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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珏抬眼看着褚襄,他在说这种家国大事的严肃话题时,依然眼含笑意,甚至神采飞扬、跃跃欲试,他就像一团坠落的天火,热情炽烈地燃烧着,即便褚襄所说的很多东西,甚至可以算惊世骇俗,但蓝珏就是相信。
他甚至觉得,褚襄一定是亲眼见过一个更好的世界,才会那样从容自信,他知道他可以,并且毫不怀疑。
所以他说:“好,王印在你手中,你当有权代表西唐,做任何决断。”
褚襄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原来古代人的情怀,也可以浪漫得像星辰在燃烧。
他忍不住说:“您放心好了,我的任务完成率一向是最高的。”
但蓝珏似乎很不放心,他说:“你不可以让白宁她们四个离开你的左右,你若动军队,必然触动很多人的利益,潮州营里鱼龙混杂,无论如何,以你安全为先。”
褚襄极其心虚地想到已经撒出去的两个刺客,含糊地点头答应,但那个咬嘴唇的小动作根本没有逃过蓝珏的眼睛。
他正要发火,却听见背后噗通一声——
一个目瞪口呆的杨丰跪在地上,瞪着眼睛,狠狠地抽了一口气。
“君上?”
蓝珏黑着脸,嫌弃自己的亲卫:“没什么,就是杨丰瞧见你,下跪了。”
吓跪了???
褚襄感觉到一丝不妙,他下意识地端正了坐姿,猛地质问谢知微:“怎么回事,怎么能看见我?”
谢知微春风得意:“舰长,你贴心的AI帮你在线视频聊天!开心吗?”
开心个屁!褚襄拢了拢衣服——他刚才可是差点脱衣服躺床上聊,那成什么了?视频果聊吗?
“谢知微,银皇后III不是不带全息投影功能吗???”
“哦。是啊。”谢知微毫无诚意,“普通标准配置的银皇后是不带投影模块的,但你这把不是工程部改装过的吗?”
褚襄:“……”怪我,怪我没问工程部那些疯人要个使用说明书。
不过,褚襄微微垂眼,柔声说:“天色已晚,君上还是早些歇息,若是……若是有事唤我,便喊我就是了,我会一直在的。”
蓝珏听到这句话,心情已经激动得快要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他的手握着刀柄,轻柔地摩挲着,嗯了一声。
谢知微:“……”舰长,你这次是故意的!!!
……
第二天的时候,一百个银鹰就在大营外的事,就被潮州营统帅们知道了——毕竟银鹰并没有隐匿行踪,甚至可以说还很高调,所以斥候若是不能准确发现银鹰的位置,那这斥候也真的该拖出去砍了。
唐统领派出去的亲兵也到了银鹰来人指出的位置,离着好远,就看见一地尸骸,银鹰下手毫不留情,连西唐自己的兵都没有网开一面,那几个亲兵背上顿时冷汗如雨,飞一般地赶回去向唐大统领汇报。
于是,银鹰队列中那奢华夸张的马车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营前的卫兵们列队整齐,验看了银鹰们的腰牌,但不免还是问了一句:“这车里是哪位大人?”
朱九回头请示——这要怎么说?长眼睛的都能看出褚先生和国主之间那点事儿,国主一向坦坦荡荡,从不避讳下属,但褚先生的身份——国主曾说,要敬先生如敬他本人,但从始至终,严格来说褚襄只算个白衣客卿,蓝珏还没腾出功夫给他个一官半职。
所以朱九迟疑了,那,也总不能说这是荧惑星君吧?
