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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有了几分兴趣,便传令立刻试验。
存放武器的地方看见令旗,便立刻有校尉点燃了一个瓶子,往场中投去。
瓶子带着火焰飞向靶子,轰地一声炸开,就像一朵巨大的烟花,火星四射,火雾瞬间蔓延,凡过处皆是火海炼狱,数十丈的范围全都燃起了大火,久久不灭。
望着那燃起的冲天火焰,即便站得很远,皇帝也能感到一股股热浪。
“赏。”
尽管这新武器有许多致命的缺点,比如不易运输、存放困难、成本高昂等等,皇帝在试验之后还是兴致勃勃邀请了众大臣和番邦使臣观看。
火烧人是暴君,火烧敌人是明君。
然后,他获得了一段时间的清净。
只是一段时间。
文武百官锲而不舍地希望给皇帝施加影响力,特别是后宫他们无法插足的地方。后位空悬,贵妃又是个拿不出手的,年轻皇帝被奸宦环绕,实在是不能让人放心。
皇帝厌烦地把请立皇后的折子扫到地上,他将皇宫视为自己领地,立后娶妃则是家务事,他都懒得管那帮外臣如何管理国家,他们为什么还要对自己的性生活指指点点?
大概是在豹房消遣的时间太长了,他居然看到了久违的姚晨,自他登基,姚晨就不那么乐意出来见人了,要么窝在东厂,要么和贵妃待在一块,就像猫冬的熊,活动越来越少。
“是什么让你屈尊降贵来到此处?”
“看猫玩耍。”姚晨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看园子里黑豹没精打采地走来走去。
皇帝想起来,姚晨有次与他玩笑,说他就和他养的那些猫科动物一样,生性警惕敏锐,人一走近,就立刻逃远了,得极有耐性,慢慢等它自愿靠近,然后先给它嗅嗅自己的味道,得到允许后才能抚摸,强行撸会灰飞烟灭。若是知晓其敏感地带,按摩手法到位,它能摊成一张猫饼。即便这样,享受够了它就会翻脸无情,恢复到傲娇疏离的状态。
天生养不熟。
而他当时只是在邀请他去见识刚建好的豹房。
姚晨残忍拒绝:“我已经有你了,为什么还要养猫?”
“……”每一次没有下旨把他拖出去砍了,他都赢了。
六皇子是养过一只小猫的,后来那只小猫被人看中抢走,他不依试图反抗,被年长的皇子推到水里,差点没命。
皇帝现在再也不养小猫了,而是钟情于大猫,大猫更矫健更强大,而且没人敢来抢了。
“在西方遥远的国度,有座圆形建筑名曰角斗场,由八万奴隶耗时八年完成,周长有百数十丈,可容纳近十万人。开幕时猛兽自圈中放出,角斗士被驱入赛台,兽要吃人,人要搏斗,无论王公贵族平民百姓,都极其享受此事,为勇武、杀戮、死亡欢呼喝彩。”
“这话你可别被人听去。”皇帝也不知道姚晨哪儿听来这么多奇闻轶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姚晨在撺掇他发民夫建斗兽场驱使人与兽殊死搏斗呢!
由此可见皇帝还是懂得分寸的,所以姚晨觉得他建个豹房也没什么,外臣那么紧张,主要是因为不了解,也不知道他们脑补了多少皇帝把无辜的宫女仆从喂给猛兽并以此取乐的画面。
毕竟人类不在黑豹的常用食谱上,皇帝对黑豹可宝贝得紧,哪能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喂到它嘴里?
