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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真一下就精神了许多,但也知道自己还是不要随便暴露在人前,免得被有心之人认出。他点头,“好,我在这儿等你。”
“季大人真是许久不见了,自从季大人当了官儿,可是甚少回乡。草民我可是怪想念您呐。”守在马车前面的人一副农民模样,肤色黝黑,身穿着并不算干净的粗布短打。他见到季怀瑾出来,立刻收起了那副傲气无赖的表情,对着季怀瑾谄媚道。
“齐兴业,你这是要作甚?”季怀瑾皱眉,不耐道。
齐兴业搓了搓手,“嘿嘿,我好歹也姓齐,也算得上是从小看着齐家那小子长大,他如今回乡了我来看看他还不成么?都是你那季府守卫狗眼看人低,还不让老子进去!按辈分,我还是齐瑜那小子的叔呢!”
“所以?”
“我知道齐瑜在里面,您让我见他一见,可怜我家里老母还一直念着他,怎么着也得让他回去看一眼。”齐兴业道。
苏真坐在马车里,将外面人的对话听得清楚。齐兴业有什么目的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他为的不是齐瑜,而是季怀瑾的钱财。攀齐瑜的关系厚着脸皮来讨要,只是一直啰啰嗦嗦没讲到重点。齐兴业不足为惧,但是他为什么能知道苏真在此出现,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听季怀瑾的语气,齐瑜与齐兴业应该算不上亲近。齐瑜家里一直在通州,路途遥远,在禹城也只有季怀瑾这一处表亲,除此之外再无他人,也能让苏真捡这歌漏子顶了他的身份。既然齐兴业自己没有办法知道这些,那肯定就是有人告诉他的了。
可他为什么执意要见苏真一眼呢?是被他顶替的齐瑜心软好说话,还是……他的身份已经有人在怀疑?
苏真思考的时候,忽然觉得旁边的车帘飘起,一阵风刮过,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巴。
那人贴的他很近,声音低沉,苏真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他说,“别说话,我没有恶意。”
苏真被他吓得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果然那张捂得他几近呼吸困难的手拿了下来。“你是什么人?”
苏真目不转睛,直直的望着前方。他不敢转头去直视旁边人的样貌,怕被直接灭口。但是男人并没有如他所愿,他捏着苏真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
面前的男人目光复杂,暗含期待,他问道,“你是余锦吗?”
这个人就是三年前潜入季府的小贼?果然功夫了得。苏真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个,他在心里“呸”了一声,深觉自己入戏太深。
这张脸是完全陌生的模样,不是谢郯的脸,也不曾在任何地方见过。苏真只能猜测大概是在上一个世界里遇到过他。不过他又怎么确定自己就是余锦呢?
“我是齐瑜,不是余锦。抱歉,你似乎认错人了。”苏真并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脸色依然苍白。男人看他这幅模样也不好对他太多分,他听到苏真的回答后道,“大概是吧。”
苏真关心着马车外面的事情,正想说什么,男人一个手刀砍在他的后颈,接住了他无力滑落的身体,撩开帘子,抱着苏真从车里逃了出去。
季怀瑾没想到里面还有另一个人,一旁的侍卫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人是何时进去的,一时不察失去了先机,等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不见。季怀瑾懊恼,顾不上齐兴业,立刻派人去通知十一殿下。
彼时,六皇子容桢也接到消息:容柯与靖安将军府幼子李寄辰暗生情愫,互相媾和。他微微一笑,就算如此又能代表着什么?该猜忌的人照样会猜忌,若是他们关系暴露出来,也得承受得住父皇的怒火才行。
容桢把信递到火盆里,瞬间灰飞烟灭。这种事情,应该选一个恰巧的时机。就在他收拾好纸灰之后,幕卿求见,容桢让他进来,原本规矩的卿客放下了那些虚礼,直入主题:“十一殿下传来消息,慜安亲王失踪了。”
容桢皱眉,忧心道:“怎么回事?”
“季大人带着殿下前去祭拜先祖时还好好地,只是回城时在路上遇到了被殿下顶替之人的同乡,就在季大人下车与他周旋时,有人直入马车,将殿下带走。”
“荒唐!周围人都是废物吗?眼睁睁地看着皇叔被人借走!”容桢怒道,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按捺住心情,“拖住怀瑾的人可否拿住?”
“并未,季大人已派人跟着。”
“嗯。先派人注意着裕亲王府,如若有人来往立刻禀报!”容桢道,“你在这边坐镇,本王要亲自去见一下怀瑾。”
“是。还请殿下万事小心。”
“本王晓得。”
容桢换了一身普通衣裳,没让任何人跟着,低调地骑马出城。来到季府时十一皇子也在这里,他和容默关系最好,容默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完全是被他牵连,内疚无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然而拖了这么久,苏真却失踪了。
“六哥。”容槿对着容桢行李。
容桢微微颔首,“不必多礼。皇叔可有消息?”
季怀瑾和容槿一起摇头。
众人一筹莫展时苏真在哪里?
他被这个奇怪的男人带到了远山中的一处茅屋中。男人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一直守到天黑他才苏醒。
“你到底是何人?”苏真戒备地看着他。
“我是韩甫臣,你也可以叫我韩亦擎。”他紧张地观察着苏真的神情,在发现他不为所动时瞬间失落。
哦,韩亦擎啊。莫名其妙换了脸,都没能认出来。苏真心里想着,面上依然不为所动。
第17章 病弱王爷
“你相信转世投胎吗?”
