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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父莞尔。
——连自己都嫌弃的呀?
一张张的翻下去,仿佛就看到了过去成长的时光。
有很多时候,都是陆九一个人冲着镜头笑,但有更多的,出现了温柔美丽的女人。
一家三口,时光被定格在照片上。
只是如今……
陆母已经撒手而去。
陆父神色恍惚了一瞬,缓缓叹了口气。
“……你妈妈年轻时候亏了身体,不能够生育。我们那时候本不过是去乡下散心,阴差阳错就看到了你。”
陆父伸手比划了一下:“只有这么大,轻的不得了,脸蛋也小小的,用手一下子就能够盖住。”
“当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你就在草丛里,也不知道怎么被我们给看着了,摸一下,都是冰冰凉凉的,探一下鼻子,才知道,原来还有气。”
“我和你妈妈赶忙把你送医院抢救,好歹是救回来来了。本来还担心着呢,结果你一睁眼睛,就冲着你妈妈咯咯的笑。”
小小的孩子夜里还是奄奄一息,几乎让人害怕都要没有了气。
结果一醒来,软软的嘴唇便张开了,冲着他们绽开灿烂的笑颜。
陆母心登时便化作了水一般,小心翼翼的把他抱入了怀中。
小小的孩子不谙世事,却知道冷暖。
乍入了温暖的怀抱,被轻声细语的哄慰着,都笑的露出了粉嫩嫩的牙床。
就像上天送来的天使。
陆母便起了收养他的心思。
陆父何其了解她,一见着她目光,便晓得了其中的意思。
当即便令人去附近寻访调查,得知附近并没有哪一户走丢了孩子。
——并没有。
于是他便渐渐了然,估摸着是被哪家给抛弃了的孩子,或许生计艰难,或许家庭穷苦,想要把孩子扔了,又没法彻底很下心,于是就扔在道路边的草丛中。
没有关系,以前再怎么都没有关系。
他的妻子很喜欢那个孩子,这以后会是他们的孩子。
有了陆九,陆母常带着的愁容,便渐渐地消散。
小小的孩子咿咿呀呀,在地上滚着、爬着、扭着,围着桌脚乱窜。
一天一天过去,开始牙牙学语,蹭着陆母的脸颊,软软糯糯的喊妈妈。
陆母大半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便是后来不得不出国休养,也依旧对他牵肠挂肚。
她是真的把陆九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大。
谁又知道,时隔多年,会有人找上门来呢?
。
隔天。
楚歌与陆九返了校,住在家属楼中。
平日里很少会有人找上门来,但今日里,却响起了敲门的“笃笃笃”声。
“……谁呀?”楚歌问,走到了门边。
透过猫眼朝外看了一眼,他的脚步顿时便停住。
登时间,只恨自己刚才嘴贱,多喊了一句,不能假装自己不在家。
老式楼房,隔音效果并不太好,他这么一开口,动静便隐隐约约的传到了外面。
门外人容貌美丽,温婉如水,不是陆九亲生母亲又是谁?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找到了此处。
旋即,楚歌心中了悟。
指不定在过去有关陆九的一切,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查出来平日里居住的学校家属楼,又算得上什么?
第265章 Act5·朝阳
问话声传了出去。
女人道:“……你好; 我找陆九。”
脚步声从卧室里传出,有人端着一只老式搪瓷茶缸,耷拉着拖鞋走过来。
眼见着陆九便要开口; 楚歌立刻朝着他摇头; 连带着眼色使出去,还好陆九了悟; 及时闭上了嘴巴。
楚歌答道:“他不在家。”
以为着这样的回答就能够使人退却; 实际上; 还是楚歌太天真。
对方半点儿放弃的念头都没有。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他回来的时候我再找他。”
楚歌:“………………”
——亲; 你这不撞南墙不回头是吧?
楚歌说:“我不知道; 他之前把我惹毛了,现在滚出去了,回都不敢回来了。”
陆九:“………………”
——就这么编排他???
。
女人信以为真:“你们闹矛盾了吗?”
楚歌心平气和:“阿姨,我觉得我没有义务回答您。”
女人“啊”了一声:“他没有告诉你吗,我是他的母亲。”
浑没想到现在对方就抬出母亲的身份来压人,楚歌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陆母温柔如水的面容掠过了面前。
一句话登时就到了喉间:清明节他们才将将扫了墓回来,倒不知道当时祭拜的人是她?
然而这样的话委实有些恶毒; 楚歌咽回了心中。
他正琢磨着说个什么把外面人给打发了; 一只手就搭在了门把手上。
是陆九。
下一刻; 大门缓缓打开。
女人见到了门后的一张面容; 登时间目光便飞起了惊喜的意味,连连地道:“小九,原来你也在呀……”
原本还想要抱怨一句; 为什么在家却不出来见她,甚至心中还将楚歌都责怪上,却渐渐地消了音。
只因着陆九这一刻的神情。
面沉如水。
。
“您请进。”
拥堵的门边被让出了一块地来,留下供人行经的通道。
女人受宠若惊踏入了门槛,口里道:“跟妈妈还要用这样的敬语吗,你可以直接喊我……”
她抬起头来,正正对上了陆九满眼的讥诮。
于是,剩下的话语便消了,有一些不知所措起来。
陆九淡淡的道:“既然您屡次三番,一定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如就在今天,我们全部摊开来,彻底说清。”
从他的语气里捕捉到了某种并不太好的意味,女人心中惴惴。
她看着自己已然变得高大挺拔的孩子,试图以一位母亲的姿态来说话。
“我今天只是来看一看你过的怎么样,小九……”
“是么?”陆九轻轻道,“真的只是看一看吗?那之前,那以后呢?”
