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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闻就更气了,坐在边上沉默半晌,最终决定留下来蹭饭,以慰一颗受伤的心。
祁昭在街道另一端笑眯眯看他们,不久,突然看着远处有人缓缓走了过来,玄衣末处绣着淡金色的树枝纹路,衣摆微晃,眼眸湖光水色一般,淡淡抬眼,就是最招人最好看的模样。
是谢慎。
祁昭眼睛亮起来,噙着笑朝他走去,他很快走到了谢慎背后,伸手在他肩上一拍,后者停下,却没有回头。
祁昭一愣,下意识问:“怎么了?”
谢慎还是没有说话,只沉默着看着远处。祁昭的心突然慌了起来,猛地扯住他的袖子,手触碰到袖边的瞬间,站着的人回头了。
祁昭看见了一双眼。
那双眼里仿佛覆着冰,冷冰冰的,又死气沉沉,无数晦暗苦涩的情绪潜藏在最深处,压抑的让人想哭。
祁昭愣住了。
而后就听着面前的人用特别难过的声音开了口。
“我一个人,以后该怎么办呢?”
……
祁昭猛地睁开眼。
四周灯火通明,角落里缠着淡淡的梨花木香,宁和静谧。
是城主府的阁楼。
祁昭松了口气,之后突然感觉到一阵痛感自心口席卷而来,蔓延到全身,五脏六腑都在痛,压得他快要喘不上气来。
他难受的抓紧被褥,下一秒,手被人紧紧握住了,一道温暖的灵力渡进他手腕,渐渐将那层难以忍受的痛感压抑了下去。
谢慎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醒了?”
依旧低沉好听,却沾上了本不该存在的压抑和颤抖。
祁昭觉得奇怪,抬头看过去,就愣了一下。
谢慎不修边幅坐在边上,眼眸赤红,悲凉和无措映在他身上,看起来孤独极了。而他背后站着许多人,秦修秦戮,渡闻越沧,聂槃魏嘉泽,温故顾从之……祁昭在浮生界认识亲近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离得最近的人的渡闻,小神棍红着眼睛站在那边,像是哭过了。
祁昭突然反应了过来,手指慢慢触上手腕,一探,里面血脉干涸断裂,识海深处空空如也。
祁昭彻底怔住了。
他沉默了很久,逐渐觉得眼眶瑟瑟发着酸,心被无形的东西压着,特别沉,也特别痛。谢慎依旧握着他的手,手上的力度越来越紧,祁昭感觉到,眼睛几乎是瞬间就湿润了。
不久,他抬头,强行将眼角的湿润压抑回去,竭力笑了笑:“明明一个个都不是闲人,都守在这里做什么?都快回去吧,这里有谢慎就够了,没事的,我,我……”
他想让让自己的语气声音晋江听起来自然一些,可话说到后面,却还是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直到变成哽咽,什么也不能说下去。
背后站着的人骤然红了眼。
屋子里一时间寂静无声,这么过了许久,到底还是祁昭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回去吧……”
说话间,指甲刺入掌心,密密麻麻的疼。
渡闻看见,眼睛顿时更红了,但什么都没说,抬头深深看了祁昭一眼后,转头看向后面众人:“我们……先走吧。”
背后的人沉默着点了点头,片刻,沉闷的脚步声响起,木门一开一合,周围重新安静了下来。
周围灯火融融,将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宁和又柔软。
祁昭偏着头,墙壁上的影子瞬间进了他眼里,他看了着,眼底的酸涩在再也不能压抑,嘴唇颤抖着:“谢慎,我不后悔。”
“可是……我舍不得。”
舍不得三字说出口,谢慎猛地一颤,突然紧紧把他抱住了,他的力度很大,仿佛是想把怀里的人彻底融入骨血一般,带着难以言说的狠意,声音却特别低,特别温柔。
“没事的,别怕……睡一觉就好了,不会再痛的,别怕……”
他抱着祁昭,喃喃说着这句话,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了别怕二字,却不知道是在对祁昭说,还是对自己说。
祁昭挨着他,渐渐地,感觉自己肩膀处濡湿起来。
一时间,祁昭说不上来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酸酸涩涩的,沉闷发疼。他没说话,忍着身上的疼痛反手抱住谢慎:“对……我不怕的,但你不能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你自己看看,如此不修边幅,可不像我眼里最好看的谢慎。”
他顿了顿,又说:“在朔方城待了那么久,草木们也不知道被照顾的好不好,我想去看看,你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然后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周围很静,灯火慢慢晃。
祁昭静静看着谢慎,良久,谢慎缓缓直起了身,手指温柔在祁昭眼角抚过,笑了笑:“……好。”
他站起来,转身出了门,风将烛火摇晃一下,屋子里又成了安宁的颜色。
祁昭闭了闭眼睛:“进来吧。”
话音落下,方才刚被合上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池木脚步沉重走进来,在床榻边上半蹲下:“祁昭。”
祁昭垂眼:“我是不是没时间了?”
池木抿了抿唇,“血脉耗尽,原本是立即成灰的结局,但你和谢慎成亲时命牌交融,腾蛇神木护了你,可是,也仅仅就是这样了……”
他眼里满是痛苦和愧疚:“祁昭,我不知道会这样,如果你能回去现世,没了血脉的束缚便不会有事,可我只能在图腾点满后才能传送,现在,现在……”
现在,谢慎的腾蛇神木已经失去了点亮的触发点,他回不去了。
祁昭僵硬笑了笑:“没事,不怪你,这是我自己选的……池木,你告诉我,我的时间还剩下多少?”
