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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绕是脸皮比墙厚的陆慎行都有一点尴尬了,好在沈城没有停留就挪开了。
沈城棱角分明的唇微启,“很好。”
陆慎行笑了,“还有吗?”
沈城颔首,“很好。”
陆慎行无言以对,“……就没有别的?”
沈城蹙了眉,似乎碰到了困难,在他看来,很好就是最好的,再无别的能替代。
时间到,任务失败,黑着脸的陆慎行领了随机掉落的惩罚,出门找三姑要了份活,挑大粪浇菜去了。
憨厚的中年人不好意思的杵在菜地一头,“十一啊,这是我的活,还是我自己来吧。”
“大叔,这活我必须得干。”陆慎行皮笑肉不笑,他的鼻子里塞着两团棉花,声音嗡嗡的,“为了让世界变成美好的人间。”
小孩笑的好渗人,中年人搓搓胳膊,好奇地问道,“被堡主骂了?”
陆慎行没回答,抄起和自己身高不成比例的大粪瓢泼出去,嘴里还在哼唱“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
中年人觉得八成是脑子出问题了。
陆慎行在菜地浇菜的事沈城知晓了,他把自己关在书房,半个时辰后,桌上堆放了好几本书。
食指按了按眉心,沈城往椅背上一靠,“唤流火来。”
虚空响起回应,“是。”
流火来的很快,听到沈城的问话,他啊了一声,面色怪异,“堡主,你是问属下,如何去赞美一个人?”
沈城不语,算是默认。
“这个简单,比如你很可爱,你笑起来真好看。”流火笑道,“内容其次,主要是真诚。”
沈城挥手,流火揣着一肚子疑问离开 ,半路遇到未央。
“是十一。”
未央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让流火内心震惊,又觉得是意料之中,他哼哼两声,“你怎么这么确定?”
未央拨开被风拂到眼前的发丝,“女人的直觉。”
流火下意识脱口而出,“为什么我没有?”
未央冷眼,“你也是女人?”
流火一扭腰,未央直接施展轻功,找了个地方去吐了。
傍晚时分,陆慎行带着一身臭味回来。
候在那里的三姑问了句,“堡主是不是说了什么?”
陆慎行嗤了一声,“说我很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没有注意到三姑脸上无法形容的表情。
“十一啊,三姑眼睛不好使,你能不能帮我去摘点蒲桑果。”
“明日吧。”
陆慎行不等三姑再说什么就快步走了,他草草冲洗完换了身衣衫去打扫卧房,把那几件小玩意儿一一摆放好,拿布擦拭干净。
背后猛地传来动静,正神游的陆慎行吓一跳,他放下布,嘴里咒骂了句。
沈城低头,“甚?”
有清冷的气息喷在额头,陆慎行皱眉,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
不可能,他立刻否定自己突然窜出来的猜想,太荒谬。
为了打破微妙的气氛,陆慎行随手一指,“堡主,这个真好看。”
沈城扫了眼那个小泥人,沉默着拿起来摸摸。
在给沈城更衣时,陆慎行踮着脚,大概是站了一下午的原因,有点发软,他没站稳,唇不经意擦过沈城的脸。
他一脸无事的拿着换下来的衣服离开,心跳的频率被夜风干扰,依然是不寻常的跳动。
沈城怔愣在那里,伸手去摸自己的脸,脑子里闪过什么,他没抓到。
这一夜,陆慎行还是失眠了,脑子里乱七八糟推成一团,一会是辛凉的脸,一会又是沈城,来回变换,竟然诡异的重叠了。
他惊骇的睁着眼睛,就像患了精神分裂症一样,翌日顶着两个黑眼圈出去。
蒲桑长在山崖边,红彤彤的,看着好吃,其实酸涩无比,根本难以下咽。
将摘到的一颗丢进竹篓,陆慎行忽然察觉出不对劲,他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一股力量推下山。
晌午,堡主怀里抱着一身是血的人回来,周身的煞气让幽龙堡人心惶惶。
流火和未央,以及其他几位堂主都焦虑不安,谁也不想去记起那个雨夜的夜晚,雨水都是鲜红的。
有性子急躁的问,“十一不会死吧?”
流火呵斥,“闭嘴!”
未央抱着胳膊,“就怕他死不了,活不成。”
“堡主怎么会那么中意那孩子?”也有还算冷静的,指出不明的地方。
“这得问堡主。”
几人沉默下来,他们心知肚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从三石山掉下去,就算神医方浒在世,都不一定能把他从死神手里夺回来。
翠竹园笼罩着挥之不去的寒气。
望着气息时有时无的小孩,沈城一言不发。
“岑音谷处在极寒之地,那里常年开着曼蚁花,只要将他带去,就有一丝希望,但是路途遥远,最快也要半月。”花伯沉吟道,“在这之前需要内力浑厚之人护住他的心脉。”
这天下间,论内力,谁也比不上面前的男子。
沈城抱起陆慎行,往密室里走去。
花伯出声提醒,“堡主可要想清楚,渡入内力的途中如果稍有不慎,你自身难保。”
沈城脚步不停,石门合上的那一刻,花伯听到了飘来的声音,“若无他,滚滚红尘,了无生趣。”
当夜,三姑坐在小院里,就像是等待被判刑的犯人,有释然,也有对死亡的畏惧。
夜深了,凉意席卷,三姑打了个寒战,她忽然抬头,“堡主。”
沈城一步步走近,“为何?”
