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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野说:“你想去哪?”
容见想了一会,认真地说:“去海边吧,我还没去过。”
明野朝容见看了过去,他的眼里落满了光,很期待似的。
高考的第二天是理综和英语,容见的物理还是二流水平,化学和生物还够看,幸好今年物理简单,容见应付的过来。至于下午的英语,容见简直信手拈来,毕竟比普通高中生多学了四年。
出了考场,容见终于松了口气。
昨天下了场雷阵雨,今天依旧是晴天,考场外站满了家长,容见和明野手牵着手走了出去,人太多,车也太多,他们去吃了根冰棍,等人流稍缓,才走到停在一边的车上。
容见先坐上了车,他偏过头,撒娇似的说:“我好渴,能不能帮我买瓶水?”
这是十个月以来,容见对明野说过的最真的一句假话,也是演过的最好的一场戏。
容见是那种越紧张越重要,越明白不可出现意外就越能出色发挥的性格。
明野一怔,半垂着眼,眼瞳漆黑,似乎也没辨认出来容见只是在说一句谎话,将书包放在座位上,答应下来,轻声说:“好,我马上就回来。”
容见笑着点头,看到明野跑到马路对面,和老板说着话,忽然对司机说:“叔,快开走。”
这两天司机也琢磨出了点意思,两个小孩大概是对小情侣,正在谈恋爱,感情还挺好。
司机不乐意开,却还是在容见不断催促下踩下油门。
他忍不住开头劝:“小姐是和明野开玩笑吗?就算是谈恋爱,也不能太任性,否则长久不了。”
容见抿了抿唇,看向窗外,不断追寻明野快要消失的背影,轻声说:“没有,我就是想早点回去给他准备毕业礼物。”
其实是因为容见死在这一天,而且还是给明野挡灾而死。
这段剧情曾在程简嘴里出现过无数次,但是真相是由许匪说出来的。
高考结束那天,容见一如往常地邀请明野一起坐车回家,在车上他问明野考得怎么样,明野说考得很好。而容见高中的考试成绩全是抄袭明野来的,无数个第一早已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甚至以为自己真的有那么天才,本来成绩就那么好,直到这次高考将他打回原形,容见才知道自己根本什么都不会,所有的成绩都是抄袭明野而来。
他都不敢想象成绩出来的时候别人会怎么谈论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容见对明野的恶意更深,他再也装不下去了,直接把明野赶下了车。
而正好在那一天,许匪对明野下手,他安排了一场车祸,死的人却是容见。
想到这段剧情,容见的心跳很快,他安慰自己没什么好害怕的,肖琳还老老实实地待在浮城,连一个外省的电话都没打过,许匪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也不可能安排一场车祸,要一个陌生人的性命。
可明明知道不可能,容见却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果剧情不可改变,许匪还是知道了,那会发生什么?
容见不愿意想。
他宁愿演一场毫无意义的戏,也不愿意赌那个其实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可能。
容见的手机震了起来,是明野打过来的电话。
容见没有接,他怕露馅,挂断后发了条信息。
“有点急事,我先回去了。”
容见握着手机,长长的舒了口气。
有什么好怕的,不会发生的。
他都想好了,回去后收拾行李衣服去外面酒店住一晚,然后直接去旅行的地方,快快活活地过这个暑假。
而且因为高考来临的缘故,除了容见生日那次,他们没再做过。
也许是记忆美化的缘故,容见甚至想念起了那次经历。
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容见看到手机屏幕上自己的脸已经红了。
容见想在这个漫长的假期里做很多事,和明野、和韩云,还有陈妍妍。
可这些都做不了了。
因为伴随着一声巨响,容见感觉天翻地覆,他失去了意识。
他最后一个想法是,幸好自己没有和剧情赌那个万分之一。
可是今天过后,没有毕业旅行,没有圣诞节,也没有容见了。
第七十章 醒来
容见仿佛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 一直在黑暗里徘徊,不知道寻找了多久的出口,终于看到了一丝亮光。
他听到有人不断地和自己说话,有的又轻又温柔,有的却咬牙切齿,仿佛和自己有深仇大恨; 在耳边说了一句又一句; 容见什么也听不清; 却莫名的希望那个人能多和自己说些话。
可当容见终于挣扎着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光正亮,窗帘半开半合; 墙壁一片雪白,周围却一个人也没有。
容见的脑袋不太灵活,甚至有一瞬间不太能想得起来自己身处何地; 后来闭眼想了很久,才缓慢反应过来,百分之一的可能发生了; 只是他不知道是剧情不可改变还是许匪知道实情。
无论是那一种容见都不怎么在意了,他的运气很好; 活下来了。
可下一刻容见又有点难过; 自己受伤这么严重; 毕业旅行应该告吹了。
不过也没关系,容见想:明野没有出事,他似乎也没断腿断手; 今年去不了,还有很多年。
容见正沉沉地想着以后的事,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小护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记录本,本来是按照惯例记录病人的身体状况,走近才发现这位病人的眼睛是睁着的!
她震惊地瞪圆了眼,连出去的功夫都没有,直接打起电话大声说:“陈医生,303病房的植物人醒啦!”
容见一脸茫然,植,植物人?
