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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忘了呢?怎么可能忘了呢!这就好像吃饭必须拿筷子一样顺理成章的事,竟然被他忘记了?
钱亦尘已经无法察觉法术痕迹,自然也不能提醒他,这件事完全落在了自己身上,是他的失职。
“估计是凤五做的手脚,他一句话能办到的事不少。”苏耳立刻拔足向屋外狂奔,“那是谁?”
“来找你要骨头的。别落在他手里,否则会死的更难看。”钱亦尘小声提醒。
贺兰玖揽着他,流光般落在屋外安全处,眯起充满敌意的眸子。
少了间屋子的红染村更加萧条,原本就脆弱的房梁断裂后,木屑灰尘飘得到处都是。
“道友留步。”蓝终舔了舔雪亮的獠牙,身体慢慢缩小为正常人,“你自己或许能和我势均力敌,却不一定能保护其他两人。如果死的是苏家的人,我最多找不到主人的遗骨回去复命,但如果那个凡人不小心死了……哎呀,难办难办。”
贺兰玖不为所动,放下钱亦尘,低声道:“看好他。”
在地上重重一踏,获得的反冲力甚至让坚实地面出现裂纹,贺兰玖腾空时侧脸的红纹几乎遍布全身,渐渐兽化为赤炣的模样。
柔软蓬松的毛发在空中肆意飞舞,金色兽瞳却死死盯住敌人不放……
狐狸真是一种很漂亮的生物,哪怕成了身长几丈的巨大妖兽也不例外。琥珀金的瞳仁嵌在细长的眼睛里,杀气四伏的眯起也总有些流转的妩媚意味。
蓝终化身黑雾迎上,在空中遮住赤炣的身形。
钱亦尘之前吃过一次亏,急忙观察四周:“那家伙的妖神和元神是可以分开的,元神能够离体化形活动,小心。”
冬日天黑的较早,此刻天□□晚,只剩西方还残留着一丝夕阳的温度。
苏耳抬头寻找,看到与残光相对的地方,挂着轮细细的月亮,表情舒展开来,抛出太阴镜。
“它反射的是月光。”
话音未落,太阴镜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似乎将空气中稀薄的月光集中反射于周围,形成薄而坚实的屏障。
“只要月亮不从天上消失,他看不见我们,但法术袭来时记得避开,这层光无法隔绝攻击。”苏耳有些疲倦地托举着镜子,白玉镜面内开始涌出红色,仿佛浓墨入水,时而聚起时而四散。
“结界的威力有那么小吗?”钱亦尘疑惑,这种程度的防护,他现在画张符咒都能做到,可惜没带上工具。
“镜子只是把月光反射走而已,不管灵识还是肉眼都无法感觉到里面的人。毕竟没有法术波动,连气息也一并中断,在无光的情况下更不可能被双眼察觉。”苏耳严肃地捧着太阴镜避开战场,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真没想到,邪道的法器都用上光学定律了,人眼能看到东西,是因为光线反射什么的。
不对,光线如果全部折射,那么结界内的人也应该看不见外面才对。
钱亦尘一瞬间想起了八百年没用过的物理知识,由衷的认为自己脑袋抽风了。
——他都来到这个世界了,还纠结什么科学设定啊!
空中属于妖兽的厮杀仍在继续,能看到黑雾中时不时有火一样热烈的赤色闪过。
“嗷呜……”
赤炣发出吃痛的低呼,从天上坠落,压塌了一片房屋,掀起灰尘残雪,抖抖毛发又冲上天际。
只论战斗经验,贺兰玖或许赢不了活过几千年的老妖怪,毕竟在之前,他使用兽身原形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但再次闯入黑雾后,贺兰玖的攻击竟然有效了许多!
