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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清怔了一下。
他对拿到这首歌势在必得，也知道自己最终能成功。但先前任勇的犹豫他看在眼里，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对方就直接提出签合同了。
态度转变的前后，差别只在于中间打进来的那通电话。
不用说，一定是随氏那边，或者说随缘出了什么夭蛾子，惹恼了任勇。
不过，和任勇接电话前相比，温清的想法也有了变化。
“任先生，先不急，关于这件事，我现在有了新的想法，想和你再重新谈一谈……”
他话没说完，任勇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去，喃喃地说：“水先生，您，您也变卦了吗？”
一首原本两家争抢的曲子，怎么突然就同时都失去了兴趣？
如果真的这样，他该怎么给儿子凑医疗费？
一时间，任勇几乎连活着的勇气都没了。
“不，任先生，您误会了，《暗火》我们当然要买，这个绝对不会变。我想重新谈一谈，是因为刚刚阿烽看到了您电脑那边的几个没完成的曲子。没经过您的同意，私下看了您的曲子，我替他向您道歉。但他看完觉得很喜欢，想知道任先生您有没有出售意向？我们星盟娱乐可以连同那几首一起买下来。”
任勇本来有些绝望的表情立刻变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温清：“水先生，您，您要买那几首？”
温清点点头：“难道您以为我在开玩笑？”
“可，”任勇吐字有些费力地说，“可是水先生，那几首，都没完成，它们只是我闲暇时候突然产生的灵感，别说没配词，甚至都不是完整的曲子，有的还只有一两句……”
“没关系，”温清说，“通过和您的接触，我对您的人品有一定了解，相信您不会拿粗制滥造的曲子来敷衍我们。当然，如果您真的这么做了，我们也不会被糊弄过去的。”
“不，不会敷衍！”任勇激动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
真好，他正在发愁去哪里弄钱，水先生就提出提前购买他未完成的曲子。
“那，那水先生，您，您打算出多少钱？”任勇问。
虽然知道不可能，可是他仍然在心里默默地期盼着，希望能得到二十万，不不不，十万就够了。
儿子的治疗费用要二十万，他东挪西凑了这么多天，只弄到十万，还差至少一半。
要是……要是水先生不肯出十万那么多……不对，那简直是一定的，一首曲子怎么可能会卖到十万的高价……不然，等卖了曲子，他可以考虑一下跟水先生开口，看水先生会不会心软帮他度过这个难关？如果可以的话，让他以后一辈子都给星盟娱乐写歌，他都愿意！
温清想了想：“三十万吧。三十万买你的《暗火》，加上你没完成的那几首曲子，我刚刚粗略扫了一眼，那至少是四首风格不同的片段。除此之外，我还希望你能签一份合同，不是卖歌的合同，是你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所有的歌曲创作全部属于星盟娱乐。当然，这三年里你身为星盟的员工，享受星盟的薪金待遇，平日里采风一类，都有出差补贴，如果哪首曲子大爆，你还有不菲的奖金。不知道你觉得如何？”
任勇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水先生竟然亲自开口让他去星盟娱乐工作，还给他开出了那么优厚的待遇！
要知道，在现在这个时代，所有公司都是签歌不签人的，因为写歌的人一年能出几首歌，歌的质量如何，这都是难以估量的，买歌能完全杜绝这种麻烦。
“协议里面除了待遇之外，对你的任务也有要求。比如说你至少多长时间要交一首歌，那首歌必须能够通过网络公证处音乐部的审核，同时在质量上至少达到音乐部的B等级及以上评定等等，有一项达不到都视为违约。”
“水先生，您……您这么相信我吗？”任勇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里，不可置信地问。
温清淡淡地笑了笑：“当然不是。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的眼光，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你自己？还是说，一听到我说的那些条款，你就怕了？”
“怕？当然不怕！”任勇立刻说，“水先生，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您后悔签下我的！”
哪怕最开始只能签三年，可我会凭自己的能力说服您，让您再续五年约，十年约，二十年约！
“您这么有自信，我很高兴。不过合作方式有变，不如您什么时候有空闲时去星盟那边，我们把合同签了？”
“现在就可以，水先生！”
“好啊，那我们现在走吧。”
随缘被任勇挂了电话之后，漂亮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
原本她是直接打算把《暗火》买下来，只是在和任勇接触的过程中，她越来越觉得对方有些熟悉。
后来她才猛地想起来，那是因为前世任勇后来又写了几首歌，那些歌也无一例外地全都红了。任勇凭着这些歌，一跃而为知名音乐人。
随缘虽然是随氏的人，不过前世心思并没放在公司里，对娱乐圈的了解也不算很多，不像随天真，早早就进了公司帮父亲打理。
随缘觉得他熟悉，还是因为一次朋友间的聚会，有人提到想买任勇的歌却买不到，说早知道当初就花大价钱买下《暗火》和后面那些歌，也不至于便宜了星盟娱乐。
