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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是以他几乎假期全部都泡在了学校里,很少回家。
或许因为昏迷太久,很少有同学来看他,渐渐地,也与以前的同学断了联系。
庾建武叹了一口气。
楚歌说:“我大概看了一下他的名字,不太像是真名,叫做陆九。”
“陆九?”庾建武重复道,“要我帮你打听一下吗?”
楚歌点头:“那就谢谢了。”
精神域被污染,或许在局里,名字叫陆九
庾建武突然间反应了过来,一拍桌子:“陆,陆九,那不就是维和中心里的那个谁吗!”
楚歌愣了一下。
“嗨呀,不就是他吗,一开始,主任想叫你跟他比划比划的,那个掰一掰手腕的对象啊!”
。
穿梭过了花园与喷泉,走过了灌木与林荫,楚歌站在了维和中心的大楼下。
以前饭后,闲逛散步的时候,他曾经来过这一边,但一开始是刚刚入职,不怎么了解,后来被分入了人渣改造中心,知道自己没办法调动,出不去,心里烦,于是散步的时候都避着这边走,越发的不往这边靠近了。
然而这一次
楚歌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的朝着大楼走去。
他想要进去找一个人。
未曾料想,出师未捷身先死,才走到了门禁处,就被拦住了。
相比于局里的其他几个中心,维护中心是保密层级更高的部门,需要更严格的手续。
而他没有身份验证,进不去。
。
“想好了吗?”
“想好了。”
“不辞职了吗?”
“先借调到其他中心试试吧。”
“那就好。”主任一下子都笑起来,“小楚,你总算从牛角尖里出来了你的评级结果一直都不错,你想暂时借调哪个中心里?”
“和平维护中心。”
空气一时静默。
“怎么想转到维和部去?那里的任务,一向都是最艰难的,对执行者的要求特别高”
“挑战一下自己吧,既然换个风格,那不如就挑战最高难度的。”
“但是”
“怎么了,不可以吗?”
“如果去其他中心,你的评级结果可以直接先过去上手了,但是维和部”
楚歌敏锐的意识到了她的未尽之意:“比较麻烦?”
主任道:“要进维和部还要先进行考核,比较麻烦。”
楚歌看着她,倏尔,微微的笑了一下:“没关系,我不怕麻烦。”
他一定要进入到维和部去。
。
型号相同的睡眠仓,却不是他习惯的那一个。
楚歌拉开舱门,准备躺进去。
边上的工作人员看着他的资料,劝说道:“小伙子,你真的要去考维和部啊?”
楚歌一笑:“是啊。”
工作人员道:“你的这个评级,想去哪里不成,放出风声去借调哪个中心分分钟就会来抢人,你怎么就想去维和部?”
楚歌说:“因为我想确定一件事情。”
“那也用不着去维和部那边确认啊,我跟你讲哦,里面的全都是一群疯子,不是疯了就是已经疯了。”
楚歌道:“那你知道陆九吗?”
“他?”工作人员一愣,“知道啊,不过,早就已经不接任务了吧”
楚歌看着他:“为什么?”
工作人员道:“我记得是生病了吧,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执行任务了。”
“什么病?”那声音却有一些急切。
工作人员警惕的看着他:“等等,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啊,我也是要遵守保密条例的!”
楚歌:“”
第136章 Act3·裂魂
翡冷翠的夜色像黑铁一般冷硬。
分明是一个清丽缱绻的名字; 仿佛从喉间翻滚、从舌尖溢出时; 都如同情人间温存的爱语。
款款多情。
每一个字符,每一个音节,都闪着琉璃般莹亮剔透的光泽; 仿佛最出色的匠人精心打造的工艺品; 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然而从繁华的码头遥遥望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与冷凝。
。
——哗哗。
——哗哗。
——哗哗。
淙淙水流声如环佩琳琅; 不绝于耳,日涅河发源于北方斯坎迪拉维拉山脉,流经了南方广袤的土地; 辗转了南方诸多行省,终于在海德格尔山下收束、汇聚。
夜晚的日涅河面,水平有如明镜。
船只顺流而下; 一路穿梭,终于停靠在翡冷翠城外的码头。
天风在那一刻唱响。
。
骑士们全幅盔甲; 立在宽阔的甲板上,遥望着离开了一段时日的圣城。
迎面的河风柔软而湿润; 每一滴水珠,都携刻着翡冷翠的气息。
远离了战火与喧嚣,这一座城市,依旧像梦境中一般美好。
骑士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为首的骑士沉着开口:“公主殿下醒了吗?”
“大人; 还没有; 殿下依旧沉睡着。”
骑士轩长的眉微微皱起; 棕色的眼睛里,有一抹若有若无的忧虑。
良好的视力让他看到了码头上一字列开的那一行人,一致的服饰,相同的华美,那是来自于宫廷的侍者。
而白色骏马上,穿着朱红色袍子的那名金发青年——
“那是王储殿下吗?”他亲自来迎接公主了吗?
恐怕——
“是的。”
。
船舱之中。
连缀着的、悬挂于帐顶的夜明珠正散发着柔和辉光,明珠足有婴儿拳头大小,每一颗都价值连城,却被人随意的串起,当做照亮的器具。
轻纱薄帐里,有一抹娇小的身影。
陷在柔软床褥中的那抹剪影依旧在昏睡,黑色的长发凌乱的散着,苍白的面颊殊无血色。
就像是油画中的睡美人,正等待着命定中人唤醒——
骑士不由自主朝前走了一步,未妨着身上的盔甲发出了“嶒崚”的声响,也就是那一刹那,惊醒了埋身守在床边的侍女。
“夏尔大人”
侍女睡意朦胧,见着是他时却陡然间清醒,立刻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守在床前。
“公主殿下还睡着,大人有什么事吗?”
