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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九章只笑了笑:“放心。”
他轻轻亲了口夏翊的额头,两人头抵着头,无声地交换了一个拥抱。然后檀九章越过窗格,轻轻没入黎明前的昏暗。
檀九章走了,夏翊一两日都提不起劲儿,心里空落落的。
但他知道自己是边军的将领,手底下十几万人指着他,京中更有妇孺要依靠他,咬牙打起精神,开始谋划。
他心里数着日子。
宣抚使回去了,那再过一个多月,李成业就会对顾家动手。檀九章准备玩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借着那个机会带走顾家人。
想来李成业会十分恼怒。
而不管他怎么应对,顾家亲眷消失,那个昏聩多疑的皇帝还是会疑心是顾大将军自导自演。
夏翊到时候就是“被逼无奈起事”。
而在造反之前,他少不得得把边关布置好,免得狄人趁火打劫。
夏翊琢磨了一番,叫柱子替他召兵械坊的人来问话。
很快兵械坊的宋管事就来了,战战兢兢行礼:“大将军。”
“兵械坊中,我记得有两门大…炮,状况如何?有无火铳?”
那宋管事表情一看就十分惶恐:“回大将军,两门炮在仓库里好好的。火铳……火铳有几百支,还是五年前那一场大仗京中配给的。打了那一场仗之后,除去炸膛的、损坏的,还剩下两三百,都在仓库……”
“你叫人去,检验火炮和火铳的状况,能不能用,多少还能用。再来回话。”
宋管事匆匆去了。
结果却很不好。
两尊炮,一尊还能用,另一尊却老态龙钟,炮身有了大量沙眼。
火铳还要更糟糕。不少木柄、引线都朽了,还有的里头火…药潮了。能用的,不过几十支。
‘果然。’
夏翊心道还是要靠自己来。
他又问宋管事兵械坊中有无熟练匠人,不光能打造盔甲,还做过火铳火炮的。得到答案有几个学徒,从京里过来的。
夏翊对这回答并不意外:皇帝多疑,边军军备无论盔甲兵刃还是火器,都是京中供给。能拨几个匠人来,只是为了修补维护。
能把熟练兵器匠人放到边关,加上威望十足的大将军,皇帝怕是要睡不着了。
若非上一次——五年前让顾翊父兄战死的那场入侵——就是由于边军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导致的战力不足造成的,皇帝更是被快打到家门口的狄人吓得差点迁都,否则绝无可能让夏翊常驻边境。
夏翊叹了口气:“你把那几个匠人给我召过来,然后统计完库里火…药原料的数量,再来回话。”
他心中有所计较:宿朝是有黑火…药的,然而就他所知,配比还不够成熟。后人都知道,黑火…药最佳的配比,大约是硫磺占10%,木炭占15%,硝石占75%。但大宿目前还没有摸清楚这个详细的配比,经常在做火…药时还要掺一些清油之类的助…燃物,结果反而不好。
火…药纯度与配比不够,是很影响威力的。
夏翊准备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然后让匠人制造一些土地…雷备战。
但问题又来了:宋管事让人清点了库存,发现现有的火…药所剩无几,原料存的也不多。
夏翊一阵头疼。
得,还得弄原料。
木炭好说,硝石也方便得到——不说这本身就是中药店里的常备药材,就是现找也很容易。什么厕所、马厩、猪圈旁边土地上皮壳状盐花状的“地霜”,就是含硝的土,放水里浸泡,泡完了滤液熬干,就得到硝石结晶了。
愁就愁在硫磺。
虽然大宿整个比较腐朽,偌大的政治架构被蛀虫们掏得跟个筛子似的——最大的蛀虫就是政治金字塔顶尖的皇帝,但统治者最本能的脑子是有的:
危险品不能掌握在别人手里。
能拿来造火…药的,自然是危险品。
也就是说,虽然大宿自己军备搞得混乱不堪,但硫这东西开采售卖都是管制的。
但夏翊看了看自己呆的这地方,都乐了。
他们边军驻扎的地方,在某个平行时空的后世,叫内蒙古。这地方出产什么呢?硫铁矿。
而且夏翊这儿,现在啥都缺,就是不缺劳动力。又都是跟着大将军多少年的兵,指哪儿打哪儿,勤劳肯干。
再者边境这地方,天高皇帝远,顾大将军在此地威望甚重,带人开矿不在话下。
很快,三下五除二,黄铜色的矿石就源源不断地运了过来。夏翊组织匠人们开炉炼硫。
矿石在炉中经过分解反应、氧化反应和还原反应获得了硫磺。
考虑到这种土法炼硫,废气有毒,夏翊还特别强调必须要用回收炉回收废气,用水蒸气析硫,免得将士们被废气闹出病来。
原料备齐,又有夏翊给的精准配方,边军做出了配比最合适的黑火…药,并且将原本粉末状的火…药变成颗粒状,增大与空气接触面积。
然后,夏翊就开始指导他们做地雷。
铁做外壳是最好的,那些废弃的兵刃可以派上用场。
但铁到底比较稀缺,那就什么石头雷之类的一起上。
从黑火…药开始,夏翊就没让匠人做,而是拨了一些亲卫兵去。
这种大杀器,必须绝对保密,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比起匠人,肯定还是和大将军腥风血雨一起杀出来的亲兵更可靠。
武器悄然制造着,另一边,夏翊叫了边军中负责情报的一名千户:“大牛,咱们在狄人那头有几个得用的钉子?”