“让万岁开心是奸佞的活儿,让奸佞不开心是外臣的活儿,我们都很尽职尽责。”
皇帝惊讶地看他:“你在帮他们说话?莫不是忘了弹劾你们父子俩的奏折都有两筐了。”
“才两筐?那我要再接再厉。”
“……”
外臣对皇帝的心理健康忧心忡忡,姚晨却觉得,在人口爆炸的时期,生存压力剧增,都市里谁没个轻微的心理问题,有压力找到尽量无害的方式释放出来,纾解调整,便是好的。
毕竟皇帝本来就非(正)常人。
以普通人的心理状态去衡量皇帝,本来就不妥。
闲扯了几句,姚晨说起正事。
这回大臣们给皇帝说的老婆是文渊阁某学士嫡长女,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熟读女德女戒,亦通四书五经。
“东厂查过了,全家都没什么污点,你知道如今这样的官宦之家有多难找吗?其妻舅家曾欠邻人十文钱,邻人有急事搬迁,未留消息,他家为了找到对方,四处打听,又托了无数亲友,花了七八年时间,这才终于打听到邻人下落,把钱还上。花这么多工夫,就为了几个铜板!其妻族都如此,可见家风清正。”而且看女儿主要看当家主母,主母端庄正派,宽严相济,治家有方,便知那女儿不差。
“说些朕不知道的。”正因为无可指摘,他不能像以前一样挑毛病把人贬谪,才苦闷得到豹房消遣。
“德才兼备,棋艺出众,据说连学士本人都自愧不如,对了,闺字朝云,与高唐神女同名。”宋玉曾作《高唐赋》和《神女赋》,《高唐赋》中楚先王游高唐,梦神女自荐枕席,以结欢情,而《神女赋》中的巫山神女凛然不可犯,拒绝了楚襄王的求欢,遂有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之句。姚晨:“热情奔放的高唐神女比较适合你,配高岭之花一定是虐文。”
皇帝感慨,那些总是唾弃宦官大字不识不学无术的,真该听听这一番话。
“我这里有她的小像,朝天观里的道士说旺夫旺家还能生……”
“那道士还说你祸国殃民,妖孽转世。”
“他没说错啊!”
“……”
皇帝很恼怒,他觉得就此事世界上最理解自己的应该是姚晨才对。
毕竟他也是对娶妻生子避之唯恐不及。
姚晨:“我是天生断袖,你是恐婚,怎么能相提并论?”
姚晨苦口婆心,如三大姑七大姨附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成亲后有人真心关怀陪伴,与你共度一生,让长辈放心,百姓安心,也可告慰先帝在天之灵。况且那小娘子确实不错,家里条件也好,与你相配,争取年底完婚,三年抱俩。”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呼……不气不气。
皇帝:“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下一个说不定更糟,差不多得了。”
忍不了了。“滚!”
“对了,婚前检查很重要,太医有没有给你看过?”就差问你行不行了。
“叫你滚啊!”
姚晨遵旨告退,最后回头说了一句:“你立了皇后,贵妃那边的压力也小一些。”
皇帝泄气,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大婚前夜,皇帝喝得烂醉。
娶后,意味着他不得不向外臣妥协退步。
牺牲,不过是失败的另一种好听说法。
无论包装成什么,都是强迫自己的意志低头。
“他年轻气盛,对皇权有种错误的认知,以为当上皇帝就无所不能,天生王者一吼霸气侧漏便什么都要顺他的意。他会看清楚皇位是什么,慢慢学会和外臣角力,与内侍玩弄心计,甚至防备后妃子嗣。”
曹督主叹气:“说句大不敬的,他与你一同长大,都算半个兄弟了,你多多劝劝他。”
“等他不需要听我劝说的那一天,他就成为真正的万乘之尊,我希望那个时候早点到来。”我就不用再当保姆兼心理咨询师了。
曹督主看着姚晨,张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等那天到来,他们父子又何去何从?他亲自去取解酒药,给姚晨和皇帝单独说话的空间。
“我刚看到了礼部的婚仪,不早点睡的话,明天够你受的。”
“哼,不过迎进来一尊佛,供着便是。”
“我要是皇后,肯定把你绿了,然后联合奸夫造反,杀了你和你的相好,把你们挫骨扬灰,一个洒在高山,一个洒在东海,教你们来世也永不相见。”姚晨把案上翻倒的酒盅扶正,坐到皇帝对面,不怀好意地说:“要是伤了身体,让皇后误会你不行……啊!”