不,或者说,歪打正着的攻击开始多了。
他依赖的只有狐火和利爪,不像蓝终脑海中记载着千般法术,可是每一次狐火烧起来,都能精准命中被黑雾遮掩的敌人。
……怎么回事,这种巧合也太多了吧。
钱亦尘觉得疑惑,环视周围时才发现无声无息的多处一人。
雪已经下了有几天,早不复当初洁白的样子,更接近浅浅的灰,所以那个烟色的身影在天地间并不明显。
是凤五。
五色凤凰纹点缀在烟色长袍上,绣工一流不显俗气,精致又风雅。
他茫然地在废墟间需找,自言自语一句后,开始咳嗽。
“我看到你了,苏耳。”
钱亦尘勉强通过唇形分辨出他说话的内容,心里一惊,赶忙拍了拍苏耳的肩膀:“言灵术,能让他看见结界里的东西吗?”
“什么?”全神贯注于战况的苏耳低头,余光扫过,竟然定定的与不远处的凤五对上视线!
就那一瞬间,月亮继续向中天移动,而他没能精准地对上角度,所以漏了一缕月光。
只是一瞬间,苏耳重新维持着结界,身影再次从天地间消失,却无法阻止凤五露出满意的笑容。
钱亦尘目瞪口呆。
——这就是金口玉言的威力,能够在一系列巧合下达到施术者最想要的结果?
几乎遮蔽半个天空的黑雾里,传来蓝终的声音:“道友,我们无冤无仇,你这样帮他可不好。”
数道锋利剑芒从黑雾中落下,直奔仰头的凤五而去!
“你打不到我的。”
简单一句话,让最近的一道剑芒贴着他侧脸而过,却连发丝都未切断半根。
蓝终在天上恨恨咬牙。
刚才明明能够诛灭凤家的家主,但赤炣突然咬住他掐诀的手,这才偏了一寸。
凤五笑容浅淡,无法轻易使用言灵的力量,却笃定道:“那个东西,是我的。”
“道友,你又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先别这么笃定。”蓝终忙里偷闲地和他套近乎,“我是为主人来取一样东西,拿了就走,绝不耽搁。”
“管你那么多,他的东西,全部都是我的!”凤五一字一句强调,面色更加枯萎苍白,“主人么?当心狡兔死走狗烹,你会被主人抛弃的。”
蓝终隐藏在雾气里,表情却难以自控的狰狞,强撑起笑意回敬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么让我也说一句吧——我看你,命不久矣!”
黑色扩散至大半个天空,渐渐染上月亮。
太阴镜的结界即刻失效,好在钱亦尘已经转移到较为安全的远处。
苏耳还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等待月光重新出现:“换个角度,我们去右边。”
“不行,凤五在那里。”钱亦尘摇头,“贺兰玖兽化后可以御风,我们骑在他背上离开。”
远处的赤红妖狐当然能理解他的计划,只是无法脱出战圈,而越往这边追赶,蓝终就咬得越紧。
妖狐的影子越来越近,而身后始终追着一股黑雾。
“——别想了,东西放在连我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苏耳故意对蓝终说得含糊,等待天上重新露出月亮,“小子。”
钱亦尘:“啊?叫我?”
“等你的相好过来,我用镜子反射的月光让追兵失明,抓住这个机会逃走。”
钱亦尘愈发紧张起来,掌心出汗,盯着贺兰玖不放。
只有一刹那的机会,不能错过。
蓝终也越来越近,质疑声清晰可闻:“若想藏东西,它就不可能在连你都不知道的地方。跟我回去,主人会亲自问你。”
黑雾凝成长长的手臂,向他抓来,末端似乎连接着另一个空间,充斥着庞大灵力让天空都微微扭曲。哪怕不用明说,都能让旁观者觉得被吞没后就再无可能出来。
看来蓝终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连这种法术都用出来。
“苏耳绝不会落在你手上!!”凤五的声音蓦地自下而上贯穿云霄,一口血狂涌而出。
钱亦尘被声音震住,脑海里蹿起电光,脚步却跟不上思维速度,竟然没能跃上赤炣的后背,在这种关键时刻滑了一跤!
