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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护阵,转变为困阵。
这种东西绝不是一日两日能完成的工作,到底是何人在一直算计他们散人道?!
不等他一一想明,徐繁云已经持剑冲出去。
这一回前去袭击春道友的人数已经上升到数十人,怎么能放他一人加上如今晏浩然这个拖油瓶一起对付?
她手中长剑扬起,剑锷处的红缨飞舞,剑光明灭闪烁,首先要破掉地下这困阵。
但她的剑光还不曾接触到阵法,这阵法突然光芒大亮,像是真元灵气被堵塞一般,断断续续,然后——
崩溃了。
“嘶,”江映柳也不曾预料到这种结果,心疼自家护山大阵之余,不禁奇道,“难不成春山君早就预料到护山大阵有问题?”
同一时刻,千里迢迢遁入到明台不远的太绪真人见到阵法崩溃,又听到弟子道不久前明台突然震动,破坏了阵法,不由发出和江映柳一样的疑惑。
“那神修小子难不成知道?不不不,那些黄毛没长齐的小子前去袭击他,打草惊了蛇,春山君确实会提高警惕,但他是怎么发现散人道的护山大阵被我动了手脚?”
如果这两人将问题拿出来问季莳,季莳会表示,他什么也不知道。
运气这种事情是没法解释的。
季莳眼角瞥一眼那已经构不成威胁的阵法,小沧澜泰山压顶,砸晕一圈来围攻的刺客,他用的力道不小,散人道唯一还算完整的建筑在众人——主要是季莳——的连番攻击下,作为一条被殃及的池鱼,可怜万分地发出岌岌可危地咔哒咔哒声。
“危险啊。”晏北归站在一边,插不进战局,焦虑万分,只能大吼大叫。
虽然没有剑意威胁在侧,但头顶投影出虚影的浩然剑意震动越发明显,或长或短的清越剑鸣引得其他人的法剑也跟着一起颤抖起来。
趁着护山大阵失效,下面有数百傀儡打进来,一时之间,除了季莳之外,竟然没有人能注意一下那个晏北归。
上来袭击的人已经不再是散人道或被季莳从春山带来的妖灵,变成了披坚执锐,身躯被精金覆盖,有些连人形都没有的魔傀道傀儡,这种傀儡皮糙肉厚,比一般人经砸,更别说战斗起来不必一般的金丹修士差,季莳也陷入苦斗之中。
那些傀儡似乎看不到站在一边的那个晏北归。
很快,这个晏北归也发现了这一点:“你过来一点,过来一点啊。”
被傀儡包围的季莳百忙之中往他那边瞥一眼,竟然真的开始往这个晏北归身边转移。
小沧澜每次落下,都不死人不休,很快开辟出一条道路,让季莳退到这个晏北归身边。
“能跑吗?”这个晏北归问,面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伸出手要扶住有些气喘的季莳,“这么多刺客,我们……”
他话音未落,稳住呼吸的季莳反手,将剑意凝成的长剑捅入他腹部。
“……我们先下去……”
这个晏北归瞪大眼睛,附着在他手上,马上能接触到季莳的傀儡丝随即消散。
远处,以水镜术观察占据的太绪真人也瞪大眼睛。
“怎么可以!我好不容易在浩然剑意的压制下,差一点就能把晏浩然炼成成傀儡!虽然晏浩然只是金丹修士,比不玄合那老女人,但好歹是浩然剑之主,若炼制成战傀,应该比掌门的玄英战傀更强上一筹,旦他受伤就功亏一篑了啊!”