张大牛挠挠头:“将军,您要说人数,还是挺多的,有几百个。但是大部分都是跟着商队来来往往,最多是在狄人那头经营点买卖营生。但没几个地位高的……”
“这我晓得。”
夏翊也不难为他。毕竟狄人那头是游牧的习惯,几乎没有大宿这边固定的城镇,也就是津政权王族和权贵习惯把帐篷驻扎的地方兴盛一些,附近能经常形成津人和大宿商人交易的场子。
想开个店交换情报什么的,这都是做梦。最多跟着商队偶尔得到个只言片语或许有用。
至于获得津人的信任?
那就更困难了。两边人长相都不大一样,大宿的人很难混进去。
张大牛找的也都是被津人当年掳去的宿朝女子的后代。他们虽然有着津人的血脉,地位却往往很低,被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当做奴隶。而在大宿,他们又被认为是“耻辱”,活得十分痛苦。
顾翊来了此地之后,专门处理了一下这些混血儿和大宿这头百姓的矛盾。因为顾翊保护了边民,边民们也听他的,哪怕不情愿,到底渐渐给了这些混血儿一处容身之所。
其中有一些,就被选拔出来,经过训练,派去津那头当探子。
比起纯正的大宿人,他们更容易获得信任。
夏翊问张大牛:“探子里头,有没有能在都烈身边说上话的?”
都烈,就是津王的小儿子。
张大牛想了想:“有一个。但他身份卑微,也只能算是接触到,大事都烈肯定不可能跟他说,也不可能听他的。”
夏翊却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招呼他附耳过来:“你给他悄悄传讯。另外,让你安插在商队里的人也动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看我一眼……这俩是在床上坐抬腿减肥运动来着……别锁了(?_ _)?
第76章 第四个世界(6)
几日后。
随着商队的脚步; 大津的草原上悄然流传开一个小道消息:
“听闻前日大王与大妃阿其格饮酒时,忽然晕了过去跌破了头!”
“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同母异父的姐姐每日为大王挤羊奶; 她说那日清晨去王帐时听见大王大发雷霆……”
这样的话; 真真假假; 在不同的地方悄然被谈起。
起初是说大王喝多了酒摔伤了。
渐渐也不知怎么了,竟传闻津王年纪大了; 又酷爱喝酒,有了中风的征兆。也有人说他时常忘事; 恐怕记性不好了。
实则,醉酒是真的,摔倒也是真的,但后头缀上其他的言语; 就有了深意。
这样的话; 七分真,三分假地传着,渐渐竟有了些诡异的猜测:
“……听闻大王醉酒晕过去那日; 大妃没有叫大夫去看。”
“啊?”
“你小声些,悄悄的。”先前的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我同你说……大妃是大王子赤木勃的母亲,是也不是?”
“是啊。”
“那你知不知道; 现在大王最疼爱小王子都烈?这些日子见部落的首领,都带着都烈去。贵人们都说; 下一任津王,是都烈王子。可是立下最多战功的; 却是大王子。你说,赤木勃王子会甘心吗?”
“你、你的意思是——?”
“嘘。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大王那天夜里醉死过去,还摔破了头,大妃却一点不急,没有叫人去看。换成是你,家里人摔坏了身体,你叫不叫人?”
听话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即揣测起来:“大王难怪要对大妃发怒。这下,大王子必然做不了下一任王了。”
那人又摇摇头:“你想想,若是大王真的忘事,有了中风的征兆,他这样的身体又能撑上多久?小王子才十八岁,那些首领们,哪里会认可他?到时候,就算大王不愿意又怎么样?”
津这个政权,与大宿不一样。不是皇帝说了算的严密政体,而更像是一个联盟。在彼此征战中,各个部落达成某种和平,共推一个部落的首领做王。
说是王,更像是联盟盟主。
盟主若是露出衰弱之相,其他的部落首领会比别人更快露出獠牙,扑上去撕咬。
所以,随着津王体弱生病的消息越传越广,更多人觉得,大王子赤木勃的胜算大了。
——倘若这个小道消息是真的,那么这样的猜测也不算错。
津王如果立刻就老到了要死的地步,他再疼爱幼子,也不会选择让一个没有威势的孩子继位。
否则只会是大津无止境的内乱,和他自己的部落权力易手。
然而,事实上,津王确实曾喝醉摔倒,也确实逐渐年迈体弱,但什么中风的迹象、什么老眼昏花,都是没有的。
他逐渐拉不开十石的弓了,却还能骑马,虽然不能像年轻时一样肆意驰骋。他脑子还清楚,还有起码五六年的时间培养他的小儿子接班。
所以当他听到只言片语的谣言时,立刻便震怒地叫来人一五一十说来。
那女奴没想到自己和同伴闲谈几句,竟被大王听见了。
她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说了,一句也不敢漏掉。
听说这样的消息早已传遍,津王心头怒急,一脚踹在了她的心口,把那女奴踹得口喷鲜血,昏死过去。
他一眼也没看地上的人,大喝着叫奴隶去叫大妃阿其格。
他质问大王子的母亲,自己生病虚弱的流言是不是她与赤木勃所传,又问她当晚在自己醉倒后不叫大夫,是不是希望他死掉。
大妃阿其格觉得无比冤枉:“您只是醉倒,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倒酒壶,额头被划出了口子。这样的伤,对您这样的英雄来说算得了什么?当时那样晚了。所以我只是扶着您到榻上休息,没有叫大夫。”
这解释在平时是可以的。
津王确实不会因为那样一点小伤就叫人上药包扎,因为显得不够英雄气概。
但他听了传闻,正在气头上,对大王子母子是无比的怀疑。
所以他怒吼道:“不要骗我!阿其格!你想要我死去,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