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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长安抿嘴,牵起一丝笑意,“嗯。”
护士临走的时候看了眼外形出色的男人,她笑着说了句,“你的孩子很坚强。”
言下之意是你不太坚强。
陆慎行搬了椅子坐着,他不说话,施长安也默契的不开口,病房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你的头发有染过别的颜色吗?”陆慎行问的突兀,“比如栗色?”
施长安的眼中涌出强烈的波动,转瞬即逝,他说,“有。”
“什么时候?”陆慎行的嗓音放低,他要确定是在他来这个世界之前还是之后。
“次数不少,记不清了。”施长安看了看脸上的神色怪异的人,“最近几次是寒假里。”
陆慎行蓦然紧盯着施长安,目光从复杂到明了,并没有用多久。
“喜欢听故事吗?爹地有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爹地,我有点困了。”施长安打了个哈欠,“你可不可以下次再说给我听?”
“……好吧。”陆慎行哭笑不得,刚酝酿起来的情绪就这么没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施长安放心的睡了过去,好像有人握住了他的手,那温度很熟悉,也很喜欢。
施长乐在外面玩累了回来,听了管家的话都一怔,“我哥他怎么了?”
生病是会死人的,他对医院的印象全是小时候留下的阴影,无知无畏,那时候不怕,越大越害怕。
“发烧了,少爷在医院看着呢。”管家把果汁端给他。
施长乐少有的安静着不出声,哥的身体又不好了吗?他打了个哆嗦,这次不会还跟小时候那样吧……
这天晚上,施长乐没睡好,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来又滚去,最后滚地上去了。
陆慎行倒是睡的特别好,施长安在药物的作用下也睡了个长觉。
自从那天以后,管家就觉得少爷和两位小少爷都变的很古怪,说不上来,就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他交代下人们谁也不准在私底下乱搅舌头根子,自个也谨慎起来。
没过多久,施一苇带刘大良来玩,管家吩咐下人去准备,阳光明媚,暖风徐徐,他们围在一起烧烤。
陆慎行把孜然粉洒羊肉上,放架子上烤。
“哎,大良,妈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要拿你表弟长乐的东西!”施一苇制止抓着施长乐最爱的那辆赛车模型不放的刘大良。
“知道了,真啰嗦!”刘大良恋恋不舍的还给施长乐,真不懂妈怎么就那么喜欢这小屁孩,他凑到独自坐在一边的另一个小孩那里,看到对方手里的东西,他哇了一声。
“长安,这蚂蚱是给我折的吗?”
“不是。”施长安慢条斯理的编着草绳,十指灵活。
刘大良嘀咕,“小气!”过了会他又说,“长安,你的手真好看,比我女朋友的还细长。”
施长安说,“表哥,你去找长乐玩。”
“不好玩,他就是个小祖宗,供不好了我妈就会揍我,我打游戏去了。”刘大良顺手在施长安脸上摸了一把,撒腿就跑了。
无人看见的角落,施长安脸色难看,他从口袋拿出帕子使劲擦了擦脸。
肉香味弥漫,肉油渗出来,滋滋的冒着烟,
“长乐那孩子这几年被我们宠的是有点任性了,不过他还是小孩子嘛。”施一苇目中带着喜爱之情,“不宠他宠谁?”
那长安呢?陆慎行望向背对着他的施长安,施一苇似乎是看出了什么,“阿泽,你别糊涂了。”
“当年要不是从长乐体内抽取了造血干细胞,长安也不会活到现在。”施一苇把火腿肠翻了个边,“他让着点是应该的,也必须让着。”
陆慎行的眉锋瞬间隆起一道阴影,施长乐很优秀,这点他承认,但是缺点一样突出。
不懂得与人分享,只会索取,不愿意付出。
原主施泽的偏爱,亲戚的宠溺,施长安的亏欠和顺从,老师的夸奖,同学的崇拜,给了施长乐太多的优越感。
自私谁都会有,过了那个度就是病了。
“那时候的长乐是真的喜欢他的哥哥,哭着喊着要救哥哥。”施一苇把酒红色的披肩拢拢,语气有些刻薄,“虽然就早了几分钟出世,长安毕竟是做哥哥的,要我说,他做的还不够好。”
在陆慎行阴沉的目光中,施一苇还在那说,“我来的时候看到长乐闷闷不乐,这就是他那个哥哥的不是了,还有你,阿泽,你怎么回事?也不哄哄长乐。”
全世界都该围着施长乐转是吧?
陆慎行起身离开,再不走他的三观都要被刷新了。
“在编什么?”
头顶的声音响起,施长安腼腆的笑着说,“蚂蚱,爹地你喜欢吗?”
“喜欢。”陆慎行伸出手指在他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是要送给爹地吗?”
施长安一愣,后面的一步编错了。
管家匆匆忙忙跑过来说小少爷打喷嚏,可能是冷到了。
他打喷嚏找我干什么?陆慎行冷着脸说,“张伯,你在施家做了很多年了,有些事我不说,你也能看出个七八分吧。”
管家咽咽口水,“是,张伯明白了。”
见管家走远,施长安敛了神色,做出随意的语气问,“爹地不去看看?”
