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周遭歌舞升平,嘻哈笑声传入耳中。她麻木地牵着叶鸿福的手,随他拜天地,拜高堂,落花门中的小孩子跑来跑去,笑着闹着要掀她的盖头,她不争不吵,悄无声息地把手覆在了小腹上。
除了叶鸿福,没有人知道她有了身孕。
在众人的簇拥道贺声中,她被叶鸿福带入了洞房。
房门轻声关上,她透过薄薄的盖头,隐约瞧见床前龙凤喜烛上的火光蔫蔫地跳动着,屏风上绣了一汪池水,水中游着一双鸳鸯,鸳鸯戏水,多好的寓意。
叶鸿福高兴地替她掀了盖头,看到她如同空洞的躯壳一般,无神的目光中没有焦点,木讷地望着画屏上的鸳鸯。
叶鸿福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他心中有愧,哪怕知道是强人所难,也想着能有朝一日感动她,不论如何,总要先成了亲再说。如今真的成了亲,又觉得枉然。
她的泪光在烛光下流光溢彩,叶鸿福不忍再看,柔声道:“睡觉吧。我不碰你。”
叶鸿福也算半个君子,她虽娶了卫菡,却始终没忍心碰她。一来她怀着身孕,贸然行房事不好,而来卫菡无意,他也不想勉强求来这欢好,那只会让她恨他。
由此可见,叶鸿福也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老实人,虽是接盘,但心中怀着爱也毫无怨言。
三个月后,卫菡的小腹渐渐挺了起来,落花门再次陷入喜气洋洋的氛围,各个弟子奔走相传叶鸿福长老做了父亲,要去为他庆贺一番。
叶渺本就喜欢叶鸿福,看重他老实,虽武功上不及叶齐天,但也算是刻苦奋进,在为他道喜的同时,隐约提了一嘴将来要把门主之位传授给他。
一旁的叶齐天霎时白了脸色。
落花门的门主之选不似映月那般处处杀机,只需前任门主一句话,门主之位说传给谁就传给谁,全凭喜好,非常随意。
这也是叶齐天一直担忧的地方,他武功再如何高超,但不得门主喜爱,叶渺总说他心思深沉,不适合主持门派,有时需向叶鸿福学习学习,大智若愚一些才好。
叶齐天给叶鸿福使了个眼色,叶鸿福忙婉拒道:“鸿福不才,担不了此大任。门主好意鸿福心领了,但还是请门主另觅他人吧。”
一番话回绝了回去,叶渺不再提,想来应该是知道他无意门主,也不会强行难为他。
又几月,卫菡诞女,她为其起名念知。
念知,思念明知。无非是寄情于名,托个念想。但这无异于把叶鸿福的帽子颜色染得更绿些,叶鸿福心里不满,但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叶渺大喜,拿着念知当亲孙女对待,抱着小念知摇摇晃晃,老拿手指戳她软糯糯的小脸蛋,回身不忘对叶鸿福说“我瞧她真是越来越像你了。”
叶鸿福听闻,只能无奈地笑一笑,其中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他从娶了卫菡进门,还从未碰过她一丝一毫。不知何时,自己才能有一个亲生的一儿半女。
日子惶惶如流水,时光若能一直不咸不淡的过下去,倒也可以忍耐。可一切事情都在念知的一岁生日宴上急转直下,如命运的磐石徐徐转动,将一切推向不可磨灭的深渊。
叶渺一直有内疾,年岁大了,身体也就差了些,到了本该为念知庆祝生辰的日子,每日只能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如即将枯死的朽木,竟是连动弹都难了。
叶鸿福抱着小念知,跪在他的床前,看他努力地想抬起手来,叶鸿福赶忙握住。
今夜就要举办念知的生日宴,本想为叶渺冲喜,可看他的样子,竟不一定能挺到晚上。
门外黑压压地跪了一地人,都噙着眼泪,低头不语。
叶齐天站在叶鸿福一侧,不言不语。