如果是在做任务之前,苏真肯定是不信的。如果真的还有下一世,那人生不就是个永无止境的轮回?想想都觉得好累。
但是苏真在现实世界死后以灵魂的形态过了这么久,虽然并没有遇到过和自己一样的灵魂,也足以改变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了。
至于韩甫臣?他也不可能是转世。他应该是在当初潜入季府时穿越过来的,否则也不会那么傻乎乎地被人抓住。韩亦擎这样说,只是为了让苏真理解,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不信。”苏真摇头,“老天向来是不讲道理的,人死如灯灭,哪有人能逃得了这结局。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不想再错过了……”
他后一句话讲的声音很低,苏真假装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事。”
苏真百无聊赖地半倚在床上,看了一圈四周。这里非常简陋,整间屋子里只有一副桌椅以及现在他身下的这张床。屋顶上面是用粗糙的树干做的房梁,土块与树枝砌成墙,支撑起了整个房子。苏真毫不怀疑这间屋子阴雨天里会是如何惨状。
韩甫臣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个……临时搭起来的,你别介意,先凑合着住吧。”
“余锦是何人?”苏真问道。
韩甫臣目露怀念,“他曾是我喜欢的人,只是我没有抓住机会,只能渐行渐远。”
只是喜欢而已,算不上是爱。但是能让他喜欢的人太少了,所以余锦就显得弥足珍贵。韩甫臣已经孤身渡过了一生,再次醒来竟然能遇到一个和余锦给他的感觉一样的人,下意识的就以为是余锦也跟着一起来了。
就算不是也没有关系,只要感觉对了,足以排解孤独就好。如果真的是,那再好不过了。
“我和他长得很像?”
韩甫臣回忆着余锦的样貌,他记忆中的余锦一直都是那副小孩儿模样,瘦瘦小小地像个小皮猴子,整个人十分活泼精神,头顶的呆毛让他看起来有点呆,偶尔恶作剧装失落装无辜,都能成功把他骗过……眼前的人,在外表上和余锦几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却给了他和余锦一样的感觉,是一种安心,能让他放下戒心,毫无防备地轻松地相处。
“不,一点都不像。”
“阁下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苏真试探道。
韩甫臣点头,“慜安亲王。”
“阁下又和我那三侄子有何关系?”
“非要说的话,只是合作伙伴而已。我为他提供银两,他许诺上位之后免除赋税,护得一方百姓安乐。”韩甫臣三言两语地讲完,苏真猜到他不会全盘托出,但是这句话已经透露出太多信息了。
他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韩先生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本王,莫不是想要杀本王灭口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他神情一变,忽然笑得眉目弯弯,“若是韩先生愿意,本王这幅身体也做不出什么反抗,任由处置便是。”
韩甫臣自从三年前在季府里惊鸿一瞥,就难以忘怀。苏真虽气质清冷,却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此刻他收起了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韩甫臣看着他的笑容,觉得与前世的余锦重合,一时间分不清楚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皮相如何根本就不重要,只要有那颗心就好。
韩甫臣也跟着笑了,“在下这么说可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苏真感兴趣地挑眉看向他。
“不若王爷以身相许如何?”
“哼!”苏真目露讥讽,“异想天开!且不提你我都是男人,单说本王身份,你能守得住吗?”
他加重读了“本王”两个字,提醒他,这个身份身后牵扯的利益关系。韩甫臣也想到了这点,信誓旦旦的神情恢复到平静,“总有一日,王爷会是我的。”
“拭目以待。”
苏真虽嘴上这样讲,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也猜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出府就发生这种事,季怀瑾肯定担心坏了。但是又不好跟韩甫臣提出要与他们联系。
韩甫臣是容柯的人,虽说现在不会对他做什么,可是他们之间也算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一有利益冲突,苏真自然会成为被舍弃的一方。何况,苏真还想看看,韩甫臣为什么会出现这个BUG,想起上一个世界的事情。
经历了三个世界,有两个都有人张着那张面容。苏真一开始也觉得不真实,就像不同电视剧里的龙套,可以扮演多个角色。这个世界不是他挑选的,里面没有拥有那张脸的人,却有曾经的记忆。
苏真想,能让自己死亡的关键,可能就在他身上。
夜里很凉,这偏僻的地方存的蜡烛也不多。孤零零的一支立在木桌上,悄悄地抖着烛芯。苏真无聊,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时间一久眼睛就流下泪来了。
韩甫臣不知从哪儿搬出来的被子,铺在地上弄了个简易的地铺。他抬头一看苏真,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哭了?”
苏真回过神儿来,转过头去不去看那唯一的光源。
他身穿白色亵衣,一头青丝规规矩矩地束起,因为怕冷,肩上还披着百日里的那件狐裘,在暖色的烛光下更像是自带柔光特效,神色柔和,脸颊上还带着晶莹的泪滴。
韩甫臣忍不住站起来坐到床边,他不再像白天那样摆着苏真的下巴将他转过头,反而是小心地捧着他的脸,“在想什么?”
他嘴上问着苏真在想什么,心里却在一直想着自己在想的事情。气氛正好,想吻掉他脸上的泪水,想亲吻他的嘴唇,还想……更进一步。
苏真双臂一撑,把韩甫臣推倒在床上,反客为主道:“想要吗?”
他刚才确实在走神,苏真想起了穿越之前,那时候他还有父母,家里条件都还不错。一贯天真的他纯洁地如同一张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