他是不是让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陈士杰一听,立马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丁顺,丁顺呈给江诀,江诀看了一眼,眉眼一拧,问道:“这是何物?”
元杰一听,眼中闪过一阵兴奋之色,一脸激动地说道:“此图乃是殿下交给臣的,臣从不敢想象,竟然能造出如此神奇之物,让人也可以如飞鸟般,畅游于天地之间,真是……”
“史杰,朕不想听你的长篇大论,你只需告诉朕,这究竟是何物!”
史杰一番热情洋溢的感慨被对方打断了,脸上一怔,呆愣愣地回道:“殿下称此物为热气球……”
“你说这东西能飞?”
江诀将那张纸捏在手里,如果可以,他当然是想将这东西撕碎了泄愤的。
史杰到如今才注意到这位皇帝陛下情绪有异,小心戒备地回道:“确实如此,之前虽然失败过多次,不过后来经过臣多次改进,终究还是成功了。”
“这东西能飞多高?”
“当初试行的时候,已能攀至悬崖之上,然则此物需有风时才能飞行。”
江诀一脸铁青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问的?
李然那个人,胆子大得简直令人吃惊。
江诀跟他相处久了,自然将他的个性和脾气摸了个一清二楚。
江诀心中万分懊悔,暗恨当初就不应该将邑人的这个得意门上指派给他。
只身探敌营!他竟然敢这般胡作非为!
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吗?
小六子缩在角落里,偶尔偷偷抬头瞥一眼,见当今天子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有懊悔、忧心、恼恨还有恐慌。
他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想要狠狠抽自己一顿。
若然他们殿下出了事,他纵使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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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队打探的人马很快便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是——敌营已然被烧了个精光,四十万敌军也已撤离。
这个消息,自然是震得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一个状况?
所有人都懵了!
于此同时,帐外有人来报——统帅回来了!
江诀一听,捏着纸的手一松,三步并作两步奔了出去。
人群里,李然脸上污黑一片,身上还有几处被烧焦的痕迹。
他就站在人群中央,脸上是一片爽朗的笑。
江诀站在远处,看着他意气风发地和众人笑闹,突然觉得有些不舍,又有些骄傲,当然还有难掩的怒意。
“林瓒,我帮你烧了敌军的粮草啦!”
李然笑着伸出一手,林瓒一脸是笑地伸出右手,和他击了一掌。
“殿下怎可如此冒险?若然出了任何意外,让属下等如何……”
沈泽纠结着眉头在一旁抱怨,李然无所谓地朝他摆了摆手,说道:“放心!放心!我早做好了万全准备,怎么可能会出意外!”
沈泽叹了口气,李然倒没有将他的愁容放在心上,朝廖卫招了招手,说道:“廖卫,你大哥我这一手干得如何?”
廖卫在听到那声大哥的时候,老脸一红,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如此轻松欢快的气氛,与之前那几日苦守城门任对方欺上门来攻打的憋屈简直是大相径庭。
众将士望向李然的眼中,隐隐都是信服和崇敬。
也不知道是谁先有所行动,十几个人托着李然,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