池木张了张口,原本想要说的话后面的话在祁昭平静的眼神下慢慢淡了去,他低下头,半晌,声音仿佛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般:“……最多七日。”
祁昭手僵了一下。
池木喉咙动了动,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二人相对沉默,藤木门也在这个时候被重新推开了。
谢慎缓步走进来,眉目清淡,衣摆在夜风里微微晃动。祁昭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谢慎的时候,后者也是这般模样,那时候他们还不熟悉,祁昭觉得他高冷的很,但后来,一切就不一样了。
那双清冷的眼变得柔和,他的温柔从骨子里透出来,祁昭比谁都想珍惜。
他笑了笑:“果然,我还是喜欢你好看的模样。”
谢慎目光沉沉看着他,勉强扯出一抹笑来,低声问:“草木们还在洒金街,现在要过去么?”
祁昭点了点头,谢慎从边上拿出披风披在他的身上,二人起身,慢慢朝外走去。
池木站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久久都没有离去。
洒金街。
此时已经入夜,这个时间街道的店铺基本都关了,清静的很。
祁昭打开灵植店的门走进去,草木们先是一愣,瞬间惊喜起来:“谢城主,祁昭昭,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们。”祁昭笑了笑,“最近还好吗?”
“特别好。”赤火草开心的晃叶子,“阿藤软萌软萌的,小魇和牙牙的小崽子也长大了些,看起来还不错,其实我也想要个小崽子,可惜阿藤是雄花没法生,不过我不会嫌弃它的呀嘿嘿嘿,阿藤你为什么打我?”
可怜巴巴,超委屈。
阿藤懒得理它,声音有点担忧:“祁昭昭,你是病了吗?怎么看着脸色有些不太好。”
“没事,可能是没睡好。”祁昭摇了摇头,“我和谢慎出来散步,正好快走到这里,就过来看一看……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的,不要总是闹,知道吗?”
草木们齐齐晃动枝叶。
“我们一直都是很乖的呀,么么哒!”
“么么哒。”祁昭微笑看着他们,鼻子突然有点酸,他急忙低头将眼里的湿意收回去,“好了,看见你们好我就放心了,我……我就先回去了,之后几天应该会让谢慎继续照顾你们,你们听话,别总惹人家生气,嗯?”
草木们其实是很不愿意的,但他们觉得自己必须要乖,便点了点头:“好哒!”
祁昭便笑了,挨着在店里草木的叶子上抚了过去,只觉得眼里的湿润就要掉下来,回身避开草木们的视线,对谢慎说:“我们回去吧。”
谢慎低低嗯了一声,重新扶着他走了出去,快要走出街道的时候,祁昭回头看了灵植店一眼,隐约能透过窗户看到几株藤木,轻轻摇晃着,日子过的轻轻松松,没心没肺。
他垂下眼,边上的谢慎突然松了手,祁昭一怔,接着就看见谢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回头看他:“上来,我背你回去。”
祁昭心颤了颤,红着眼睛笑:“谢城主今日这么有兴致?”
谢城主无声看着他,祁昭就不再说话,直接伸手勾住了谢慎的脖子,谢慎托着他站起来,缓步朝前走,周围风很轻,树叶微微晃。
祁昭把头轻轻靠在谢慎肩膀:“谢慎。”
“嗯。“
“谢慎。”
“嗯。”
“谢慎。”
“嗯?”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祁昭笑着,又说,“这种感觉,其实挺好的。”
谢慎低笑了一声,很快敛了去,继续往前走。祁昭趴在他背上闭上眼,一路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从第一眼见到谢慎开始,到从前每晚和蛇纹木说的悄悄话,再到谢城主的腹肌,他自己的姜汤,彼此送的玉佩和养着的小黄鸡,还有成亲的那日,他站在二楼门边垂眼,看到谢慎站在昏色里抬头朝他看过来,惊鸿一瞥的难忘。
“那天你穿着大红喜服对我张开手的模样,真好看。”
祁昭轻声说,说着,他像是想到了那时候的画面一般,低低笑了起来,显而易见的小欢喜。
谢慎又嗯了一声,眼神压抑极了,祁昭看不见,依旧小声说着话,说到开心的地方就笑。他说了很久,慢慢觉得有些累了,就笑了笑:“谢慎,我困了,先睡一会儿,到家了你记得叫我,好不好?”
谢慎的手骤然紧了紧,很快放缓,低哑着声音说:“……好。”
祁昭心满意足眯了眯眼,闭上了眼睛。谢慎托着他,慢慢朝前走。
而后眼睛就那么红了。
这日,祁昭早早就睡了,可睡得不安稳,一直在做噩梦。谢慎一直没睡,就在床榻边上静静看着他,见他做噩梦了就握住他的手,慢慢安抚。
他很耐心,祁昭慢慢平静下来,皱着的眉也舒展开来,他不知梦到了什么,许久,有冰冷的水珠从眼角渗出,沿着脸颊慢慢滑了下来。
谢慎怔住了,手指在那处冰凉上一沾,只觉得那阵凉意瞬间就进了心里。他垂头,突然看见祁昭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更多冰冷的水渍出现在他脸颊,不停胡乱说着话。
谢慎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别怕。”
这二字被他不停说着,很慢,很温柔。睡着的人像是听见了,渐渐静下来,重新将脸埋进柔软的被褥,又说了几句话后,沉沉睡了过去。
谢慎却因为他最后说的那些话彻底僵了。
“谢慎,我怎么能就这么走呢?”
“我连拾春节都没同你一起过过。”
“我真的……”
“好不甘心啊……”
周围烛火摇晃,睡着的人面容平和。
谢慎俯下身,抬手慢慢遮住眼,许久,发出一声崩溃的呜咽声。
……
时日慢慢走,须臾间,六日过去。
第七日。
天光清朗,惠风和畅。
清晨,祁昭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已经没了人,他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