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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柳清再喝一声,安锦文吓得往后一缩,也回过神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王行麻烦,重要的是这么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光复前朝,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安锦文想清楚后果,这才开始怕了,安锦文脸上的血色也一点点退下去,他一想着要被砍头示众,就吓得浑身发抖,六月的天气,他却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整个士子服上都是湿哒哒的汗水,混着血红的痕迹,显得狼狈不堪。
安锦文染血的额头不住撞在地板上,带着哭腔告饶,“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人绝无谋反之意……都是那王行……”
王行中规中矩立在一边,并不多话,任由安锦文泼脏水。
卫双行瞧着地上不住告饶的安锦文,今天这事本是安锦文咎由自取,不过有那个破系统在,卫双行也不可能放任安府给抄了。
卫双行索性上前一步,把那首古诗又朗声念了一遍,不顾安锦文怨毒的目光,给方同二人一大拜,道,“几位大人息怒,且听学生说几句,我二哥年不过十五,少不更事,又是家里宠爱的儿子,从出生至如今恐怕连洛阳城都未出过,再加上靖国太平盛世几百年至如今,别说是前朝旧事,便是关外的番邦异国,我这个二哥也怕是听都未曾听过的……”
卫双行见王元面色微缓,接着道,“二哥做出这一首醉牡丹,兴许只是求学心切,没顾忌其他,拿出来想让王学士夸奖几句,不想惹出了非议,二哥给三位大人和同窗们惹来大祸,学生在此赔不是了。”
卫双行语调平平,不过话说完上首三人的怒气都消了一大半,靖国男子二十方才行及冠之礼,安锦文这样的,算起来还属于垂髻少年,再加上卫双行口里的‘大祸’,他们也不得不掂量三分,光复前朝同等谋逆罪论处,那是株连之罪,若是当真追究下来,别说是安府,就是在场的这一些人,一个也逃不了干系。
听得卫双行的话,下首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学子们皆变了脸,思前想后皆纷纷起身,朝王元方同柳清拜倒求情道,“求大人原谅一个,锦文兄年幼,只是喜爱牡丹,并无他意,大人就饶了他吧。”
王行瞧着面无表情看不出是何神色的卫双行,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安锦文跪趴在地上,身体因为害怕和恐惧微微颤抖,听得一众人为他求情,一边隐含期待,一边又觉得耻辱难堪。
王元脸色微缓,半响才摆摆手道,“罢也,都起来吧!”
王元说罢又看向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安锦文,心里厌恶越发不喜,“你且起来去收拾一下,读书人蓬头垢面成何体统!”
王元这话意思便是饶过他了,安锦文紧绷的身体乍然放松,瘫坐在地上,又连忙爬起来不住磕头,嘴上念着,“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第27章 极乐(一更)
安锦文出去后,整个士子会消停了许多,兴许是刚才的一出太骇人,余下的士子们变得小心翼翼,言语行动间颇为拘束,就连往年最为活跃的问教,今年都没什么人发言了。
王元叹口气,朝正研磨的王行道,“少年做得一手好学问,届时入京春闱,可同锦清一道来老夫府上坐坐,这些时日便好生温书,老夫在中京等你们的好消息。”
王元此言一出,今天的士子会也就差不多结束了,众人看向王行和卫双行,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不过安锦清的事他们不敢置喙,王行又确有实学,一众学子对这个结果也算是心服口服的。
王行想是人缘不错,大部分学子都上来道贺,其中也不乏真心恭喜的,一帮子人笑嘻嘻的撺掇王元请喝喜酒,几人闹做一团,结伴一起走了。
相比起来,卫双行这边,就只有施逸一人了。
施逸在卫双行面前站定,低声道,“恭喜你,清弟。”
“多谢。”卫双行咧了咧嘴,今日过后,他同这个安锦清的‘心上人’就再无瓜葛了。
施逸看着卫双行,心里种种念头闪过,半响才盯着卫双行的眼睛定定道,“清弟,春闱我在中京等你,介时必定与今日不同。”
施逸说完,也不等卫双行回话,朝王元等三人行过礼,就离开了。
卫双行朝王元告辞,被王元叫住,让他过去给方同和柳清行礼。
卫双行明白王元的用心,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王元不待卫双行发话,又把卫双行前前后后做的事都照实说了一遍,方同两人听后唏嘘不已,对卫双行这个后辈,心里就多了几分喜爱。
几人结伴而行,卫双行以安父为由,回绝了王元一起喝酒用饭的提议。
一来他这个壳子年纪太小,三个中年人带着个小辈,行动言语难免有些顾忌,喝酒做事也不痛快,二来若真去了,王元恐怕会再提收徒一事。
卫双行原本计划按照‘安锦清’的意思,参加春闱拿个小官职,达成安锦清入仕的心愿后,弃政从商,做回老本行经商赚钱,可从王元宁愿饿死也要读书考学,坚决不跟老太爷从商来看,他若真做了王元的弟子,王元十之八/九是不会同意他经商的。
收徒一事,能免则免吧。
几人一直往前走,卫双行耳朵好,离老远就听见了前面的争吵声,前面拐个弯五六百米处,竟是安锦文和王行吵起来了。
说是争吵,倒像是安锦文在那单方面的叫骂,眼见那叫骂声越来越高,想必用不了多久,连王元方同这样的普通人都能听见了。
卫双行皱皱眉,这安锦文就是个会走动的麻烦生成体,只适合家养的小麻雀,在家里骄纵惯了,到外面不知收敛,没人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以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锦文出了洛阳山庄,就近找了个安府的铺子洗漱包扎了一番,一两个时辰过去,他整个人稍微镇定了一些。
安锦文大难不死,心思就活络起来,脑子里始终都记得是那王行害他这般狼狈的。
他换了身干净衣服后没直接回府,而是折回了洛阳山庄,在一条必经的小路上等着王行,安锦文这一两个时辰心里都憋着火,待听得沿途的士子说王行和安锦清得了大学士的青睐,心里更是又嫉又怒,安锦文的目光只管放在陷害他的王行身上,连带对安锦清能直接参加春闱这件事,也没那么看重了。
安锦文截住王行,怒目而视,“我自问没得罪你,你为何要害我!”