大概是理解错了什么,女人的眼眸里含着笑意:“你要是愿意现在就跟我回家,那也可以啊,小九……”
楚歌退后了一步,直直入了卧室,将这里的一方空间留给两个人。
。
客厅。
陆九道:“我很感谢您给予我生命,让我来到这个人世间,也很感谢您现在对我的关心与照顾。但是我的母亲,只有一个人,她已经在去年夏天去世,离开了这个人世间。”
女人面上的笑意都凝固住了。
“可是,可是我才是你的……”
陆九打断了她:“我不知道您要可是什么,但有一件事情您或许不知道。在你和你的丈夫做出决定、把我扔在荒郊野外之后,我差一点就断了气。如果不是刚好被爸爸妈妈撞见、送入了医院抢救,恐怕那天晚上就已经没气了。”
“既然在那个时候,你们已经选择了将我扔掉,何不当做在那之后,我就已经死了?”
。
他吐出的话语仿佛惊雷。
女人瞳孔骤缩,满眼都是震惊,她的嘴唇都有些哆嗦,仿佛并不能够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以为陆九是在说玩笑话,只不过是不想要回家、想要打消她的念头而已。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狠心的父母,把亲生孩子扔在路旁的草丛中?
然而从陆九苍白的脸色中、抿紧的嘴唇中,她意识到,陆九并不是在与她开玩笑。
连大脑都当机了一瞬。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人急切道:“不,不是这样的,小九,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问过你的父亲,他告诉我是给你选了妥当的人家,请他们代为抚养。”
那些话语都还历历在目,悉数是丈夫在一旁宽慰,告诉她,等一等,忍耐一下,只要等到孩子十八岁,就去接他回家。
“害怕对方条件不好,你会吃苦受难,还给了很大一笔钱财。”
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她立刻补充道:“不然为什么,你养父会在捡到你之后,事业就立刻蒸蒸日上了呢?“
。
那一语之后,整个客厅都安静了。
陆九垂眸望着玻璃桌,仿佛那些透明的剥离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道:“……所以,你想说,他们都是骗我的?”
女人语塞。
即便是并不太善于处理这样的情况,她也能够感受到陆九变换的情绪。
打量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说:“大概……是美化了什么的把。他们想要留下你,有的事情并不会告诉你的,小九。”
陆九静静地说:“那为什么……不是你在骗我呢?”
——想要带走他,于是编出这样拙劣不堪的谎话。
——试图诋毁陆父陆母,降低在他心中的地位,从而达成愿望。
。
女人怔愣了一瞬。
未曾料想竟会得到这样的反应,心中却又有说不出的伤心。
“……我怎么会骗你呢?”
——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呀!
那句话在舌尖徘徊着,差一点点就要吐出,见着陆九的脸色,顾及到他的心情,到底还是被咽了回去。
陆九心中笑了一声,那甚至是讥诮而冷漠的。
——连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哪里又差这么一点点呢?
。
连一天都等不及。
就正正挑着清明的那一天,找上门来。
就刚刚选在他给母亲扫墓的那一时。
怎么能如此的冷漠心狠。
令人骨头渣子里泛起冷意,不寒而栗。
。
陆九淡淡的道:“如果您坚持是我的父亲撒了谎,不如去看一看我的病历,或许找到当初的医院也可以,相信您一定可以得到满意的回答。”
停顿了那么一刻,似乎笑了一下。
“……不过,您也大可以坚持自己的观点,不去白费力气。”
女人不安道:“什么白费力气。”
陆九淡淡的说:“……在我身上。”
——他不会回去的。
。
刹那间目光对上,一者惶惶不安,一者漠然冰冷。
从眼眸中浮着的坚冰里,女人读懂了一些意思。
——一些她绝对不想要接受、也绝对不可能接受、甚至潜意识里逃避的意思。
这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过去的十七年里,心心念念、思念成疾、魂牵梦萦的孩子。
谁也不许她去见他,不管是老爷子,还是丈夫;谁也都不告诉她,甚至只说是陆九被收养,却不说究竟是送去了哪里。
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
一定是有哪里弄错了。
一定是。
女人惶惶:“为什么呀,小九,为什么不想回家?妈妈爸爸都很想你,你爷爷也很想见你……跟我回家去,你想要什么,家里都会给你。对了,小九,你不是想上京都的大学吗?那些都不是问题,你随意挑专业都行……”
她想起自己前些时候看到的调查生平,连忙抛出来,想要给自己增加一点吸引力。
筹码确然拿出。
殊不知,却让天平彻底倒向了另一边去。
。
如果说先前是眼中浮着坚冰,那么此刻,就像是整个人都被冰盔所包裹。
陆九的脸色彻彻底底冷了下来:“谢谢您,不需要,我想去哪里,我会自己努力。”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或许是个错误,女人想要补救:“我不是这个意思,小九,你听我说,我不是要否定你的意思……”
却彻底徒劳。
她语无伦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