“我老了……以后这落花门,还要你们年轻人多担着才行。”叶渺翻动嘴皮,已然是交代后事。他这一生,唯有叶鸿福与叶齐天两个徒弟,本是年轻时在外游历,在一个农妇家中抱出的亲兄弟,可这兄弟二人秉性却大不相同。
“齐天。”他轻声呼唤。
叶齐天忙俯身跪下来,眼珠转动,嘴角扯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喜悦,此时叫他,显然是要将门主传位于他。
叶渺轻轻道:“齐天,你天资聪颖,不似鸿福有些木讷,根骨奇佳,武功也高超。”
叶齐天心头一喜,正欲接话,却听他继续说:“但你心思太深,目光并不长远,这一点,倒不如鸿福了。以后,你当好好辅佐他,振兴落花门。”
叶齐天的脸色变得阴骘下来,眼中灰蒙蒙的,看不出情绪。
说来说去,还是要将门主之位传给叶鸿福。即使他样样比叶鸿福好,也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及他。
叶鸿福目瞪口呆,还欲再辩,却见叶渺慢慢阖上了双目,本握住他的手一瞬间垂了下来,竟是驾鹤西去了。
方才那一句话,竟成了传位之言。
所有弟子听得清清楚楚,转身齐压压跪向了叶鸿福,一声“拜见新门主”撞在了他的胸口上,他惊讶地望向叶齐天,后者脸色变换,微微眯了眼睛,心头已是气急,拂袖离去。
叶鸿福成了落花门新任门主,在念知一岁生辰这一天。而叶齐天闭关修炼,不再愿出来见人。
夜间,叶鸿福喝多了酒,一手提着酒壶,红着脸,摇摇晃晃地撞开了卫菡房间的门,卫菡紧紧抓着被子,细嫩的指节因过于用力变得泛白,叶鸿福再难以忍受,不管不顾,一只手掀起被子,倾身覆了上去,将胸口郁闷一股脑发泄在了卫菡身上。
他如今师父已死,兄弟反目,难道要连心爱的女子都得不到吗?人若活的如此窝囊,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可死的人却不是他。
卫菡性子刚烈,从前本就是为了念知苟且偷生的活着,只盼有一日算一日,能抚养念知快些长大,可如今,所有自持平淡过活的念头都在那个耻辱的夜晚被打破了。
她留了一封密信,又把酒壶中满满一壶酒倒了,将信塞了进去,埋在了门前槐树三尺下,盼望若苍天有知,将来念知长大了,能发现她所留下的信件。
做好这一切,她似了却了心愿似的,安静地在房内坐了一会,寻了把短剑,了结了自己的一生。
后来,她所住的别院被封了起来,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久而久之,杂草横生,整座院子变得荒废破败起来,连带着院中的老槐树也因常年无人照料,最终枯死。
念知被改了名字,单字湖,乃是叶鸿福与卫菡最初相遇的地方,那时中秋佳节,如花美眷,女子轻摇小扇,半蹲在湖边,放了一盏淡蓝色的莲灯,许愿将来遇到良人,长长久久。
可最后,是他亲手毁了他所爱的女子。
故事讲完,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叶湖眼中含着泪,抿着嘴唇,不敢相信,原来这就是自己所追寻的真相。
养了自己近二十年的父亲,却是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真正元凶。
叶鸿福轻轻抬手,哆哆嗦嗦地想抚上叶湖的面颊,一瞬失神,又慌忙落下,他喃喃道:“你的样子,很像她。”
“我知道你恨我,湖儿,可我这些年,也是将你当亲女儿疼的。”
叶湖的性子像极了卫菡,固执又坚强,她咬着牙,像是在极力消化今日所接受的信息:“所以,若非是我幼时贪玩,去别院里探险,挖出了那封我娘留给我的信件,你是一辈子不打算告诉我真相了。”
“知道的太多有什么用呢?徒增烦恼罢了。”叶鸿福叹了口气,他数十年的担心,如今竟成了真的。
一段过往之事,却将两个无辜的孩童搭上了自己的一生,一个沈无心,一个叶湖,都是这场故事的受害者。
