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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安还记得小时候和小梅有一次经过宠物店看到可爱的小阿拉斯加，小梅立刻就不走了，哭闹着想要买回家，却被他们的妈妈以他们遛不好大型犬为由拒绝了。
他们后来一直认为妈妈只是嫌养宠物很麻烦，但其实她是对的。这种天生精力旺盛的大狗实在不太适合养在城市里，而且作为雪橇犬它的力气实在是奇大无比，如果系上牵引绳，它一跑起来能把苏安拉得直接飞出去。
“它怎么那么喜欢你，你干脆把它带走得了。”林远说。
苏安坐在沙滩上，一手握着一根鸡腿骨，另一只手挡着大狗热情的舌头，被舔得笑得几乎喘不上气。
这是一片断崖下的小沙滩，距离林家的别墅两百多米，隔着一片小树林，位置相当隐蔽。硕大的圆月从前方的海平线升起，在平静的海面映出一条金黄色的光带。沙滩上的篝火映着苏安的清秀略显稚嫩的笑颜，落在林远眼里当真神采飞扬，明媚如光。
苏安扔出鸡腿骨支开了旺财，渐渐平复了笑声：
“我哪儿敢带走？那可是你妈的亲儿子。”
“唔。”林远一手托腮，歪头认真地看着他，“那干儿子呢，敢不敢要？”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苏安的心还是咯噔漏跳了一拍，脸上还未彻底消逝的微笑也瞬间凝固了。
夜色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只剩下慵懒的潮水在沙滩上来回冲刷的声音。在这沉默的对视中，林远方寸未乱，面容一如既往的沉静，只有褐色眼眸中跳跃的火光为他赋予了些许炽热的期待。
苏安率先移开了视线。
“如果，”他斟酌着开口道，“如果我告诉你，你只是我电脑里的一串数据，你会相信吗？”
林远以为这不过是蹩脚的话题转移，不由得轻笑出声：“你最近不写历史故事，改写科幻小说了？”
苏安的视线转了回来。林远从未曾见他露出过这等严肃的表情。
他手指向上指了指：“我说；你真的看不见自己头顶那么大一个绿水晶吗？”
“什么水晶？”林远下意识抬头，却只看到一片黯淡的星空。
“好吧，只有我能看见。”苏安叹了口气，“也是，如果我是你，我大概也是不会相信的。谁能接受自己的一切追求，一切抱负，一切渴望，都只不过是一场任人操控的游戏呢。”
“谁□□控着？我么？”林远有点懵。
话题已经偏离了十万八千里。半分钟之前气氛明明还很暧昧，为什么现在却突然开始讨论起哲学问题了？
“你真觉得自己有自由意志？那你觉得你为什么是个画家，而不是像你爸一样进入金融行业，或者跟随你妈学习声乐？”
林远思考了一会，回答道：“最开始是因为我从小总会做很多色彩斑斓的怪梦，我想把它们记录下来。”
“你错了。”苏安无情地说，“你之所以会成为画家，是因为我妹妹在美院上学。而你会做奇怪的梦，是因为我妹妹创造你时给你点了创意天赋的缘故。甚至你家之所以会养旺财，也不过是因为我妹妹从小就想养一条阿拉斯加。你看，她是这个世界的上帝，所有细节都在体现着她无处不在的意志，而你们——不光是你，是你们所有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你妹妹是谁？创造我又是什么意思？”林远觉得他应该觉得苏安疯了才是，但他不但把他的臆想全盘接受下来，还想彻底弄明白他的逻辑。也许疯了的那个是自己吧？
“我妹妹是谁不重要。你只要明白，你的大部分想法都不是你自己产生的，而是这个世界的维度之上另有他人所赋予，那个人动动鼠标，你就产生了相应的感情冲动，促使你执行了相应的动作——”
“我的感情？”
林远深邃的注视让苏安心中警铃大作，然后下一秒，他的双手就被牵了起来。正是浪漫互动中的“牵手”选项对应的动作，苏安哭笑不得。
“你是指，这种感情吗？”林远轻声问道。
苏安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对。尤其是这种，绝对是我妹妹的杰作。”
“……”林远沉吟片刻，“这是自由作家独特的拒绝方式吗？”
“不是。不过你愿意这么理解也没什么问题。”留下最后一句话，苏安抬脚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林远没有目视他离开。
他一直面朝大海，月亮已经升上了半空，清冷的银色光辉洒在他身上，他就这么默默地伫立在微凉的海风中，万千思绪随着海浪沉浮。
作者有话要说：
【每章一张截图，但只有网页版能看见……】
第9章 第二次穿越
当苏安回到属于他的客房，坐在书桌前娴熟地打开电脑，他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冒险了。不管这样做是回到现实也好，还是再次穿越到另一个模拟世界也罢，反正这个世界是没法继续待下去了。
如果继续留在这里……
林远的眼神让他不敢往下继续想。
他明明一直都喜欢的是女孩子呀，徐慕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怎么能因为妹妹的一个操作就弯了呢？
带着这种荒唐的感觉在床上辗转了一小会，奇特的困意袭来，苏安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翌日当他在清晨的微光中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已经不是林家客房那一览无余的纯白天花板，而是被挂着褐色床幔的床柱框出了一块，于是他知道，自己果然再次穿越了。不是回到现实，而是来到了游戏世界里的游戏世界，更深入了一层。
