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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瓦·沃古斯托跨过唐青的尸体走进来，扯下头上的军帽狠狠扔到地上，如同一只走到了穷途末路，疯狂的鬣狗。
司尘看着他微微一笑，十指交叉搭在膝头，彬彬有礼地一点头：“好久不见，沃古斯托阁下。”
奥利瓦嘶声冷笑：“是啊，是啊，好久不见，你这个疯子。”
他猛地拔出一把手/枪，对准司尘的心脏。
司尘动了动手指，歪头一笑：“看来你最近过得不怎么样啊，啧啧啧，红龙就如此吝啬，连先进一点的武器都不愿意提供给你？”
奥利瓦面皮抽动了一下，语气阴森：“杀你，一把手/枪就够了。”
“你想杀我？”司尘挑了挑眉，仿佛听到了一个好笑至极的笑话，嗤笑着摇了摇头，“你认真的？你和你的金主没达成共识吗？红龙可不见得想要我死啊。”
奥利瓦阴沉沉道：“他有了那段视频，还有第二星系、第三星系和第四星系的支持……你当真以为他需要你做傀儡？”
司尘笑容一顿，旋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啊——原来是这样……这就说得通了。”
“你还是去地狱里再想清楚吧，元琛——”奥利瓦咬牙切齿，磨牙吮血般地，“——去、死、吧！”
砰！
…
第一星系，夏星白玉京，安德鲁·冯·施密特元帅的住所。
下午2：34。
安德鲁老元帅刚刚结束了午觉，家庭护理机器人保养完他的机械义肢，装回老人的左腿膝盖上。
他的腿是三十多年前，一次围剿星际海盗的过程中，战舰被埋伏的导弹击中，在那次伏击中炸断的。如今他已经习惯了义肢，走起路来和正常人并无区别，甚至有许多年轻人并不清楚老元帅其实残了一条腿。
他在书房的桌边坐下，桌面上铺着雪白的宣纸，墨已磨好，执起毛笔，想了想，在纸面上一气呵成地落下一个字。
那字力透纸背，看起来有杀伐果断、雷霆万钧之势，写的却是个平安的“安”字。
老元帅皱了皱眉，似乎是对这个字不甚满意，正要叫机器人撤了纸张，家里的访客系统突然“滴”的一声响。
一道动听的电子女声在空气中响起来：“先生，您有两名访客，是皇后娘娘与元靖公主。”
安德鲁花白的眉毛动了动，他搁下毛笔，慢吞吞道：“调出画面。”
“滴”声过后，他面前的空气中出现了一个虚拟屏幕，赫然是别墅大门前的景象，画面里的元靖公主神情尚算镇定，扶着眼圈发红，看上去有些神不守舍的皇后。
安德鲁眯了眯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两个女人，是怎么逃出被层层包围的皇宫的呢？
老元帅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讲：“请她们进来。”
“好的，先生。”
安德鲁撑着桌面站起来，就在这时，他的光脑也显示有一个通讯待接入。
他看了眼那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边走边接起来：“怎么了？”
“元帅，”在通讯另一头，红龙毕恭毕敬地说，“元彻已死，皇宫已经被我的人控制住了。”
安德鲁漫不经心：“做的不错。”
“那么，不知第四星系那边……现在怎么样了？我们能否进行下一步计划？”
安德鲁走下楼梯，别墅的大门已经打开，他看着那两个女人脚步匆匆地向他跑来，一无所知的愚蠢模样。
他的脸上露出惯常的，亲切又慈祥的长者微笑，然后对通讯另一头说：“先不急，再等等。”
…
塞涅格市当地时间下午5：00，夏星标准时下午2：55。
罗城将后脑往墙上一磕，仰头看着天花板，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
二十分钟前，他被朱利安单独关在了这个小房间里，好歹他们对他的态度还不算太差，没有直接把他关进牢里去。
房间里只有一扇狭窄的天窗，焊着特制的金属栏杆，别说用缩骨功了，恐怕连只猫都钻不出去。
他心里有着隐隐的焦躁，因为他感知不到司尘了。
彻底标记之后，他和司尘之间建立起了精神链接，S1出现的时候，精神链接断开了，到现在还没恢复——有两种可能，要么现在的主导人格还是S1，要么司尘出意外了。
不论是哪种，都足够让人担心的。
罗城告诉自己冷静，必须冷静下来——现在外头情况复杂，他不能自乱阵脚。
元彻已死，第一星系、第三星系失联，第二星系情况未知，极有可能已经叛变，第四星系叛变……安德鲁·冯·施密特元帅叛变。
罗城现在暂时不想去思考司尘和这些事情是否有关系，如果继续想下去，他只会陷入愤怒和自我怀疑，对解决目前的困境没有半分作用。
现在最重要的有两件事，一是尽快和司尘会合，二是联系上卫峥在第三星系的直系部队。
不管第三星系驻军是否已经倒戈，他的直系部队是绝对只忠诚于他一个人的，如今是他手里唯一可以动用的力量了。
萧伯纳被他留在了爆/炸案现场，那家伙足够机灵，看到嫌疑犯身上的荆棘鸟文身应该就能发现不对劲，现在他应该还在外面，至少他是安全的。
好，那么第一步，先找到司尘。
小房间外有两名荷枪实弹把守的特种兵，为今之计就是趁他们换班的时候代替其中的一个人，才能从这里离开……
罗城掏出一根烟叼上，由于没有火，只能干巴巴地用牙齿咬着烟嘴。
随即他发现这个计划根本不可行。
“妈的。”他把烟吐到地上。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门外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卫将军？”
罗城浑身肌肉瞬间紧绷，不动声色道：“我在。”
一个人打开了门，一队卫兵走了进来，用强磁力手铐铐住了他的双手。
其中一名小队长模样的人正是刚才叫他的人，长了张厌世脸，语气平平地对他说：“卫将军，太子殿下遭受袭击，生命垂危，司令让我带您去见他最后一面，请您跟我走吧。”
罗城只听清了前半句话，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片轰鸣。
他双眼赤红地抓住那人的领子，“你说什么？你他妈再说一遍？！”
