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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九功笑道:“是有些不适,不过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等一会儿皇阿玛闲了,我就去见他。”
“哎!”梁九功应一声,又道:“六阿哥,太医给您备了药浴方子,老奴去让人给您煮上?”
“好,等弄好了,让人来叫我。”
梁九功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旺财端着清粥小菜进门,诧异的看着梁九功出去,末了道:“主子,万岁爷没来吗?”
胤祚嗯了一声,坐到小桌边等吃。
旺财边摆边道:“怪了,万岁爷在这儿守了您两天两夜了,连吃饭睡觉都没离开一步,这会儿您醒了,怎么反而不过来呢?要不,奴才给您去打听打听?”
胤祚喝了一口粥,叹道:“平生第一次觉得原来白米粥也是这么好喝的,难怪人家说要忆苦思甜。”
又道:“旺财你不用去打听了,皇阿玛在太子那儿呢!”
要不然,梁九功也不会一再回避他的问题,绕来绕去就是不说康熙去哪儿了。
“什么?”旺财惊呼一声,又放低了声音,气急败坏道:“万岁爷怎么还会去看他?这次的事儿,不就是……”
胤祚道:“皇阿玛不仅会去看他,还会好言劝慰。”
旺财难以置信道:“为什么?他做下这种天理难容的事儿,万岁爷他……”
胤祚打断道:“先不说这件事是不是太子做的,就算是他做的,皇阿玛也一定会替他遮掩过去。”
旺财跺脚道:“为什么?凭什么?”
“凭他是太子。”胤祚淡淡道:“你知道这次死了多少人吗?若是百姓知道真相,知道了这次水患不是天灾而是人祸,知道了做下这种事的,是大清的大官,甚至是大清的太子,是万岁爷给这个天下选的继承人……我大清的天下,还能坐的稳吗?”
旺财也没笨到家,立刻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闭着嘴生闷气,胤祚拍拍他的肩膀,道:“所以,这一次只能是意外,懂吗?”
旺财悻悻然道:“难道这次的事,真的就这么算了?”
胤祚边吃边道:“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帐都记在皇阿玛脑子里呢!这天下是谁的天下?立谁废谁,还不是皇阿玛一句话的事儿?只不过,为了避免流言,太子目前是动不得的,等过段日子,这件事冷下来,随随便便找个理由就废了。”
“爷您不是说,不一定是太子做的吗?要是万一不是他……”
“不是他,也是为了他……嗯,这菜真香,”想起先前啃的那根糠萝卜,胤祚道:“旺财啊,你说这碟子青菜不会真的用了几十只鸡来配吧?”
不然怎么会这么好吃呢?
旺财眼泪唰的就流下来了:“主子,您受苦了呜呜……”
胤祚无奈道:“这是怎么了?好好说着话,哭什么哭呢?”
旺财哭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就是素炒的青菜,连油盐都放的少……呜呜……平日里主子您看都不看一眼的,因为太医说先吃点清淡的才端上来……呜呜……”
胤祚叹气,有个哭包奴才真是伤脑筋,要不是跟着他,这奴才一定刷马桶都没人要!
好言安慰道:“好了,别哭了,爷说错了行不行,这菜一点儿都不好吃!”
旺财哭的更大声了。
胤祚扶额:“旺财,刚刚梁公公说给我准备什么药浴,你去问问备好了没?我这骨头都生锈了,要好好泡泡。”
旺财一有事做就恢复的特别快,抹了眼泪快快去了。
胤祚松了口气,清清静静的将一碗粥吃完,见他们还没回来,便披了衣服出门,问清楚太子住在哪儿,一路找了过去。
这个居所是临时找的,地方不大,胤祚因为是住在康熙的院子里,反而最宽敞,除了这个,连太子的院子都只小小的一个。
院子外面守着两个眼熟的侍卫,一见胤祚过来,忙要行礼,胤祚见他们和善,得寸进尺的打出禁声的手势,背过身,做出一副仰头看天的模样慢慢吞吞靠近,竟正大光明的偷听了起来。
两个侍卫对望一眼,苦笑一声,由着他去了。
胤祚到底没脸做出耳朵贴在门上偷听的举动来,所以里面的声音听不真切,只偶尔传出胤礽悲切的哭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哭诉:“……皇阿玛,全天下人都误会儿子没关系,可是您不能误会儿子啊……儿子是您亲手带大的,儿子宁愿自己死了,也绝不肯让人伤您一根头发……”
“……您是看着儿子长大的,儿子学的道理都是皇阿玛您亲自教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难道您也不知道吗?儿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
“……皇阿玛,儿子的心……痛啊!儿子真恨不得死了算了……可儿子,不想背着这个污名去死,不想背着皇阿玛对儿子的失望和伤心去死!您给儿子时间,儿子一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一定将那个人千刀万剐……”
也不知是康熙始终没有说话,还是说话声音太小,胤祚一直没听到他的声音,于是悄悄的再靠近了些。
“……如今儿子就是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儿子要真有这个心,让儿子天打五雷轰,让儿子万箭穿心,不得好……汪!汪汪汪!汪汪!”
胤祚一愣:这是什么鬼?
一抬头,看见两个正侍卫扶着门,差点笑的背过气去。
“汪!汪汪汪汪汪!”
胤祚哪还不明白,顿时气急败坏——洪福这只蠢狗!爷在偷听,偷听知不知道!这蠢东西不仅跑进去,居然还插话!
狠狠瞪了两个侍卫一眼,转身落荒而逃:笑!笑!笑个屁!还守门呢,狗跑进去都不知道拦着!