骑士再也不能往前走进一步。
他深深的望了眼帐幔中的影子,收敛了所有的情感与心绪:“准备下船,目的地到了。”
“我们到了翡冷翠吗?公主殿下从小生活的地方?”侍女的嗓音天真且烂漫,还带着微微的好奇。
玻璃窗外,映出了潺潺水声,剪剪风声。
夜色在薄纱里变得温软,也教骑士的唇边,漫起一丝转瞬的笑意:“是的,翡冷翠。”
那些历史学者的课堂上,那些神官法师的憧憬里,那些吟游诗人反复传唱的故事中——
光辉所在之地。
翡冷翠。
百花之都,埃德加的圣城。
。
码头之上。
穿着朱红色长袍的俊美青年唇边噙着一丝薄薄的笑意,遥遥的,朝着靠近的船只挥舞着手臂。
那大概是太过于兴奋,以至于尊贵的王储殿下都会做出这样不符合身份的举动,他身边年迈的老者大惊失色,忙不迭的提醒、劝诫,却被王储不耐烦的按了回去。
“格伦!”
王储殿下大声喊着骑士的名字,可是他的眼神却透露了,心思早已经飞到了另一边去,他问:“你终于回来了,阿佳妮,我的妹妹呢?”
显而易见的,王储殿下冒着夜色出现在翡冷翠的码头,为的并不是他们这群远道而归的骑士。
为首的骑士遥遥的向着他行礼:“幸不辱命。”
岸边早已经等待着一架装饰繁复华美的马车,想必正是为了公主殿下而准备。
格伦夏尔目视着王储兴奋、焦虑的面容,倏尔,眼神颤了颤。
他看到了王储的那个眼神,贪婪的望着从船舱中被抱下来的那抹身影,舍不得有半分离开。
——如同巨龙看着最心爱的珍宝。
。
意识朦胧而昏沉。
富有规律的马蹄声惊破了夜色,一列队伍正在中央大道上疾驰,偶有旅客、平民好奇的张望,想要知道是哪个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公开违背禁令,在中央大道上以如此惊人的速度行驶。
他们的心脏又在看到马上人镶金嵌银的骑士服时“咯噔”了一下,在看到马车壁上铭刻的纹章时,猛地缩了回去。
宽阔的大道两侧,竖着一排又一排笔挺的黄铜路灯。
昏暖的黄光从高处洒下,照亮了拐角处的马车壁,也清晰的照亮了车壁上的纹章。
荆棘的花纹蜿蜒交错、一路蔓延到了最深处,交缠在一起,那样的花纹让每一个心怀异议的人都牢牢地闭上了嘴巴。
他们还不想死。
——哒哒。
——哒哒。
——哒哒。
在那一片不断响起的、富有韵律的马蹄声里,似乎有隐隐的欢声与笑语。空气中弥漫着化不开的香气,微醺,就像是宴会上的香槟被摔碎,芬芳的酒液沿着桌布与大理石流淌。
他想要知道那个香气的来处,想要找到那些欢声笑语的发源地,然而昏沉的身体却成为了最大的阻拦。
意识仿佛是清醒的,身体却不得动弹。
有一只手轻柔的抚摸过了他的面颊,就如同春风最温柔的呢喃,燕子最温软的低语。
“阿佳妮,我的玫瑰”
模模糊糊的声音,带着隐约的叹息:“你可真是心狠,当真抛下我,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
马车匀速的行驶,即将到达目的地。
中央大道的尽头,那座恢弘壮丽的建筑,正等待着小主人的归来。
宫廷大门轰然打开,迎接着归来的两位殿下。
然而马儿并不曾停下疾驰的马蹄,经过了波光粼粼的翠湖,经过了玫瑰盛开的花园,幽香与酒气混合在一处。
遥远而不可捉摸的地方,夜莺正在纵情歌唱,热情的鸟儿并不知疲惫,也并不知停歇,它的歌声就像水晶罐子里贮存着的蜜糖,带着丝丝化不开的甜意。
它唱着摇曳的林荫,唱着沉暮的夜色,它拍打着翅膀飞上了橡树枝头,看着翠湖边上疾驰的马车。
绕湖而行后,马车终于到达了终点,停留在了一幢华美的宫殿前。
威风吹拂过了车窗,掀开了轻薄的白纱,夜莺看到了车内仍在沉睡的那抹丽色。
于是它改变主意了,它变换了曲调,歌声像三月的春风吹拂过霜冻的大地,像维琴察湖面将要破冰的轻擦。
它唱着归来的公主,唱着温柔的月色。
。
洁白的大理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而侍女们已经排在门外,等待着外出归来的主人。
身体似乎晃动了一瞬,离开了那个柔软的怀抱。
他不自觉的哼了一声,耳边却听到了一声无奈的轻笑。
有人环抱住了他的身体,从马车上走下。
走过了静谧的夜色,走进了华美的宫殿。
而歌声依旧在梦境中缭绕。
。
锋刃,寒光,鲜血。
血腥从梦境中诞生,从最污浊不堪的脏污里,生出了最娇艳、最秾丽的花朵。
那是一朵血色的玫瑰。
夜莺依旧在歌唱,仲夏夏夜荒无人烟的空地里,长满了尖利的荆棘。
缠绕的荆棘刺穿了柔软的心脏,将其中滚烫的鲜血一点一点沥出,化作了任由汲取的养料,浇灌给了初生的玫瑰。
于是柔软的花瓣不复纯白,鲜血以棘刺作为甬道,给它染上了浓烈的的颜色。
如此的艳丽,张扬到只要见着一眼,就再也不会忘记。
血玫瑰。
。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