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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恙剑蓦地出鞘,瞄准重伤的宗主刻清风,剑影狂舞不息!
“纪浮茶早就死了,你明白吗!他早就死了,耗尽修为死得不甘不愿、死得悔不当初。他恨不得不认识我这个人,恨不得……”
勾灯单手执剑,将情绪发泄在布阵的刻清风身上,直击魂魄的伤害一层层叠加。
贺兰玖脚下的法阵消失,整个人也像泄了力气。
有什么资格迁怒勾灯?他们现在做的事,不是一样吗?
一样生于最黑暗的狱底,向往曙光,然而只要伸手求援,就会弄脏那片最干净的土地。
心怀苍生的七曜宗大弟子已经死去,钱亦尘也没有逃出命运。
如果说天有天罚,为什么活下来的人是他?
怀中的镇命莲花突然一闪,与肌肤相贴的地方又一阵疼痛。
贺兰玖大口喘息着回神,从混乱中清醒——
七曜宗正殿,原本威仪严肃的清净之地已经狼藉,碎成块状的桌椅让大殿看起来拥挤不少,连支撑的石柱都布满裂纹,仿佛下一刻就会倾塌。
而刻清风神色委顿地倒在地上,三次重创后终于难以继力,只有胸膛还能起伏。
少年的勾灯收剑还鞘。
贺兰玖反复告诫自己,他和勾灯是不一样的。那个人已经放弃幻想,而他却没有一刻不希望钱亦尘重生。
活过来,然后随便讥笑痛恨咒骂他的恶行都好,只要你活过来。
……
“哎呀,终于解决了,我还想着要不要再派个人呢。这下终于可以坐在喜欢的椅子上了。”青丘语调轻松得像在说,终于买到了喜欢的胭脂。
哪管一地的凌乱和鲜血,她的眼中只有正殿中央那个座位。
对于正统修道之人来说,金银珠宝皆如浮云,宗主尊位的象征意义更大,所以打造时用的并非上好材料。
就连青丘耳上挂的那对珍珠,一颗换来的玉料也足够做三五把这样的椅子。
只是七曜宗历任宗主都接触过的东西,一代代传下来,就显得古韵悠长,尤其是两侧的扶手,磨得相当光滑。
“你,你敢……”刻清风眼睁睁看着青丘从身侧经过,别说动一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为什么不敢,椅子又不会吃人。”青丘头也不回地踏上台阶,一步步走到尊位前,慢慢转过身,灵压骤然释放。
修为低的弟子已经在灵压之下跪地,哪怕唇角咬出鲜血也未能站起来。
青丘换上严肃的表情,在满室或诅咒或无所谓的目光中,郑重地坐了下来。
七曜宗尊位,从此易主!
在其他地方战斗的修士已经失去坚持的理由,凡人与妖的战争,妖怪终究更胜一筹。
“……嘿嘿嘿,不错不错,虽然不太舒适,但这个高度正好能看到每个角落呢。”下一刻,青丘左顾右盼地露出笑容,不管脚下的人是否气到吐血,在宽大玉座上荡着双足。
贺兰玖心事重重,连象征性地捧场表情都没有。
倒是一条黑犬从殿外跑进来,就地一滚化为人形,是跪地的蓝终:“恭喜主人,主人还有什么想要的么?”
“真是条好狗。”勾灯抱着短剑歪头看他,还有身后你推我攘涌进来的无数小妖。
刻清风硬撑着一口气,颤颤巍巍站起来,带着宗主最后的尊严:“从那上面,滚下去!这个位置,不是你……不是妖孽能碰的!连看一眼都没资格的妖孽,怎么敢……”
青丘眨了眨眼睛,居然点头同意:“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随随便便就这么坐下不好。不如这样吧……”
她对上刻清风的双眼,碧色瞳仁一缩,时间在无形回溯。
“找到了……你心里最深的恐惧。挑个良辰吉日,我们在七曜宗重新办一次换任大典,由你将宗主之位交给我,不是更名正言顺吗?”