三姑如实回答,“他是你的劫数。”
沈城的眼中不见丝毫波澜,语声平淡,“即便是劫数,那也是本座的事。”
三姑犹豫要不要将羊皮纸上的内容说出来,耳边传来一声,“不是他,本座早已了了此生。”
那里面包含着悲凉和对尘世的冷漠,太过真实,良久,三姑恍然,她长叹道,“看来是我错了。”
又叹了口气,三姑抬手,一掌向自己面门拍去,下一刻,身子飞出去。
“你的命是他的,生死由不得你。”
天刚擦亮,三石山下,有辆马车停在一旁,不知停了多久。
马车里,沈城的面容憔悴,长卷的眼睫垂下来,盖了一片黑色阴影。
沈城从怀中取出小泥人,放进陆慎行的手心,握紧他的手指,许久,沈城俯下身子,唇贴上陆慎行的手背,喉结震动,嗓音嘶哑。
“本座等你回来。”
在马车里待了很长时间,沈城走下来,他的眼中翻涌着黑暗,深不见底,“本座要他活着。”
花伯背部生起凉意,他沉声道,“老朽尽全力。”
从此,翠竹园又回到了最初的死寂,那些花草树木和园子的主人都在等一个人。
两年后
江湖纷争依旧不断,还是那山,那水,那人。
三石城的好仁客栈里喧哗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武林各大门派都在这聚集了,他们扎堆满嘴唾沫星子乱飞,谈论的是同一桩事。
幽龙堡堡主大婚,新娘何许人也?
二楼,右侧靠近走道位置的桌上,一袭黑衣的少年慵懒地倚着椅背,俊逸不凡。
旁边站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她将楼下的那些声音听全,不确定地询问,“公子,我们还去幽龙堡吗?”
“当然。”少年把玩着手里的小泥人,勾了勾唇,“凝香,备份大礼。”
第22章 我每天都被堡主扇飞
春和景明,微风习习,三石山中,黑衣少年不疾不徐地踏步而来。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都快被系统遗忘的陆慎行。
他在左右两侧松树的虚空摆弄几下,一条石阶暴露出来,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头。
凝香瞪圆了眼睛,公子怎么会破解幽龙堡的阵法?不是说此阵极为恐怖吗?看公子好随便的样子……
“别傻愣着了。”
陆慎行踏上石阶。
走了不到一半,凝香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用双手撑着膝盖喘气,“公子,用轻功真的会触发机关吗?”
“假的。”陆慎行步履轻快。
凝香无语凝噎。
停下脚步,陆慎行站直身子,“来了。”
凝香刚想问什么来了,她就看见了有着绝世容颜的高大男子,清绝如雪,偏那一身大红喜服又是那般邪魅。
知晓来人身份后,她紧张地去摆出戒备的姿势,却发觉男子始终望着她身边少年,目中的冰冷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极其细微的情绪,近似激动,灼热。
两年里,花伯在他耳边重复沈城的名字,陆慎行被迫认清一个事实,他不把沈城当堡主,对方也并不只是把他当小厮。
“我回来了。”
“嗯。”
简单直接的对白,熟悉的口吻。
凝香绷着的身子一松,偷偷把藏在指间的白凌刀放回去,她忽然明白花伯不肯告诉她的是什么了。
日头渐渐西斜,幽龙堡里外披挂着大红灯笼,粘贴着喜字,处处弥漫着浓烈的喜气。
所有人都冲陆慎行笑,那种热切的眼神让他心里发毛。
穿过迂回曲折的长廊,是特意准备的礼堂,流火未央等人分左右站立,都不约而同地去看与堡主并肩的少年。
礼堂,新郎,样样具备,只缺新娘。
冷不丁有异常糟糕的预感,陆慎行掉头就跑,却在闪身之前,穴位被一只手封住。
凝香杵在原地,救还是不救?她咬唇,好像没什么区别啊,看那男子的目光,公子今日是躲不掉了。
“公……公子,你要做新娘了。”
这话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大波恭喜朝陆慎行砸了过来,他犹如五雷轰顶。
流火哈哈大笑道,“小十一,两年不见,你长高啦。”
面部肌肉抽动,陆慎行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眼神化作无数把削铁如泥的飞刀往沈城脸上射去。
有一侍女端着木托过来,“堡主。”
在众人目瞪口呆下,沈城拿起上面叠放的喜服,给陆慎行穿上,将他的黑色长发轻放置肩后,取了根红发带束起。
宽大的红衣衬着少年身姿修长英挺,长挑的眼睛里乌云密布,翻涌着骇人的怒意。
躲到一旁的凝香喃喃,“公子好美啊——”
忽地,一道凌厉的目光扑来,她脸上血色褪去,连忙收回视线,低垂着头,闭口不言了。
一块红布从头顶搭下,陆慎行额角青筋暴跳,他的视野只剩下唯一的色彩。
“吉时已到——”最年长的堂主激动的仰着脖子高喊,“有请新郎新娘!”
在敲敲打打的乐声里,沈城将陆慎行抱起,迈步走进礼堂,红色衣摆随风碰碰撞撞,一晃一荡。
之后发生的就是一出戏,精彩纷呈,陆慎行在一声叠一声的祝贺里无味杂全,他这个有婚姻恐惧症的人竟然真成亲了。
幽龙堡一众跪下来齐声喊,“恭喜堡主!恭喜夫人!”
未央恭声道,“祝堡主夫人永结同心。”
沈城颔首,“赏。”
流火也凑上来讨赏,“祝堡主和夫人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气氛突然一变,在场的都面面相觑,又各自看向别处,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遭牵连。
说错话了,流火尴尬的摸摸鼻子,“属下这就去领罚。”
“此次罢了。”话落,沈城抱着陆慎行从原地消失。
留下的众人心底诧异,堡主是真变了。
翠竹园里,一草一木还是原来的模样,只不过多了一棵桃树,灼灼其华。
卧房红光印辉,床头悬挂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