三分钟后,陈医生从办公室赶来,把容见带去进行全身检查。
医院的空气里弥漫着药水的味道,刺鼻而苦涩,容见有些头晕。
小护士站在推床前喋喋不休,“你是我护理的第一个病人!没想到植物人都能醒!肯定是我护理技术高超!”
容见:“……”
小护士知道他不太能开口说话,于是很体贴地说:“您是不是想问现在是哪一年里!昏迷两年了!”
容见费力地转动脖子,也只能轻微地点了下头。
小护士说了个年份,又兴奋地说:“您已经昏迷两年了!”
容见才醒来不久,生锈的大脑想要运转,思维十分缓慢,他终于想到,按照死去的年份来算,这应该已经是十一年后了,可护士却说他只昏迷了两年。
十一年吗?
容见身体的机能还未恢复,本来应该感受不到外界的冷暖,此时从心头泛起一阵冷意。
小护士继续说:“林延先生,您的运气真好,昏迷那么久都能醒过来,全靠意志坚定。”
容见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不成调的音节。
小护士俯下身,贴近过去,听到这个病人尝试了很多次,终于说出一句音调模糊的话。
他说:“不好意思,我好像失忆了。”
小护士再也不能保持镇定了,她朝主治医生大声喊:“陈医生不好啦!病人失忆啦!是不是大脑出了问题!”
半个小时后,容见收到了入院档案和破碎的手机。
入院档案上面写明了他的名字叫做林延,今年二十六岁,入院时间为两年前,原因是车祸,照片都是那张才送入院的抓拍,血肉模糊,连面容都看不清,十分可怕。
容见拿不了纸,小护士手里拿着纸,摊开在他面前。
这么一张薄薄的纸,容见看了许久。
小护士问:“林先生您看完了吗!”
容见怔了怔,点了下头。
从醒来到现在,最起码有一个小时了,明野都没有过来,如果他人在外地,不在这里,最起码也会在自己醒来的时候立刻发视频过来。
可这些都没有。
容见为明野想了很多理由,唯独没有想到原来自己已经不是容见了。
这里是哪里呢?
是他长大的那个世界,是另一本书,是某个不知名的时间线,还是《恶种》?
容见眨了下眼,氤氲的水汽又模糊地散开,不能再凝聚成眼泪,他忽然想:无论是哪个世界,好像都他的没有明野了。
而一旁的小护士则偷偷摸摸地看着容见,这是她从学校毕业第一个照顾的病人,见到第一面就觉得对方太好看了,昏迷的时候就像沉睡的睡美人,醒来后如同是画里的美人点上眼睛,一下子活了过来。
经过全面检查后,医生得出结论,大脑这个神经部位太过复杂,机器检查不出来什么所以然来,可能是车祸引起的后遗症,但暂时找不到原因,后续可能恢复,也可能一直失忆下去。
可容见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失忆,而应该是又穿了。
喜欢让人坚强,也让人软弱。
容见逃避这个现实,在病床上缩了一整天,漫无目的地想着从前,想着明野,连难过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提和医生交谈。
大约是睡了太久,那个晚上容见没能睡着,他睁眼看着这个冰冷的病房,面对着一无所知的另一段人生。
第二天一早,护工就来照顾容见了。护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姓周,看起来老实憨厚,照顾起来很用心。
容见问过了,周叔说是才来一个月,钱给的多,他不花心思照顾这钱拿得烫手。
可当容见再继续问是谁给的钱,周叔就说不出来了,就说找他的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容见才从植物人的状态复苏,很多东西不能吃,只能吃一点流质食物,周叔打了粥喂给他吃,味道很好,和容见记忆里医院食堂的味道大不一样。
小护士正好过来查房,得意地说:“咱们医院背后有大老板,特别有钱,连食堂里全都是聘请的大厨,前一个月还新增加了好多菜,有钱,是真的有钱。”
容见若有所思,护工和医院的花费都不便宜,原身应该挺有钱的,可又感觉无亲无友,连父母都没来看望过。
他想着想着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不再想这么事了。
直到下午三点钟,一个人到病房里拜访林延。
那人推门进来,约莫三十来岁,一身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就很社会精英,容见已经做好了这是原身便宜哥哥的准备,对方一开口就是,“小林,你终于醒了。”
不太像亲人,倒像是上司。
果然,在接下来的话里,容见明白了目前是什么情况。
原身林延父母双亡,面试上了一份公司老板秘书的工作,没料到才入职两天就出了车祸,昏迷不醒,被医院判定为植物人。而这位老板也不是黑心的资本家,把林延算成了因公受伤,而这家医院也是对方开的,所以直接把林延安排住院,每个月花了大笔大笔的钱,将他照顾得妥妥当当。
现在林延醒了,公司老板日理万机,当然不可能亲自来看他,而是让大秘李冯过来代为探望,顺便讲一讲公司这么多年对他算是仁至义尽了。
李冯虽然是个秘书,但却是老板的得力助手,每天有忙不完的事,三两句话轻描淡写地说完往事后,直接进入正题,“我听医生说你失忆了,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你对未来的打算如何?是准备身体康复后继续在嘉荣当秘书,还是另谋出路。但你无论选哪一种,老板都不会亏待你的。”
容见的身体才苏醒,本来就很虚弱,昨晚还一夜没闭眼,现在昏昏欲睡,全靠意志力支撑,期间难免有片刻失神,直到李冯说出“嘉荣”两个字忽然清醒过来。
他喉咙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