刻清风气短地拼命咳嗽,一瞬间两鬓斑白,接着失去意识,缓缓倒下去。
“我还没当过名门正派的头领呢,这种体验似乎也很不错?”青丘挽指一勾,有无形的手托住刻清风的身体,甩进蓝终怀里,“蓝终,清点还活着的人,给老家伙保命,省得我还没继任,前任宗主就死了。对了,要不要广发请帖,邀请其他仙门的掌门来参加?”
蓝终极有涵养地抱着刻清风,低头:“主人,其他仙门都在同我们作战,恐怕抽不出时间。”
“啊,那就算了,本来还想热闹一点的。”青丘惋惜地叹了口气,“真无聊啊……”
……
无聊?
贺兰玖回神,只听见这最后两个字。
青丘新奇地在玉座上待了一会儿,几次想坐起来却生生忍住,真像个小孩子一般,努力让自己成熟又沉不住气。
“刻清风被轮番攻击至重伤濒死,七曜宗无人再有能力反抗,其他门派受到打击,战势必然向一方倾倒,你满意了吗?”贺兰玖眼底已经有了倦意。
蓝终恨恨扭头,面露威胁,示意他规矩一些。
青丘单臂撑在光滑的扶手上,闭眼支着额头:“懒得去看了,所以麻烦你直接告诉我,为我做尽坏事,痛苦吗?”
“那被封印那么久才重见天日,却仍然没想好什么算活着,连路边的野猫都有个觅食的目标,你哪怕睁开眼也什么都看不到,痛苦吗?”贺兰玖争锋相对地站在她面前,“和你的漫无目的不同,我已经找到目标了——只是为了一个人做事,哪怕是坏人。”
“这种回答,还真是让人生气……”青丘缓缓睁开眼睛,瞳色鲜亮,伸出的指尖红透欲滴。
灵气聚拢过来,在她指尖凝聚成豆子大小的一颗,不断填充能量,琉璃般剔透的灵珠体积却毫无变化,轻轻一弹,珠子立刻没入贺兰玖的身体。
“嘶……”
贺兰玖抽了口冷气,额头渗出斑斑汗水,硬撑着才维持站立。
爆炸般的力量填充进身体,灵力在血脉骨髓内挤压,激烈程度甚至超过了寄宿在赤炣身体里!
“呵……”贺兰玖抬手摸了摸脸侧,久违的红纹出现在皮肤上,这一次几乎遍布全身!
青丘欣赏着他痛苦又愉悦的模样,指了指殿外:“以你现在的实力,凤麟洲所有散仙加起来都不是对手。去吧,把你想要的塑人泥拿回来,有人敢阻拦就杀掉他,如果遇到有眼力的……就请他来参加我的继任大典吧。”
贺兰玖没有回答,已然冲过正殿穹顶的破洞,直奔西海而去。
他想要做的事已经成功一半,剩下的……
“就请命运给予我天罚。”
……
日升日落,心宿西移,暑热渐消,故称七月流火。
但是魂魄感觉不到温度。
钱亦尘眼底映出鲜活的色彩,察觉到皮肤下居然有灵力流转而过。
……怎么可能!他又没有修炼过,魂魄和常人无异,如果不是被怨气浸染逐渐沦为厉鬼,对现世的感知不会太明确。只有归入地府,去该去的地方,才是正途。
但魂魄有了修为,那就不一样了。
“我现在……算是鬼修吗?”钱亦尘喃喃,然后听到自己的声音。
“应该是吧,毕竟我为你灌注世间最纯净的灵气,现在的你,对抗一般的收鬼法器都没问题。”
有个穿蔷薇色绸衣的少女,趴在旁边的床上翻着书开口,皮肤白皙,眼睛如同碧玉。
估计普天之下,只有这个人会坚定不移地认为只有目的正当,才能驱使天地间游散的灵气。可太过执着的认知反而成了枷锁,一层层亲手为自己套上。
真是……弱小!