皇帝直接给了姚晨一筷子,喝醉后的他比平时更暴躁——如果他是河鲀,一定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气成球。
“从小到大,逗你成习惯了。”
看姚晨吃痛,河鲀不再那么气鼓鼓的,姚晨给自己倒了一杯,与他对酌,二人又喝完一坛。
皇帝目光渐渐迷蒙,俊美的脸笼罩在银色的月光里,没有一丝防备,像个孩子一样,与那身淡黄衣袍威武龙纹形成鲜明的反差。
人人都叹灯下观美人,他们一定没试过月下观皇帝。
姚晨默念清醒咒,直不能弯,弯不能直,直直弯弯,永无结果。
不行,太好看了,还是再确认一下。姚晨鬼使神差地问:“你喜不喜欢男子?”
也不知是被刺激的,还是酒喝多了,皇帝呕地一声吐了。
姚晨:“……”
他扶起皇帝,把污渍去除干净,给他倒茶净口,挪到了一个通风的位置。
“这辈子可能就问你这一次,你想要什么?”皇帝眯着眼睛,好像不堪酒力下一刻就要睡去,但又似探究,似审判,被那样的目光注视,产生仿佛站在悬崖上的感觉,左手天堂右手地狱,必须谨慎,小心行走。
“一只小狼狗。”姚晨毫不犹豫地回答。
“嗯?”
“一个颜好腿长器大活好的老攻,从头到脚只属于我一个人,只能为我硬,为我化身永动机,和别人在一起就烂JJ。”
“……”皇帝觉得自己的酒醒了,这年头断袖都这么凶残的吗?
“你们才凶残!居然想对我的小晨晨下手!”
姚晨躲到了贵妃的身后,将其当肉盾,一副害怕无助的模样。
皇帝在一旁看乐子。
先帝当年准许曹督主带着未去势的姚晨进宫,是怜惜他年纪小,怕他撑不过手术或术后并发症而早夭才特许待他成年后再动刀,后来一连串变动,大家都快忘了。突然这件事被翻出来,外臣闹得很凶,欲执行先帝遗诏,太学学子甚至叩阙上谏,请逐东厂十虎。
一成年男子,以内侍身份混迹宫闱,全后宫女人的清白都保不住了——这会是一篇出色的某点播种文。
“后宫佳丽三千,我每天侮辱一个也要差不多十年!科举都不考算术的吗?”
曹督主也觉得好笑:“东厂搜到的私报,上面说你每天消耗的处子多达二十名。”
“谁在造我的谣?是不是那个衣冠太监?他早看我不顺眼了,外面传我的十句坏话,九句是他说的!”
曹督主虽然也看不惯那个衣冠禽兽,但毕竟是皇帝的人,苦于没有证据,不能明着下手。
“给我看看。”姚晨夺过那叠粗糙的报纸小书,纸质低劣,印刷模糊,上面还有错别字,但描写香艳露骨,怪不得流传甚广。翻着翻着,他的表情变了,从气急败坏到幸灾乐祸。
姚晨对皇帝道:“这篇挺有意思的,我读给您听。‘王爷握住公公的手,痴情地说,心肝宝贝儿,本王日日夜夜满脑子想的都是你销魂的身子,上朝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眼前全是你承欢的模样……’”
这是不敢直指皇帝,便用王爷指代。
皇帝嘴角的弧度渐渐收起。
“还有更精彩的,”姚晨接着念,“王爷把玩着公公的头发,调笑道,爱妃也很想你。”
算计他也就罢了,非要写他、皇帝和贵妃3P,涉及贵妃,皇帝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小晨晨保住了。
尽管如此,姚晨还是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低调了一阵子,后面干脆远离京城。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