咆哮完,他不顾要抓捕春山君的命令,直接下令,将晏北归召回。
季莳松开手。
失去控制的剑意散开,已经失去威力,但被挑衅的浩然剑意怎么可能放过它。
为了保护主人,和一个元神真人硬拼一年,差点耗光真元的浩然剑怒气冲冠,也不再顾虑是否会伤害到自己的主人,一丝丝剑意如同针芒,齐齐向季莳扎来。
季莳才不管这没用的剑意。
在这个晏北归震惊的目光下,季莳冷酷开口。
“把我和散人道那群傻子相提并论?演技也太拙劣了。”
这个占据晏北归身躯的人,绝对不是晏北归。
“他妈给老子醒过来啊白毛!”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一年里,晏北归陷入的其实是非常古怪的境地。
魔傀道元神真人亲自在他身上动手脚,不仅没有让为他检查的散人道众人发现一丝痕迹,还冲撞了浩然剑。
冲撞了封印解开,正要对他进行试炼和认主的浩然剑。
浩然剑在护主和试炼两者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一个,于是晏北归十分悲惨地被抛在炼心试炼的夹缝中,没法醒来,也没法真正地进行试炼。
……虽然他平常运气也不是特别好,但和这次相比,过去的运气不好根本不像运气不好了。
毕竟过去那些倒霉事,还是他努力用上各种方法就能够解决的,但这一次,他努力都没有用了。
晏北归顶着自己九岁的躯壳,坐在一家茶馆前的台阶上。
他此刻穿的是那种文衫,书生穿的衣服,不过尺寸并不和他的身躯,很明显是用大人的衣服改小的,晏北归不用看,也知道在腋下这种不容易被人看见的地方,还歪歪扭扭缝着补丁。
文衫是灰白色的,穷人没钱买染色的衣服。
但他的个头不错,并不面黄肌瘦,手上有些老茧,也只是少许。
他还记得自己年幼时,虽然家中并不富裕,但在吃食一方面从来不曾短过,至于手上的老茧,是练习打说书人的那个花皮小鼓,被鼓棍磨出来的。
晏北归的视线从自己的手上移到周围的环境上。
茶馆门前人来人往,对面的铺子是混沌铺,伙计揭开烧水的大锅,冉冉热气蒸腾而起,有扛着箱子叫卖的挑货郎端着大碗茶,和他一样蹲在台阶上休息,身后的茶馆里,人应该很多,毕竟他父亲的说书在白帝仙城也算有些名气,不少人听到他是来说书,不管说的哪一节,都会来捧场。
这里是大泰帝都的小小一角。
是很多年前,没有踏入修道之途的晏北归,最熟悉的场景。
……如果这个场景不是灰白色,所有事物都静止不动的话。
浩然剑把他丢在没开始的试炼里,然后就忘乎所以地去和魔傀道魔修去掐架了,情理上晏北归应该感谢浩然剑,若不是它自己恐怕已经着了太绪——除开这人外,晏北归不知道能如此瞅准机会孜孜不倦找他麻烦的还能有谁——的道,但被丢在这里,不知岁月几何后,心胸宽广如晏北归也不禁焦躁起来。
“不知道季莳会不会为我担心,”不知过去多久之后,晏北归扶额想,“应该不会直接用小沧澜砸我头吧?”
季莳。
他又在心中念出这个名字,借此打起精神后,又一头钻进《浩然真经》里。
除开从《浩然真经》里找办法离开试炼,他也想不到别的途径能离开这里了。
偶尔还能走神一下,思考他九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浩然剑的试炼放在这个时间开始。
他仔细回忆,发现这一年的记忆太过模糊不清,似乎有什么阻碍挡住他探寻的神识。
晏北归一百零八次从自己的记忆中退出来,转换心情去看《浩然真经》。
原本以为和过去一百零七次没有什么不同,但他才睁开眼睛,就发现眼前的场景竟然有动摇之象,行人的五官渐渐变浅,石阶的边缘飘出雾气,支撑草棚的木杆连灰白色也褪去,变成两根平行的线条。
晏北归眨眨眼,抬起头来。
压制在他身上,不让他动作的力量稍稍松开一点,晏北归站起来,仰望灰蒙蒙的苍穹。
一道声音如闪电一般,在天空上炸开。
“他妈给老子醒来的啊白毛!”