还是贺兰玖的性格更让她觉得顺心,想要的不管不顾抢到手,管什么天地理法现世规矩。
但有些问题,只有凡人能够回答。
“青丘!”钱亦尘渐渐看清眼前的景象,低呼一声,突然觉得能够显形也不好,有点事就容易咬舌头。
那张脸不管见过几次,都很难把纯真活泼的少女和天下最可怕的妖物联系起来。
“有意思的凡人,接受你死而复生的现实了吗?”青丘哗哗的抖着书页,将那本《汲冢纪年》翻到最后一张。
钱亦尘狐疑地环视四周,记忆中最后的影像是鱼如水的小木屋里,在平静中陷入永恒的沉睡。从此之后像从水底观察这个世界,看什么都带着一层薄纱。
在梦中,还能感觉到贺兰玖对他喋喋不休,低头时落下莲花般的投影。
这么说……他已经睡了很久?
“是啊,在这段时间里,贺兰玖已经为我扫平大小门派十六个,好像还把那个什么……封梵打伤了哦。”青丘把书丢掉,托着下巴望过来。
钱亦尘面色一沉,没有作声。
只要镇命莲花与贺兰玖肌肤相贴,他就能感受到那个男人的心情。有很多次贺兰玖几乎在暴走失控的状态,他感知到一切,拼命阻止,可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
原来……不是梦吗?
老实说,死去的结局他无法接受,毕竟来到这里之前他在另一个世界活得好好的。可如果活过来的代价是让在意的人痛苦,同时牵连更多无辜的生灵……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啊,我一直有件事不太清楚。”青丘自顾自说下去,兴奋地从大床上爬起来,“在最初的时候,我让贺兰玖去了凤麟洲取回塑人泥,但他返回后却两手空空。你说,东西去哪里了?他在凤麟洲又经历了什么?”
“谁知道呢。”钱亦尘脱口回答,站在桌旁打量四周。
这个房间之前没见过,华丽得相当过分,以金玉装饰四壁和家具,也有奇怪的森森兽骨放在梳妆台上。
看来是她自己的卧房。
青丘似笑非笑的模样:“他是害怕塑人泥被我抢走?不对,担心这个的话,为什么还要回来?带着你和塑人泥,逃走不是更好?”
一副迷茫表情碎碎念的少女,只差拉着钱亦尘讨论恋爱烦恼了。
他看起来很像妇女之友吗?
“你不是有回溯之力么,直接去看他的记忆不就行了。”钱亦尘只想钻进镇命莲花继续沉睡,连装个样子都懒。
清楚了对方的可怕和喜怒无常,求不求饶都是一个下场,就不想做戏了。
“真奇怪,我偏偏看不到那段记忆,对方的心智越是坚定,我看到的过往就越明显,自我怀疑的部分看起来就像隔着雾气,模模糊糊。你知道吗?贺兰玖最初攻下七曜宗的时候,自己都快在矛盾和扭曲中疯掉了,不过从凤麟洲回来之后,他的痛苦程度似乎有了一点缓解。”青丘遗憾地叹口气,“我这个人啊,看到别人舒服,自己就会非常不舒服。”
在矛盾和扭曲中……疯掉了……
难道因为不断的自我怀疑,所以导致她无法看到贺兰玖的过往?
钱亦尘身体摇了摇终究站稳,还算维持住镇定:“我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难道还能帮你为他坚定意志?”
“嘿嘿嘿。”青丘诡异地微笑,长袖一甩掀起阵风,“我只是觉得,他为了你去抢塑人泥,拿到手后却始终没有重塑身体,所以才将你唤醒——从而,逼他作出决定。”
钱亦尘刚想说话,狂风卷着他和镇命莲花飞出门口!身体不受控制地急速后退,撞开一扇门,激起的灰尘后回到原处。
钱亦尘揉了揉眼睛,看到的景象才算稳定下来。
——又换了个地方。
和青丘华丽的卧房不同,这里简陋而凌乱,一看就知道主人从来没花心思好好打理。
床上没有被褥枕头,而且只有一侧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