数根电击棍在几秒之内捅到他身上，罗城被迫松了手，差点跪下。
小队长整了整衣领，机械地重复道：“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您还能走路吗？好的，请跟我走吧。”
他们回到了之前的安全屋，客厅门口的地毯上有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旁边停着两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
罗城干干地吞咽了一下，问：“那是谁？”
小队长偏头看了一眼，示意下属掀开白布，底下露出两具尸体，分别是唐青和死不瞑目的奥利瓦·沃古斯托。
罗城膝盖发软，一种类似于劫后余生和有惊无险混合的复杂心情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司尘躺在卧室的医疗舱里，周围站着许多人，包括第四星系驻军的军医和高级军官，讽刺的是，其中有不少人还是他曾经共事了半年的同僚。
那些人看到他，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
罗城走过去，看了看医疗舱里司尘苍白失血的脸，强自镇定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名军医走出来，有些踌躇地说：“卫将军，太子殿下身上中了三处枪伤，其中一颗子弹卡在了殿下的脊柱里，如果强行手术，很可能会伤害到殿下的脊柱神经，再加上发现的时间不及时，殿下失血过多……”
罗城深吸了一口气：“除了手术有别的解决方案吗？”
医生们尴尬地面面相觑片刻，回答：“没有了。”
“那就手术，”罗城按住自己颤抖的手，一字一顿道，“立刻手术，我作为家属同意了。”
司尘手术期间，罗城被带到了隔壁的房间，继续严密监视起来。
他盘腿坐在地板上，用力闭了闭眼，开始读秒。
一，二，三，四，五，六……
数到两千三百四十三的时候，门终于打开。
那名厌世脸的小队长站在门边，对他说：“卫将军，手术已经结束了，请您跟我来。”
司尘躺在床上，看起来只是睡着了。
“只要殿下能在一个小时内醒来，就没有大碍，”医生说，“如果一个小时内醒不过来，呃，那就有可能……”
“我明白了。”罗城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那名小队长，“劳驾问问你们司令——麻烦他请教一下安德鲁元帅，能让我和我的丈夫关在一起么？”
小队长仍然语气平淡：“好的，卫将军，请您稍等。”
十分钟后他回来，说司令已经批准了，并带回来了一段录像。
罗城看完了录像，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赫然一段是元靖公主和皇后相携着走进安德鲁的别墅的录像。
这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能想到幕后boss会是他？
那个老家伙竟然能藏得这么深！
罗城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司尘冰凉的手。
厌世脸的小队长关上卧室门，却没有出去，而是在门边站岗，沉默得像一座雕像。
罗城看他一眼，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他心里有一种奇异的直觉，如果是真的，那么——
房间里有监控，他不能和那个人有任何交流，只能收回目光，捏了捏司尘的手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罗城的心里却渐渐平静下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司尘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罗城等得有些累了，再加上之前一直精神紧绷，此时终于能稍稍放松下来，困意席卷而来。
于是他在小队长探照灯般的目光中，大喇喇地翻身上床，躺到司尘身边，三秒入睡。
监控摄像头后，朱利安看着画面里并排躺在床上的那两个人，一口茶差点呛到气管里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朱利安狼狈地抹了把嘴，简直匪夷所思，“他就这么睡觉了，直接睡觉了？不是，卫峥和太子之间真的有感情吗？用太子的命来威胁他到底靠谱不靠谱啊？”
又过了一个小时，夜色降临，一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叛乱已经尘埃落定。
一段视频在星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那是数年前壮烈牺牲的元骏亲王生前的最后一段视频影像。
在视频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元骏亲王根本不是在与第四星系联盟军的战斗中牺牲的，而是被自己的同袍杀害的。
数分钟后，一段皇帝元彻承认当年之事都是出于他的指使的视频出现在网上，在视频中，皇帝还口头承诺将把皇位传给元骏亲王之子元琮世子，以作弥补。
半个小时后，宫中传出消息，皇帝元彻病逝，四大星系的每座城市，都同步响起丧钟。
当——当——当——
整整十二下。
…
深夜。
“咚”的一声闷响让罗城迅速醒来，一秒坐起进入防备状态。
守在门边的小队长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状态，而他手心里握着的那只手，轻轻动了动。
罗城猛地转头，用力之大让颈椎都发出了“喀”的一声。
司尘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缓缓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