“你不喜欢爹地陪你?”陆慎行挑眉看着他。
施长安沉默不语,低头继续编蚂蚱。
“长乐需要自己长大。”陆慎行意味深长的说,“你不必顺着他。”
都说小孩子不懂事,其实小孩子有时候比大人还懂,他们的世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灰色。
施长乐在施长安的一生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孤儿院相依为命,被原主施泽接回来后从争吵到单方面的忍让,除了争宠,还有那次漫长的治疗。
无论是施长乐,还是施长安,那都是他们的心结。
陆慎行凝视身边的小孩,想改变施长安的命运,恐怕还得想办法弄清楚他的心思。
施一苇带刘大良走的时候顺便捎带走了陆慎行买了没几天的一套茶具,还不忘数落陆慎行的不是。
“阿泽,多陪陪长乐,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买。”
陆慎行闭了闭眼,压制了发火的冲动。
一天施长安和施长乐放学回家,陆慎行有事来不了,让他们在路边等一下司机。
出去后施长乐埋怨试卷很多,施长安拿着喝了一半的绿茶,他随意扫动的余光突然凝住,对面一辆面包车朝他们撞过来。
在刺耳的喇叭声中,施长安推开施长乐,被撞飞出去。
第46章 我做了两个孩子的爸爸
手术室外的椅子上,陆慎行面色阴郁,肇事车主已经查出来了,是他前段时间开除的一批员工之一。
找到那人的时候,他没逃没闹,连反抗一下都没有,像是早就做好准备等着被抓,说明根本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蓄谋已久。
拉一个赚一个,是你不给我留活路,这是那人在见到陆慎行的时候说的。
陆慎行手上还沾着血,头疼欲裂,第四卷和前三卷都不同,剧情是真实故事改编,这里面有几个人的命运被标了红圈,他是不能动的。
施长乐,黄括,施一苇,动哪一个他都有可能随时被送出这个世界,顾虑太多了,不得不束手束脚。
浓烈的香水味和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一起融入这条潮湿寂静的走廊,施一苇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第一句话不是问里面躺在手术台上的施长安情况怎么样,而是责骂陆慎行不该对施长乐发火。
“滚。”陆慎行狠狠搓了把脸。
“你说什么?”施一苇不敢置信的发抖,尖着嗓子喊,“有你这么跟你大姐说话的吗?啊!”
陆慎行抬起头,看着施一苇的眼神可怕。
施一苇被对方脸上的表情惊骇住了,她的声音弱下去,有点抖,“你……你别这么看我,长安又不是我撞的。”
她这个弟弟重视长安到了恐怖的地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里是医院,还有其他患者正在接受治疗,请家属保持安静。”护士过来提醒。
施一苇气的抓着皮包带子,被迫压低的声音里全是警告,“长乐被你吓的在我那边哭,我现在回去哄他,到时候你自己去把他接走。”
“我没打算接他。”陆慎行语气冷漠。
施一苇的高跟鞋向一边歪去,差点崴到脚,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疯了,都疯了。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陆慎行摸了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牙齿在烟蒂上咬出一圈深印子。
说起来自从他莫名其妙被卷进任务世界以后,来医院的次数真的不少,以前他是个连感冒都是一根手指头数的过来的人。
还是刚才那个小护士,胸前挂着实习护师xxx,她严肃着脸说,“先生,医院禁止吸烟。”
陆慎行示意她看烟头,小护士尴尬的转身走了。
楼道那里的电梯开开合合,几间手术室依次打开,有庆幸逃过一劫的,在那高兴的抹泪,也有运气背的,生命静止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亲朋好友堵在一起哭的狼狈不堪。
被那两种氛围影响,陆慎行越看越坐不住,心里乱的厉害,他站起身来回走动。
有些事可以无动于衷,不是真的看开,只是事不关己。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推开,陆慎行听到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他紧蹦到极致的神经一松,反弹的力量让他疲惫。
第二天施家人陆陆续续的过来,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安慰陆慎行。
“阿泽,长安那孩子福大命大。”
“是啊,不是有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长安以后一定可以一帆风顺。”
“查出来是什么人了吗?青天白日的就敢开车撞人,无法无天了。”
“长安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在那时候还想到把长乐推开,连我们大人都做不到,阿泽教导有方。”
“舅,这是我妈给你煲的汤。”刘大良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保温桶,长安出事后舅舅的样子让他害怕。
“你去我家一趟,叫张伯把长安的生活用品和我换洗的衣物收拾了带过来。”陆慎行把关机的手机放桌上,“买个万能充。”
“哎,我这就去。”刘大良难得老实一次。
陆慎行把工作和休息都搬到病房,系统没出来,应该就说明没什么问题。
助理把行程安排汇报完毕,“董事长,有位周小姐来找过您。”
“那些饭局让王经理去。”陆慎行翻着文件签字,周小姐?应该是周茜茜,他皱了皱眉,“推掉。”
“是。”助理欲言又止,“董事长,长乐小少爷他……”
“怎么?我的家事你也想参与?”陆慎行冷冷的说,“我的助理这么能干,应该给你升职加薪。”
助理背上冒冷汗,他吞了口唾沫,“董事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陆慎行把钢笔一丢,烦躁的捋了捋头发,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施长安,这次车祸竟然误打误撞的让他的任务进度多了二十。
施长安醒过来时是在夜里,陆慎行叫来医生,站一旁等检查结果。
“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医生把注意事项告诉陆慎行,让护士接下来几天多过来看看。
几个医生和护士走了,陆慎行拿充斥红血丝的双眼瞪着施长安,施长安脸上戴着氧气罩,身上插着各种医疗管子,神情不是痛苦,而是安然。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光头的样子?”陆慎行扯了一下嘴皮子,看了眼他头上和脸上缠了好多圈的纱布,“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