吼完这一句的季莳被浩然剑意追得屁滚尿流的。
这么形容似乎稍稍有些不文雅,但这确实是对季莳此刻状态的真实写照。
当初晏北归握上浩然剑,能在九天杀得魔兵魔将屁滚尿流,和那些魔兵魔将相比,季莳只能算是个有几分手段的小人物。
浩然剑意又不知道季莳是谁,被另一道剑意惹怒的它下手完全没有留情。
虽然季莳专门从明台上拔出那一丝一丝剑意,就是为了挑衅浩然剑,如此也算求仁得仁,但他绝对没有想到结果是自己变得这么狼狈。
唯一的好处,大约是之前追杀他的傀儡们也不是浩然剑的一击之敌,纷纷倒下报废。
不堪重负的大殿终于倒塌了。
季莳从滚滚烟尘中跳出来,挥开硝烟,抬眼看到被他捅了一剑的晏北归眉心处有什么在闪烁。
大概是浩然剑想从心界中钻出来。
只凭剑意就让他这么狼狈,若是真身出来还得了?
季莳缓了缓气,思考接下来是该土遁还是如何,抬眼却看到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头站在他面前。
白发老头被周围打斗扬起的劲风吹得巍巍颤颤,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不过他身边有一个人,伸手扶着他。
季莳觉得自己的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在大脑进行判断之前,已经下意识后退回烟尘中。
这是一个……元神真人。
季莳瞟一眼扶住老头的那人,见到这人面露微笑,眼神空洞,心道,还是一个魔傀道的元神真人。
魔傀道的元神真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魔傀道掌门,另一个是太绪真人,这个宗门所追求的世间万物皆是傀儡一道,特别容易走偏路,能养出两个元神都很不容易。
眼前这个老人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个魔傀道掌门,那么就是太绪真人了。
太绪真人是和晏北归结仇结的特别大的一位元神真人,毕竟任谁被杀光徒子徒孙,哪怕是对并无什么师徒情分在的魔修,也是一件让人截然大怒的事情。
“我怎么觉得又被你拖累了,白毛?”
被季莳询问的晏北归没有做声。
但是一朵朵紫莲盛开在白发道人身周,将他保护起来。
季莳瞥一眼晏北归腹部被他捅出伤口,他捅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太用力,约摸半寸,血在道袍上晕开小小一片后,似乎就自动止住。
血晕太过显眼,季莳看过去就移不开目光,他指尖颤了颤,想要给晏北归施法止血。
“原本以为春山君有多果决,”太绪见他反应,嗤笑道,“结果见到情郎受伤还是不忍心啊。”
季莳的指尖又颤了颤。
这回不是想给晏北归止血了,他是手痒难耐,想一拳揍上太绪的脸。
他觉得自己的情绪表达得并不明显,但太绪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笑一声,举起一枚金铃,轻轻摇晃。
空灵铃声响起一瞬,和散人道以及春山来使缠斗的傀儡陡然停下动作。
散人道众人,和季莳的下属们气喘吁吁停下来,他们陷入战斗时云里雾里,如今停下战斗也云里雾里,数百人交换眼神,最后目光皆向局势第一个变化,原本春山君和晏浩然所在的地方望去。
大殿虽然倒塌,但要找到这两人还是很容易。
一日之内,几次遭殃的散人道驻地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随地倒塌的断壁残垣,绘着浮雕牡丹的朱红立柱上,牡丹花的花瓣全部落下,琉璃玉瓦摔得粉碎,失去光泽,然后被人一脚踩上去。
金铃再响,每响一次,晏北归就往前走一步。
季莳暗中咬牙,却听到太绪道:“你想杀我么?”
“天下有几个人不想杀你,真人算过吗?”季莳语气很不好。
“确实,”太绪哈哈大笑,“不过那些蝼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