“我当日听卫菡说,围剿沈如风时,江明知曾将【醉琉璃】落在了战场上,被江闻天捡了去,可如今又为何出现在落花门?”一旁的楚歌问道。
叶鸿福背过身去,耐心地解答他所有的疑问,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是可以遮掩的了。
“江闻天据为己有了十几年,却在当日天下第一大会时,被沈小友踹下了山头,临死之前将自己一身灵力灌注到了【醉琉璃】中,我一直知道此物是菡儿心头之物,四处苦寻,想将它取回落花门,为菡儿相伴。”
原来一切因果,早在冥冥中注定。
沈无心猝不及防地开口道:“给我看看。”
☆、52
叶湖不解其意; 乖乖地从怀中拿出【醉琉璃】,交到了沈无心手中。
玉石通体晶莹圆润,流光溢彩,淡蓝色的光芒微弱地闪耀着,奇怪的是,到了沈无心的手中,玉石却没有像那天在凤星文手中一般变了颜色。
“看来; 当日【醉琉璃】中带有灵力的说法居然是真的。”沈无心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楚歌探着脑袋瞧了瞧,抬眼问道:“你身体可有不适?”
沈无心摇了摇头:“这玉不认我。”
凤星文摇着折扇,淡淡道:“那日我拿着它时; 却能觉出有一股气息往我体内冲撞,只是我没有武功,也不敢接受这灵力。如今看来,它选人倒是毫无章法吗?”
讶异的神色在沈无心脸上一瞬即逝; 他攥紧玉,将那淡蓝藏于手中; 看向叶湖:“你想见你的亲生父亲吗?”
叶湖的面色一瞬滞住了。
她本能的反应,是望向叶鸿福。
无论如何,叶鸿福也养了她二十年,纵使她心中再如何怨; 但那人确实是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这些年一直小心地将她捧在手心,当掌上明珠一般对待,虽然她从未给过他好脸色。
叶鸿福神色痛苦; 尽量使自己平静道:“你若想去,便去吧。从前我不让你下山,如今你长大了,可以去外界闯一闯,看看让你亲生爹娘心驰神往的江湖是什么样的。”
叶湖一瞬间觉得,她面前这个人老了。
他是落花门的门主,是江湖上有赫赫声名的人,可从来对待亲近的人都是此种态度,你可以放心在外面闯荡,而我会一直在家里等着你。
叶湖两膝一弯,扑通跪在了地上,她从未跪过他,只因从很小的时候,看到了母亲留下的信件,私心里就不再认为他是自己的父亲,也不再对他有敬佩和尊重,她重重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头埋得极低,看不见表情,只有低沉的声音悠悠传出:“父亲,湖儿不孝。等一切结束了,我再回来看您。”
十几年来,她未在喊过他父亲,而如今这久别重逢的一声父亲,居然是道别之言。
她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议事堂。楚歌几人紧随其后,向叶鸿福道了别,匆匆离去。
叶鸿福心底一瞬的动容,眼眶随之湿润了。看着远去的女儿,想起她小时候小小软软的,总会缠在他膝头,拉着他的袖口吵着闹着要他讲故事,那时的天伦之乐以为便是永恒,可一开始就是他错了。
……
落花门外,青子卵石铺成蜿蜒小路,夏日里茂密的树林搭出一片片乘凉的绿荫,楚歌挑了凉快的一处,从树上摘了一朵硕大的叶子,叉着腰扇着脸上的汗,沈无心摸狗头似的,默了摸楚歌的脑袋,语气极是宠溺:“你就不能有点大人样。”
楚歌给他做了个鬼脸,不满道:“我热还不能扇扇么,我又不跟星文似的有扇子。”
被突然提到的凤星文一愣,停下手中摇来晃去的折扇,一合,递给楚歌:“要不你用我的。”
沈无心道:“别理他,他这是撒娇让我给他买扇子呢。”
凤星文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