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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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兰蒂高层豪华顶层公寓是三米舒诺市可购买的住房中最贵的一间，足足有三层，自带篮球场和游泳池，超大的电视还配备了游戏主机，但只有赛车可玩，画面还糙得一匹。
苏安很快便陷入了无聊之中。
“好无聊啊~~~~”苏安在一尘不染的豪宅地板上滚来滚去，滚腻了爬起来换个地方继续滚。
一个死宅会在一夜暴富之后突然变成现充吗？
显然苏安只是变成了一个更加深度的死宅……如果这是现实世界，苏安可以想到一万种方法把秘籍加的钱花出去给自己找点乐子，然而作为一串代码被游戏规则禁锢在这个文娱项目贫乏的世界中，可供消遣的方式实在是屈指可数。
不过这次穿越前他给自己买了一把吉他。他依然坚信自己能找到回到现实的办法，于是他勤加练习，以防回去之后技艺生疏被队友嫌弃。然而因为没有乐谱，很多时候弹着弹着就卡住了，只好一遍一遍练习古典吉他的经典高难度曲子《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那首曲子旋律变化不多，只是技巧要求十分高，在现实中他一直没有真正的花时间练习过，但到了这里，消磨不完的时间给他一种能一直磨这一首曲子直到世界尽头的感觉。
除此之外，他在现实中作过的曲子总归是记得的，为了打发时间他也开始作新的曲子。要在这里重组乐队吗？苏安犹豫着。
这回他真的是孤身一人，没有了徐慕那唯一一张与现实联系在一起的脸，甚至连朝夕相处了将近半年的林远也不见了。
这个世界——为了和上一个世界区分，就称之为B世界好了——就像游戏重新开了一个新档，一切又回到了10月1日，他穿越进游戏的那一天。
时光仿佛倒流了。
在A世界的时候苏安就养成了每天查看新闻的习惯，于是他很快就发现B世界每天的新闻跟A世界是一样的：10月1日，F国油价下调；10月2日，xx大型仓储式购物超市大甩卖；10月3日，C国成功发射卫星；10月4日，三米舒诺举办吃咖喱挑战赛……
所以他到底是到了一个以10月1日为初始值的新世界，还是穿越时间跳回到了10月1日那天呢？
但苏安可以确定的是，这一次天气的变化和之前是不太一样的。度过了孤独的冬日节与元旦跨年之后，1月6日，苏安记得，是他们从奇克街搬到阿尔托公寓的日子。
那天落了一场好大的雪，他们买的彩票中了五十万，林远调侃地给他起了个苏半仙的外号。当他们走出图书馆的时候，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雪地上还没有其他人的脚印，他唱着崔健的歌把雪又踢又踩弄得乱七八糟，林远则念叨说要给轮胎缠防滑链。
但今天不但一点儿雪的影子都没见到，甚至可说是艳阳高照，晒得路上的行人纷纷脱去厚重的外套。
苏安在上城区的广场上徘徊了一阵，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走进了阿尔托公寓的电梯，按响了1010公寓的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一看就是系统随机生成的那种随便长长的NPC。
“徐慕？布兰达？没听说过。”她说，“我在这已经住了两个多月了，要不要给你房东的号码你问他一下？”
苏安不禁陷入沉思。徐慕和布兰达是小梅在A世界自创的人物，而他在进入B世界之前并没有创造出两人，所以这个世界里应该是不会存在这两个人？
同理，这个世界里大概也不存在林远吧？
得出这个结论后，苏安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仿佛自己是个杀人犯，把三条鲜活的生命永远地从这个世界里抹除了。
也许还有一个地方可以一试。他想着，立马打了辆车前往温登堡。
推开尖叫骆马酒馆的大门，被温暖又熟悉的麦芽香打了个正着，苏安终于觉得没那么冷了。
“哟，小伙子。”马文大叔正端坐在吧台后方，站起来招呼道，“一个人来喝闷酒啊？”
酒馆里几乎没什么人，苏安在吧台椅上落座：“要一杯扳手。”
“好咧。”
大叔很快把酒调好了，推到苏安面前。
苏安没动。
“其实，我想跟您打听个人。”
“哦？”
“您认识一个叫林远的人吗？是个男生，和我差不多大，扎着马尾，两边刘海有点长……”
“你说阿远啊？记得记得。”大叔乐呵呵地说。
“有这个人？”本来并不太抱希望的苏安惊讶道。
“是啊，长得挺俊的一小伙嘛。”大叔看样子一下就进入了回忆模式，“好几年前有一群温登堡大学的艺术生老爱来我这聚会，喝高了就摔杯子，那阵子他们赔杯子的差价比我卖酒的利润还高，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
“对，他好像是提到过摔杯子的事……”苏安忍不住笑出声。知道自己没有在无意中抹杀了某人，苏安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这么说，林远原本就是真实存在这个世界里的人，小梅把他创建出来只是强行干涉了他的生活轨迹，让他走上了三米舒诺这个可以从三次元直接观测到的舞台吗？
“不过……”大叔看了苏安一眼，“阿远是那群孩子里少有的几个没摔过杯子的，甚至有时候还会留下帮我打扫玻璃碴。”
“是嘛？他的确不像是喝高了会摔东西的那种人。”跟别人讨论林远，让苏安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他现在去了哪里，您知道吗？”
“听说他毕业后一家子移民国外了，也不知真假，总归是好多年没见过他了。”大叔一副感慨时光易逝的模样，面带微笑摇了一会头，然后回过神来，“那么，你是谁，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