“六弟。”胤禛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胤祚转身,笑道:“四哥。”
胤禛皱眉道:“怎么脸这么红?又发烧了?”
胤祚讪笑道:“没有。”又羞又怒又好笑,怎么可能不脸红。
胤禛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道:“还好。”
将披风脱下来给他披上,斥道:“衣服都不穿好就跑出来,着了风怎么办?旺财也不看着你。”
胤祚道:“旺财替我看着药浴去了,我想着一会儿就要洗澡,懒得折腾。”
胤禛冷哼道:“你这还叫懒得折腾呢?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能折腾的!能下床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是吧?”
胤祚讪笑一声,道:“我想听听皇阿玛和太子说什么呢,就出来了。”
“听到什么没有?”
胤祚摇头。
胤禛带着他向来路走,道:“左右不过就是那些话,有什么好听的?不过门口那两个侍卫可注意到了?”
胤祚点头,道:“我认得是皇阿玛身边的人,怎么了?”
胤禛道:“皇阿玛将他们调到太子身边,做了贴身侍卫。”
胤祚道:“这有什么稀奇,哪次太子惹事不是身边的人遭殃?说起来,他身边的人换了有六七拨了吧?”
胤祚摇头道:“这次不一样。”
见胤祚还有些茫然,摇头道:“你也不想想,那两个侍卫,你最近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的。”
他才刚醒呢,最近自然是船上……船上!
胤祚虽然没问过,但想也知道船上能活下来的人不多,他们和太子之间,可以算是杀身之仇,康熙居然还将他们调到太子身边……
难怪刚才看见他偷听,既不驱离,也不通报,默认了他的胡闹,这是因为感激他的“救生圈”?
“除了他们两个,”胤禛道:“太子身边的人都被皇阿玛换了一遍,全是皇阿玛的人。太子连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每天如厕几次,都会被记录下来,报到皇阿玛那里去——你放心,皇阿玛最多再容他半年。”
胤祚冷哼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胤禛道:“后面他还要风光一阵子,我怕你又因为这个和皇阿玛闹。”
胤祚切了一声,道:“在四哥心里,我就是那么不识大体的人?”
明明知道那两个人在做戏,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胤禛道:“皇阿玛回来的一路上,看都没看太子一眼。到了驿馆,太子脱了上衣,在外面跪了三个多时辰,晕了又醒,醒了再跪,跪了又晕,皇阿玛才去见他。你可明白其中用意?”
胤祚想了想道:“一路上连看都不看一眼,自然是因为懒得敷衍。到了驿馆,将现于人前,应该表现亲近些才对,但却让太子跪了那么久,无非是告诉那些耳目清明的大臣,太子有错,有大错,如此日后废太子时,不管用什么理由,都不会有太多人反对。”
胤禛点头,道:“为了粉饰太平,皇阿玛的南巡之路,还得走下去,在百姓和底层官员面前,皇阿玛和太子之间,还是要亲密无间。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以前你是光脚,他是穿鞋的,如今形势反过来了,太子现在大约也豁出去了,人多的地方,你躲着点儿他,省的被他刁难。”
胤祚笑道:“四哥放心,你六弟我打小就没被人欺负过,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
胤禛摇头失笑。
他也就是白嘱咐一句,这种形势下,就算太子刁难又能怎么样,胤祚不鸟他,他什么脾气都没有,大不了事后被康熙装模作样斥责几句罢了,以康熙如今宝贝他的样子,恐怕装模作样都舍不得。
第50章
这只畜生!
胤礽双目赤红、面容扭曲的盯着洪福,恨不得把它剥皮去骨、剁成肉酱!
“洪福!”康熙将洪福叫了过去,道:“怎么变的和你主子一样不着调了?再这么顽皮,就算你有救驾之功,朕也非让你主子找条链子,把你栓起来不可!”
洪福呜咽一声。
康熙拍拍它的头,起身道:“走吧,你主子这会儿也该醒了,朕带你去看看他。”
抬头对胤礽道:“你的孝心,朕是知道的,你在这里好生养病,不必多想。”
转身出门。
“恭送皇阿玛。”
胤礽跪伏在地上,许久才抬起头来。
好,好,现在连个畜生都比他重要了!
好生养病,不必多想……
哈!哈哈!
好生养病,不必多想!还真是嘲讽……
胤礽觉得胸口闷的快要炸开了,想要大吼一声,想要将身边的一切都砸个粉碎,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敢做。
“太子殿下,您的药。”
侍卫冷淡的声音响起,胤礽抬头,看见半跪在他面前的侍卫。他盯着侍卫看了许久,才从他手中的托盘上取下来药碗,自嘲一笑,一口喝完。
皇上让他养病,他怎敢不病?既然病了,怎可不喝药?
可什么时候,他胤礽的药,不需康熙过问,不用太医诊治,随随便便由一个侍卫端来给他?
可那又怎么样?
就算里面是毒药又怎么样?他敢不喝?他能不喝?
胤礽将药碗轻轻放回托盘,微笑道:“多谢。”
侍卫恍如未闻,起身出门。
胤礽气的发抖,盯着侍卫的背影,恨不得将目光化成刀子:觉得孤失宠了是吧?觉得孤不成了是吧?孤还是太子!孤还是太子!
人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可是他现在心上何止是一把刀,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
——
胤祚泡完澡回房,便看见康熙正在喂他的洪福,遂笑嘻嘻上前请安。
康熙笑道:“嗯,气色还不错。”
唤他在身边坐下,又皱眉道:“怎么不让奴才帮你把头发擦干?”
胤祚道:“已经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