随缘喜欢水至清，爱屋及乌地对他的公司也有几分关心。那个朋友话里提到了星盟娱乐，她就多嘴问了几句，这才知道《暗火》原本是卖给一个不知名小公司的，后来那公司濒临破产，就把内部资源全都卖了，《暗火》几经辗转，开始也有其他歌手唱过，却都没什么起色，最后才落到星盟手上。
没想到星盟娱乐换了歌手之后，这首歌竟然大放光彩。
星盟娱乐相当于捡了一个特别大的漏。那个朋友酸溜溜地说。
想起这个，随缘才会一下子改了主意，打算连着《暗火》以及任勇接下来的几首歌都买下来。只是临到打电话时，她又无意中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任勇的儿子出了事故，正急等着钱用。
随缘毕竟是商人家庭，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暗火》要压价！
既然任勇家境一般，又急用钱，这种节骨眼上，很有可能贱卖他的歌。
有个词说得好：趁火打劫。
随缘甚至觉得，这个机会要是利用得好，她能把任勇接下来要写的几首歌也写到协议里，一起买过来。
这做法在其他人看来，过于冒险。但她有前世的记忆，知道任勇从《暗火》开始，写一首红一首，身价也水涨船高。
要不是娱乐圈没有签人的先例，她甚至想过像买下其他明星一样，直接把任勇买断，让他在随氏呆一辈子，为随氏写一辈子歌。
要砍多少钱，随缘也仔细考虑过。砍得太多会结仇，至少让对方心里有了疙瘩，砍得少了，她还不如不开这个口。最后，她决定砍掉三分之一左右。
不是她斤斤计较那点儿钱，而是《暗火》的价格决定了任勇后面那些歌能卖到哪个价位。能以较低的金额拿下来，她为什么要多花钱？
而任勇正值用钱的当口，要是她在砍价的同时提出把任勇后面的几首歌也买下来，算是解了对方的燃眉之急，他只有感激她的份儿。
随缘越想越合适，越想越美，这才有了任勇中途接到的那个电话。
可惜她不知道，这时候温清正坐在任家，还开出了一个很高的价位要买下《暗火》。
任勇犹豫是因为他坚持原则，但随氏一开始接触他时已经给了他一个大概的价格，结果这时候突然砍价，这让他非常愤怒。
既然这样，也就别怪他没有契约精神了。
“小缘，你在干什么？之前你说那首歌，谈下来没有？公司来了几个新人，我可以考虑让他们尝试尝试。”
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清丽婉约的姑娘走了进来，正是随缘的姐姐随天真。
随缘脸色变了一下，很快恢复原样：“还没有呢，姐。公司里不是还有别的曲子吗？”
“我只是看有个新人嗓音条件不错，想多给他拿几支曲子挑挑。”随天真说。
随缘皱了皱眉头，站起来，有些不平地说：“姐，你对那些新人那么好干什么？就算他们出了名，也不见得会念你的好，这年头不都是‘利’字当先？公司里买下来的那些没主的曲子，你给他们拿去看看就得了。”
她早就仔细想过，前世随氏捧红的那些明星，没一个是公司里现在的新人。
呸，都是没用的东西！
随天真看她不高兴，跟在她身后，客客气气地说：“他们都很不错啊，训练也很努力。假以时日，我相信他们会有出头日的。”
那你可看错了，等到下辈子也没用！随缘冷哼一声，加快了速度。
随天真问：“小缘，怎么我觉得你最近好像不太一样啊，跟我也不像以前那样说知心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是喜欢上什么人了？”
随缘心一动，急忙打哈哈：“我能喜欢什么人啊？还不就是公司里事情多，我天天累得很，哪有心情干别的。好了姐，你别跟着我，我要出去看看，还有两份文件等着呢。”
随天真听她这样说，只得停下脚步，张嘴还要再嘱咐几句时，头脑突然一阵晕沉，眼前发黑。她不由伸手扶住墙，半晌才恢复了知觉。
咦？奇怪，她不是在小缘坟前和水哥哥见了面，回家后大哭一场就睡着了吗？怎么睡醒了竟然发现自己在公司里？
第221章：白色碎片（9）
头脑依然晕晕地，眼前隐约冒着金星。随天真晃了晃头，眯着眼睛看向扶着墙的手。
白嫩，修长，充满了年轻的光泽，这双手美丽中透着优雅，一看就知道受过良好的保养。
这不是她的手！她的手早已经干枯，瘦削，因为主人多年缺乏保养的心情而变得丑陋不堪！
随天真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直起身。
她还记得，她入睡前喝了几杯酒，那是她这几年的习惯。失去了妹妹又失去爱情之后，随天真慢慢染上了失眠的毛病，如果不喝酒，根本就没办法睡着。
自从妹妹死以后，水至清就和随天真分了手。那时候随天真浑浑噩噩地，面对着妹妹的离世，父母的哀愁以及公司的重担，很快就被压垮了身子。
坟前相遇的时候，她已不复年轻时候的美貌，瘦得吓人，风一吹就倒似的。
当然，她看得出水至清也未必开心。他的表情冷淡，眉间和唇角却刻着几道常年皱眉抿唇留下的深痕。
默默对视一会儿，水至清对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随天真想留住对方，嘴张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知道水至清已经在海外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当年随缘一死，倍受打击的水至清就提出国内的业务已经做到了顶峰，他要去海外扩展业务。
这理由充分得很，但熟知内情的几个人却明白他为什么这时候离国。
无非是想逃避感情给他带来的无法磨灭的巨大伤害。
随天真没有立场去留下他，事实上他离开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正焦头烂额地处理着公司中出现的几个不小的纰漏。
就这样过去了一年，两年……
有时随天真也在想，她这辈子这么不快乐，到底是谁造成的？
是她自己吗？
可她明明已经活得很努力也很认真了。
是水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