褚襄的脑洞没他们那么大,他靠在车窗边,懒散地说:“我啊,我……嗯……我算是,西唐国师吧。”
第48章
潮州大营上下不敢怠慢; 各高级将领急忙亲自迎接。来的是银鹰,传说中赫赫威名的西唐神兵; 所以西唐国的将领们自然不会怀疑褚襄,若非地位超然; 国主怎么可能让银鹰随行;而帝都的将领也没有质疑,他们在帝都见惯了曲凌心的占星阁,对忽然冒出来的西唐国师也不会生疑。
于是; 褚襄随口胡说的名号就这么传了出去。
西唐国从来没有过什么国师的; 但这种先例在其他地方并不少见; 只不过国师大抵是分为两种的; 一种是曲凌心那样的; 有些平常人不会的本事、没法放到正经官职里头去的,另一种,就是有些平常人没有的……姿色。
一百多的银鹰,刚洗完的白衣在阳光下能发出耀眼的反光; 只有褚襄知道他们不少人的裤子还湿乎乎的。然而整个队列肃杀里透着优雅,华丽里带着庄严,银鹰的全套装备还有一个带花的面具,时至今日褚襄已经习惯了蓝珏对华丽大排场的追求,习以为常地看着沿途的潮州营士兵露出仰望天人的表情。
——还真别说,这么招摇过市,十分的爽。
那辆奢华的马车由四匹雪白的马拉着; 在银鹰的护卫当中悠然前行; 坐在车里的公子可能是好奇; 撩起了车帘,懒散地扫视全场,黑发衬着唇红齿白一张脸,显得斯文秀气,但偷看的士兵若是和他不小心对上了视线,那双眼里的某种凉意硬生生让刚入秋的季节显得寒气弥漫起来。
——褚襄进潮州营之前,银鹰在凌晨十分,收到了都城栎城的第二封加急迷信。
少主蓝念亲笔,这熊孩子不知道怎么养成的嗜好,书信上一个恐怖的血手印,谢知微扫描了一下,安慰吓了一跳的褚襄:“这小子上火,这是鼻血,而且血脂有点高了,应该是最近光吃肉和油炸食品,没吃蔬菜。”
褚襄:“……”
蓝念大约是热衷于吓唬自己的小爹,每封加急信都这么玩,但信里的内容倒的确值得警惕。
“……王叔景与潮州营某,密谋起兵于十五日后,今栎城内十二禁卫兵权分散,儿与王叔景分庭抗礼,各路消息纷杂,未见父王之令,禁卫不敢擅动,故此景欲调兵从外破城,望父王警惕!”
西唐驻军主要集中于善水、潮州两大营盘,其余各地散兵在褚襄理解上,就和民兵没什么区别,维护一下当地秩序是他们能力的极限,善水营的情况比潮州营简单得多,那边的兵是蓝珏成为国主之后亲自征召的,潮州营却是由帝都驻军扩编而来,在老国主在位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所以,蓝念所说的这个“潮州营某”,还真不一定是什么人,可能是蓝景勾结东唐景荣翰,景荣翰又辗转帮他勾连到帝都将军,也可能是当年西唐老一辈的老将,被蓝景忽悠过去的。
除了蓝念的信,莫疏崇也写了一封,大致汇报了些他这段时间收揽的异族,褚襄让他制造声势,把一百人造出一千人的效果,好去吓唬东唐,起先他以为莫疏崇办得超水平发挥,真的演出了大军压境的效果,这如今一看信,才知道,莫疏崇真的给他来了一个大军压境。
散落在南境范围的所谓“异族”奴隶有多少?“异族”,其实不过就是长得不太一样的普通人罢了,或许还有不少少数民族的村寨,但如今朝廷大肆推行奴隶制度,可若是天生头发颜色浅,就被当成“异族”拉出去卖了,那冤枉的人可就多了去了。再加上,除去夜族那样真的长相格外有特色的,其他不过头发发黄或者眼睛偏绿,卖不上什么价钱,莫疏崇几番折腾,集结在东唐边境的异族,足有千余人。
怪不得东唐出动了大军,数千个“异族”,就算他们不是真造反,也会被当成要造反的。
被当做过异族对待的李术闻言已经心潮澎湃,没有经历过的人或许不太会理解,当初蓝国主一句“我们有何不同”是多么的打动他。
所以,褚襄坐在马车上,高调地进入潮州营,李术就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毕竟,敌友不分,比冲入敌营还要危险。
潮州营的将军们差不多到齐了,唯独缺少了帝都那边的唐统领,褚襄也不气恼,就像完全不知道一般,随意而友好地从车上下来。
他身边还跟着两名盛装的侍女,西唐的老兵不由得纳闷,这个人看上去半点都不适合出现在军营,也不知道为什么国主竟然让他带着银鹰出行。
帝都那边的副统领姓宋,看上去稍有些大腹便便,但并不像普通武将一样率直鲁莽,一开口便是帝都口音十足,客客气气道:“唐大统领尚有要事需要处理,所以并不能来亲自迎接国师大人了,也请恕下官甲胄在身,不能礼全。”
褚襄随和地挥挥手,却是说:“没事,他忙着收尸呢,我理解。”
宋副统领大约是没想到褚襄竟然直接捅破这件事,登时脸色难看了起来,不由问道:“大人,不论属下的兵犯了什么错,都应该带回来按照军法处置,为何您竟然私下残害士兵!”