赤红的毛发擦着鼻尖掠过,太阴镜反射的月光映入蓝终眼底。
犬妖闭目一瞬,那只黑爪捏住钱亦尘,立刻凝成漩涡状,消失在空中。
凤家的言灵,真是太他妈灵了。
……
窒息般的痛苦即将让胸膛炸裂,钱亦尘认定自己已经被扯进了真空里,空气拼命从肺里流失,大口喘息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好在痛苦只有一瞬。
清新的味道涌入口中,钱亦尘终于缓过来,紧接着愤愤地跳起来。
“乌鸦嘴!乌鸦嘴!”
“——你说谁是乌鸦嘴?”
带着倦意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他才留意到身边有人。
“青青青丘!?”
“我也很纳闷,蓝终明明答应把我的骨头带回来,为什么却带来了一个人。”青丘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在玉椅上冲他比划一下,“还是说,我的骨头在你身上。”
钱亦尘急忙摇头:“不不不,我这儿所有零件都是原装的。”
青丘闷声笑起来:“哈哈……你好像比之前更有意思了,就喜欢这种见到我不会害怕的人。但世人要么见我外表可亲就起歹心,要么畏惧我如洪水猛兽……”
“洪水猛兽比你可怕多了。”钱亦尘实话实说。
青丘透亮的碧色瞳仁定定望过来:“那你为什么还敢反抗,想早点死吗?”
钱亦尘环视四周,努力思考自己处于哪个空间,没得出结论才崩溃地抱头:“……我也没反抗啊。”
“不对。”青丘从玉椅上站起来,拖着华丽的长裙靠近,“我每次和你对视,都能感觉到你在说……‘要想办法阻止她,不能屈服,一定要阻止她’……啊,真可怕。”
钱亦尘语塞:“我——”
青丘露出个端正的疑惑神情:“我一直想问,明明我什么坏事都没做,甚至还帮你找到了塑人泥,你为什么,要如此恨我呢?”
☆、第七十八章
疑惑里还有无辜,简直能去当问心无愧的范本。
钱亦尘硬撑着反驳:“塑人泥明明是……”
“凤麟洲散仙的吗?”青丘看多了人的内心,一向能言善辩,“如果不是我给他灵力,贺兰玖有什么能力去取回塑人泥?如果不是我放弃,塑人泥也落不到他手上。所以我帮你重塑身体,你却恨我,这不公平吧?”
钱亦尘想了很久,才没有被她的逻辑绕进去:“如果不是你,我一开始就不需要那东西。而且你这种人不会放弃,只会从开始就不想要它。可以凭心意杀死每个反抗你的人,但这种事已经在殷商时做过一次,千年后重新出现在人世,更想留点乐子。”
“被你如此理解,真是让人感动得想哭……”青丘慢慢勾起唇角,突然走到近前,伸出双臂环住他脖子。
地面和壁顶开始剧烈颤动,却没有落下灰尘,结界外法术狂舞,反抗的修士和妖怪在对阵,这里是七曜宗的宗门正殿!
横梁从五丈高的地方断裂塌下,在砸到她之前就被五行之灵拖住,送回原处,不见裂痕:“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想当个凡人而已,过普普通通的日子。”
“所谓普通,就是打伤掌门杀了徒弟,把这个地方抢过来吗?”钱亦尘趁机逃离她的臂弯,好不容易在地震般的天旋地转中站稳,低声嗤笑,“你这样,算什么凡人啊。”
“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想替别人出头来显得自己很伟大?我游走在人世的时间那么长,拼了命想融入凡人之中,但只要有一丁点表现的与他们不同,就会招来恐惧和憎恨!你明白这种被驱逐的感觉吗?我杀过人,但为了保护自己不择一切手段,难道不应该吗?”青丘激动地握拳咆哮,眼底泛起水光。
“我看到你的记忆后,以为你能