“冤枉啊,锦文兄……”王行故作惊讶地哎了一声,“我何时害过你,倒是锦文兄你,以后习文写字可要小心些,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倒把自己赔进去!”
安锦文听到那个偷字,跟吃了炸雷一般差点没跳起来,脸色也涨得通红,心虚不已,他再一看春风得意一脸嘲讽的王行,顿时气炸了肺,这王行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也敢来对他指手画脚!
安锦文到底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今日又受了奇耻大辱,被王行这么一‘指点’,新仇旧恨一齐涌上来,这里又四下无人,哪还管的上三三四四,直接开口骂道,“你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管我,别以为你们王家承办了几次洛阳花会,就以为是得了隆恩了,也不过是背后作祟的宵小之辈,别嚣张太久,你等着瞧!今年我安府必定不会再让你得逞!”
卫双行听得又是好笑又是惊奇,前世他常听家里的老头念叨,说人总要走些弯路,在外面闯一闯,碰碰壁,才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不过这安锦文,走的路是不是太弯了些,即便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也断没有拿出来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声喧哗的。
方同听了几句就铁青了脸,洛阳花会承办权向来是经他的手办理,但也是根据考核结果评比定的,何来的‘背后作祟’,他做官向来公正勤廉,来洛阳这些年自觉问心无愧,可从未想过有人居然是这般看他的。
方同脸色铁青,几步走上前,立在安锦文背后问,“安二少倒是来说说,本官是如何作祟的?”
王行眼里的笑意一闪,整了整表情,啪地一声合了手里的折扇,弯腰朝方同行礼,“见过方大人。”
安锦清惊骇地扭过脸,待看清来人真的是方同后,吓得往后踉跄了两步,憋红了脸不住解释,“方大人……事情不是这样的,事情是……”
方同早没了听他说话的兴致,他一生正直清廉,最是见不得搬弄是非谎话连篇的不诚不信之人。
更何况这人方才在士子会上的表现已然是糟糕透顶,闯了大祸还不知悔改,现下居然在这大放厥词,拿洛阳花会说事。
方同面色不虞,洛阳花会干系重大,岂能交给这些心术不正的无知宵小,到时候不知又能捅出什么篓子来。
方同瞧着又想求饶了事的安锦文,冷声道,“你安府权大势大,洛阳花会想必也入不得安府的眼,今年的洛阳花会,你们安家就不必参加了。”
方同话说完,便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去了,王元摇头叹气,昨晚他看得明白,隐约猜到安父的意思,碍于安老太爷的交情,安父若真是让他舍了四子改收二子,那还真有些不好办。
王元颇为遗憾地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卫双行,叹口气又看了眼恭敬有礼的王行,心里一动,暗自思量了一番,心道此子才学不错,加上心思缜密行为得体,倒也是个不错的好苗子,多加培养,假以时日,所不定能在朝堂上大展拳脚。
王元在心里点点头,又看了眼地上还跪着的安锦文,不住摇头叹气,也和柳清一道离开了。
安锦文唇色干裂脸无人色,虚汗涔涔,呆愣愣地就这么一脸惧怕地站了一会儿,等王行走后,像是受不住打击一样,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重重摔在了青石路上。
卫双行看着晕在地上的安锦文,有些哭笑不得,招手叫来个洛阳山庄的仆人,道,“你去安府,找安家大少安锦阳,就说他弟弟昏倒在洛阳山庄了。”
第28章 会表白的眼睛(二更)
那仆人领了命,急匆匆走了。
从洛阳山庄到安府好一段路程,来回也得两个多小时,卫双行四处看了一圈,把安锦文拖进旁边茂盛的草丛里,随后跳上一边的红衫木,盘腿而坐。
他从系统购买的这本内经,只是最基本的入门心法,没什么杀伤力,但卫双行半路出家,以现在的年纪修炼内功,自然需要稳打稳打,冲顺了任督二脉,以后才能运用自如。
卫双行盘腿而坐,闭上眼睛凝神静气,心里默念心经口诀,体内微弱的内息就被调动了起来,一路由丹田出发,走命门,沿督脉运行至百汇穴,再由伤脉回注丹田,由此循环渐进,几个小周天下来,卫双行也得了其中的奥妙,修炼起来也就越发认真了。
卫双行支使来的仆人被引入安府时,安锦阳正陪安父接待生意上的同行,听得那仆人说他弟弟昏倒在洛阳山庄了,心里就是一慌一急,也来不及向安父和客人辞别,问了地点后直接奔了出去。
安锦阳想着四弟前两次发狂时的模样,心里又急又慌,也不知四弟这次又要承受多久的痛苦。
安锦阳也顾不得惊扰街道,直接提气朝洛阳山庄飞掠去,他往年曾参加过的洛阳花会,是以对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