西唐的将领们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边,只见褚襄依然和和气气地拱手道:“实在是误会呀,他们忽然冲出来喊打喊杀的,当时就把我吓得不轻,还以为是什么山匪呢,这才让银鹰的兄弟们动手的,都是误会,您可别放在心上。”
“你——”
看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宋副统领气得牙都要碎了,却无话可说,毕竟五百人对阵一百银鹰,让人杀个片甲不留,也着实没什么好说。
褚襄挂着虚假到不屑于掩饰的笑容,拢着袖子站在那儿,一身风花雪月一样的优雅,一排杀气弥漫的银鹰贴身护卫,帝都士兵就算心有不满,也无法扑上去撕烂这个人,便眼睁睁瞧着他带着银鹰住到了西唐那边为他腾出的营帐。
西唐在潮州营的几位将军都不算年轻,相处起来也滴水不漏,并不知道谁会与王叔蓝景有所勾结,所以褚襄与他们废话了一下午,在谢知微无聊的吐槽声中,终于等到了入夜。
……
白宁与白乐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一脸惊恐地被两个士兵抓着,拖到一处营帐里。
“统领,您看昨天抓这两个姐妹,还不错的吧?”
唐晋端坐在大帐里,他的副官们正集合在一起,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商讨着西唐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国师。
他放下酒杯,点头:“是不错,哪儿来的?”
白宁已经哭着扑到他身前:“军爷,我们姐妹是无意冲撞军爷的呀,我们家里战乱,是来这边投奔亲戚的,不想竟然误入了军爷们的阵地,真的不是什么探子啊——”
一屋子的军士们吃吃地笑起来,他们当然没有人真心觉得这是什么探子,不过是抓从军姑,但是西唐军规不允许带军妓,那就只能想一些旁的名号了。
唐晋挥了挥手:“行了,先带下去吧,今日本将还有些要事,没工夫了。”
于是两个姑娘又被拖回了关押的那处营帐,整个营帐里全是大笼子,笼子里关着一个个姑娘,有的神情恐慌,有的面色麻木,也有试图自杀的,已经被结结实实捆了起来,嘴里塞着破布,动都动不了。
几个士兵醉醺醺地扑过来:“新来的……嫩着呢,今晚将军们忙,没空疼你们,来,先让哥哥们爽爽……”
白宁随手从口袋里摸出某种药粉,往那士兵脸上一扔,扑通扑通,几个士兵纷纷倒地,然后眼神迷乱地对着空气乱动起来。
白乐嫌弃地啐了一口:“幸亏带着墨娘子的‘醉生梦死’,不然还得拿手打。”
她们灵活地从笼子里钻出来,好像身体没有骨头,是水流做成的,整个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到了那些中招士兵的呼吸声。
白家姐妹做了噤声的手势,那些女人们的眼睛里闪烁着怪异的光彩,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